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走到这步田地,她自觉难辞其咎,当初她不要阻断安净的桃花,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反正你试试看就对了,我觉得唐以牧爱的是你,不是冷冰冰的安齐。”
安净做了几个深呼吸,千头万绪在心中盘绕再盘绕,紧张的绞起裙角。“如果我永远都不说呢?”
咦?岑璨雪瞠目结舌的看向她,震惊的刷白脸色。
“我们把这个秘密守住,永远……都不说。”她气若游丝的说着。“我就当一辈子的安齐呢?”
岑璨雪倒抽一口气。她没想过这个答案!
或许她个性直了点,但如果是她,她不会想要用别人的身分过一生,也不会希望唐以云这辈子都叫她另一个名字。
呃,她想到哪去了忽然皱眉,用力甩甩头,还使劲拿右掌击向右边的头,想把唐以云从左耳打出去。
唐以云是她的谁啊?她希望什么东西?岑璨雪咬紧唇瓣,在心里自吠。她跟唐以云之间的关系,跟安净他们不一样!
“我不知道,但你认为不会穿帮吗?”岑璨雪抱持着高度质疑的态度。“当然如果你愿意我是没差啦,可是你终其一生都得要假扮安齐吗?就为了……跟唐以牧在一起?”
“我不愿意!”她激动的低吼出声,“可是我不想失去他——”
安净呜咽一声,立即趴在桌上低泣。她想了一星期,在伪装与吐实之间挣扎徘徊,她想到各式各样的后果,但最终她害怕的是失去以牧。
怎么办?她爱他爱得那么深,要是失去他的话,她该怎么办?
忧心的岑璨雪坐在对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是一场最难解的习题,无人能预料唐以牧的反应会是如何?
如果安净就这样用另一个人的身分活下去,或许可以相安无事,但是迟早会东窗事发。就算到现在,很多事依然不平静,安齐的同事们疑心四起,安妈说有几个下属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小舒更是开门见山的直问,甚至公司那端也拒绝安齐的辞呈,未解决的事情还很多。
安净的家教学生呢?她最爱的琴与画呢?依照自己对安净的了解,要她放弃这些去当完美精明的安齐,根本不可能!
拖愈久,只会伤得更重。
岑璨雪眼眸低垂。她自己也在这样的危机中走着,步步险棋,就怕她还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安净,无论如何,你的人生你自己抉择。”她轻轻说着,手按上好友肩头。“只有你自己知道想要什么。”
安净抬起头,泪水流出墨镜下缘。她泪都快流干了,却还是没有答案。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岑璨雪转身去拿包包,来电显示是唐以云。
“喂?”她低声应着。
“璨雪,你说过你跟安净是朋友对吧?”他的口吻听起来有点严肃。
“呃……对。”她是说过。因为他提到唐以牧跟安齐,她就说跟安净打高中就同班。“怎么了吗?”
“我现在人在二哥这里,有件很怪的事。”唐以云人躲在楼梯间说话。“有人来找我二哥,坚持说在德国出事的是安齐,嫁给他的人是安净。”
岑璨雪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正在拭泪的好友。
安净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狐疑的回看向她。
“那……唐以牧怎么说?”缓缓的,她还是问了。
一听见唐以牧的名字,安净的身子坐得更直了。
“Joan带着那些人去,二哥跟他们正在办公室里,看他们把证据一一列出。”唐以云语重心长说:“我二哥若没有存疑,二话不说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现在他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解释,这表示事有蹊跷……你得快点跟安净说。”
“我?安、安、安、安……净已经出事了啊!”岑璨雪心一慌。他怎么说得一副安净安然无恙的样子?
“亲爱的,你口中的姊妹淘出事,你连一滴泪都没流,再者,我没那么瞎。”唐以云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看过婚后的二嫂,她绝对不是安齐。”
是,你聪明、你厉害,唐大律师无所不能!
