“他说什么?”莫雨霏更想听了。
“唉,说就说!”
夏菫豪迈地把枸杞茶当酒一口干掉。“步爷爷说,答应老人家的事要负责到底,没见到他孙子得到幸福,他放不下心投胎,我就保证会把自己当成地藏菩萨,再辛苦也会帮他改造那个“不像人”,要他放心去投胎,结果他竟然异想天开要我做他的孙媳妇,说这样他就能安心成仙,再也不来烦我——”
她顿了顿,神色愁苦。
“莫姐,我是很同情步爷爷爱孙心切,也觉得那个“不像人”无亲无戚、独来独往,的确有点可怜,所以我也打定主意要好好改造他的坏脾气,让他人见人爱,但是有必要“舍身成仁”的嫁——”
“噗——”
莫雨霏连忙捂住口,有关些意外向来能在外人面前压抑情绪的自己,竟然忍不住发笑。
“没关系,想笑就笑,我自己也觉得很爆笑。”夏菫很能自我调侃,“我跟那个“不像人”刚认识的时候,简直就像养在同一缸的斗鱼,不斗不快活,现在虽然没那么紧张,但也绝对没好到能同床共枕的地步,步爷爷那么说,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嘛!”
“又没人拿着枪逼你嫁。”莫雨霏不懂她为何那么认真考虑?换成是她恐怕只当成是梦,睡醒了再也不会记在心上。
“拿枪还好一点,被鬼逼才可怕。”夏菫搓搓抓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当初要是知道步爷爷孙子这么难搞,我才不会答应。那个家伙有够难照顾!对他好他也不领悟,还给人脸色看。”
夏菫很无奈。她没说谎,一开始步向仁真的每回都把她气得半死,吃了几天外卖早餐便任性要求她亲自下厨,还规定每天变换菜色。
好,她就把他的刁难当撒娇、吃苦当吃补,当自己要培养第二专长,买了好几本食谱努力学习,想说有只免费“白老鼠”也不错。
可是有一回两人吃完她亲自做的早餐没多久,她还活蹦乱跳,步向仁竟然拉肚子拉到虚脱,不晓得是玩笑还是真的问她是不是放泻药恶整他,她自责又委屈,当场嚎啕大哭。
那天之后,步向仁好像再也没给她脸色看,还不怕死地要她继续送早餐。
后来她还注意到,两人吃饭时间越来越长,话越聊越多,他有意无意望着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然后,他在台风天来找她、吻了她,还跟她说:“我们结婚吧!”之后却像没事人般去温热她带来的食物,没再提起这件事,她又不好意思问,怕是自己一时听错,只能带着满腹疑问。
接着,他送她回家,隔天他就出国——
厚!她脑子快炸掉了!
步向仁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跟她求婚?那是求婚吗?
就算是,也是存心戏弄吧?
这件事她实在很想问问莫姐的意见,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可是你还是没放弃去照顾他。”
莫雨霏不晓得夏菫心中的千回百转,美眸轻扬,温柔一笑。
“夏菫,你有没有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
“当然听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 所谓的托梦,或许只是因为你这个人责任感太重,所以才会梦见步爷爷来提醒你实现承诺?”
夏菫摇摇头,“我也答应过我死去的阿公,等存够钱要带着他的骨灰坛回湖南老家,供在夏家宗祠,让他落叶归根,结果存够钱的那年,刚好遇上邻居失业凑不出家里的丧葬费,我就把那笔钱转送给他们度过困境,那时我阿公也没天天飘来我床前哭啊!”
听夏菫诉说这件往事,莫雨霏对她的好感再度上升。
嗳,这么一个善良正直又热情的女孩,实在让人很难不喜欢她。
“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她们的谈话,莫雨霏立即起身接听。
“喂?”
“这里是医院,请问温太太在吗?”
一听是医院打来,莫雨霏的心已经不安地吊起。
“我就是温太太。”她握紧话筒。“请问有什么事?”
“温太太,温立委遭到枪击,目前医生正在全力急救中,请您——”
“莫姐!”
夏菫惊叫一声,来不及上前,眼睁睁看着莫雨霏身子一晃,随即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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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还好没事……”
离开病房,夏菫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稍坐片刻,吐了口气。
“幸好立很只是肩膀中枪,没有性命危险,不然……”
接到医院的通知之后,莫雨霏昏过去数秒才恢复知觉,连个皮包都没拿,立刻开门往外冲,她连忙下楼骑车跟上,载莫雨霏赶至医院。
有些眼尖的记者认出这位立委夫人,立刻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开问,为了新闻完全不顾家属的心情,她火大地开骂,一边使出蛮力钻出记者围起的人墙,快快脱离重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允斌要是活不了,我也不能活了!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找他……求求你们……”
当时,莫姐撕心裂肺地哭喊出这一句,原本吵杂的现场突然鸦雀无声,记者们真的让出一条路,让她飞奔离去,再也没人跟入采访。那一幕,她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
那一刻,她好感动,眼泪哗啦啦地流。
而且莫姐不肯让丈夫面对输血感染的风险,坚持输血给丈夫,即使输完血虚弱不已,也要回到手术室外等待,那份把丈夫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觉悟,连她这个外人都深刻感受。
生平头一回,她忽然渴望在这世上也能有个人,那么强烈地爱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感动还是什么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没落。
母亲死后,一时找不到正职的她身兼两职,除了还学贷,还努力存钱,计划先偿还阿姨和姨丈代付的医药丧葬费用,再完成阿公落叶归根的心愿。
所以,朋友放假的时候她在工作,她轮休的时候大家都在上班,学生时斯的朋友们各个也有男女朋友,都忙着谈恋爱,连电话联络都是久久一通。
仔细想想,在认识莫姐和步向仁之前,除了偶尔回阿姨家和安养院里的“老朋友”们聚聚的日子,她从来是一个人。
虽然也不乏异性示好,但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心动,始终把赚钱放在恋爱之前的她,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真好。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寂寞,好想有个人能紧紧抱着她,好想阿公、妈妈、还有——步向仁。
虽然没谈过恋爱,爱情小说和偶像剧她也看过不少,这种非常时刻,她竟然把步向仁和阿公、妈妈排在同等级,不就表示他在自己心目中意义非凡?不是把他当亲人,就是当——
情人。
“铃——”
夏菫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一跳,深怕吵到别人,立刻接听。
“喂?”
“是我。”
步向仁刚下飞机,一时没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满脑子只想见她。
“我记得你今天轮休,我想吃你亲手做的什锦炒面,两个小时后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你最好一小时内给我送到。”
他说不出真心话,说不出分身乏术的自己,仅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却想先见她一面,又怕她不来,焦急让他不自觉地又用起习惯的命令口气。
换作平日,夏菫一定会先跟他斗嘴,强调自己不是让他随传随到的专属女佣,不逼他说出个“请”绝不妥协。
可是……这熟悉的欠揍口吻,正是此刻她最相信的声音。
“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震得步向仁耳膜嗡嗡叫,手一滑,手机差点落地。
我刚刚说的话,有过分到让人嚎啕大哭的地步吗?
步向仁思考了两秒,确定自己以往对她说过更过分千百倍的话也没让她哭,心里马上有底。
“发生什么事了?”他焦急地步向航厦,也不管身后随行的朱秘书跟不跟得上他的步伐。“别哭。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哭到哽噎的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在台大。”
“台湾大学?”
“台大医院。”
“什么?”
刚上车的步向仁一吼,把司机和秘书都吓了一跳。
“你生病了?受伤了?在急诊室还是病房内?”他这辈子还没那么坐立难安过。
“不是我,是莫姐她老公……”他焦急的语气让她好感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步向仁,我好想见你——”
第7章(2)
通话突然断了。
步向仁立刻回拔,却再也无法接通。
“不进公司,立刻去台大医院。”吩咐完司机,思绪分明的他立即交代秘书。
“上网查任何有关温允斌立委的即时消息。”
“是。”
朱秘书打开笔电上网,立刻看到温允斌遭枪击的头条消息,以及不久前夏菫陪莫雨霏奔入急诊处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