岑璨雪挂掉电话,忧心忡忡的望着安净。连没相处过的唐以云都察觉到了,难怪唐以牧会有所疑心。
“怎么了?谁打来的?为什么提到以牧?”安净摘下墨镜,其下是红肿的双眼。
“有人到唐以牧办公室了,是安齐的同事……我猜是小舒。”她不打算隐瞒,只是想慢慢的说,不给好友太大的打击。
安净讶然,微微颤抖。
“他们认定死亡的是安齐,正在列证给唐以牧看。”岑璨雪抿了抿唇。“而他没有拒绝。”
刷白了脸色,安净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报应来了。
第9章(1)
Joan认识安齐的下属,当他们谈起这桩诡异的丧礼时,不免交换了意见。
首先是小舒跟同事,一致认定在德国的明明就是安齐本人,那行事作风与个性谁能出其右?根本不可能说替代就替代。更别说对于整个签约案知之甚详,若非苦心经营三年的安齐,谁会知道?
更别说,小舒早知道安净的存在,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却是个钢琴老师,乐天知足,喜爱吃喝玩乐跟绘画,看上去毫无威胁性,在安齐眼里更是懒散无用。
所以Joan就回想起在公司看见的总监夫人,还真的没有威胁性,跟那种完美高傲、精明锐利的形象差距甚远,一整个下午就拿着一叠纸在那儿画画写写,后来她还真的看见唐以牧桌下压着一张用原子笔素描的图片。
小舒不解。为什么压在车子底下的焦尸会突然变成了“安净”?安家也没有否认,前来认尸处理的那个“安齐”胆怯地瞥了她一眼,甚至不认得其他同事,安妈后来又完全拒接她电话,这里头根本有鬼!
更别说安齐领他们出国时,有同事错愕的问她不是隔天要结婚吗?那时的安齐还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说:“婚照结、工作照做,绝对不影响。”
这摆明的就是代打嘛!虽然安净称不上精明干练、眼神一点也不锐利,作风毫不强悍,但是不讲话时根本分不出来,一模一样。
他们讨论后,百分之百确定嫁给唐以牧的是安净,车祸身故的是安齐。
不愿息事宁人的是出局的Joan,她跟唐以牧有过一段好时光,但追求者众多、事业有成的她,竟然被唐以牧嫌不够完美。
但他最后娶的是什么货色?一个根本连优秀都称不上的女人!这摆明是拿她当笑话。
所以Joan带着安齐的同事,直接到唐以牧的面前,揭穿这整件事。
一五一十,钜细靡遗,他要求多少佐证,他们就能生出多少。
然后,唐以牧那晚没有回家吃饭,餐桌旁枯坐着安净,她也没吃,瞪着饭菜直到都凉了,便托阿珍嫂收一收,她一个人落寞的回到楼上。
她想知道以牧的想法跟答案,但是他第一次没有赴晚餐的约定。
他们约好的,他没有爽约过,再忙也会先打通电话,最多只是迟到,不可能会不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收行李,把安齐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收进箱子里,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叠进行李箱中。这些都不是她的东西,连这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一直到十一点半,她听见了引擎声。
安净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收拾好之后,才发现这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少之又少,悲凉得令人可笑。
打开房门,她背着皮包主动下楼,这件事终究得有个结果。
唐以牧听见足音,抬头望着她,神情很复杂,她读不出他的情绪,但是他没有闪躲,而是将东西交给阿珍嫂,然后还对她微笑。
“你回来了。”她想不到自己还说得出话来。
“抱歉,有事情耽搁了。”他仰首望着她,直到她走到面前。“我应该打个电话回来,但是……”
“你打不下去。”她干脆的接了口。“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因为你脑子一团乱,你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唐以牧眼神忽而清明,定定的瞅着她,仿佛在告诉她——原来你都知道!
紧接着是一阵打量跟梭巡,很难相信已经如胶似漆的他们,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跟陌生人一样。
“你知道今天的事情。”良久,他眯起眼,像是在猜想哪个大嘴巴走漏风声。
“璨雪跟我说的。”安净苦笑。“她跟唐以云正在交往中。”
唐以牧“哦”了声,却暗忖:岑璨雪跟安齐认识?
阿珍嫂递上两杯热茶,他们两个双双坐上客厅的沙发,以前唐以牧总会搂着她坐,现在他们中间却隔了个座位,那距离好似宽大如深海鸿沟。
“岑璨雪是我高中同学,我们非常要好。”她轻轻的笑着。“安齐没跟你提过这个名字对吧?”
他暗自抽了口气,因为眼前妻子谈论自己的名字,是用一种第三人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