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何止懂,他都熟透透了。
“所以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
故事?“你想知道什么?”他注意到徐阿瑛的脸色一亮。
“所有你知道的江湖事。”她的双眸发光,好似忘了先前还在为上药的事恼火着。
“为什么想知道?”他揽眉。
她耸耸肩,脸上闪过一丝难得的羞意,却被他留意到了。“我从小就待在寨里,出远门的机会不多,对外头不熟悉的事自然是好奇得很,虽然也略有耳闻,不过都是些镇上茶楼酒馆的小道消息,早就过时了。”
“你是大当家,那么无聊想见见中原面貌的话,为什么不出门去闯闯?”
“我不行!”她回答得相当快。“我要是出了远门,这寨里的老老少少谁来管、谁来照顾?”
看来她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小姑娘咧!“好,你想知道,我说就是。”
徐阿瑛脸庞再次亮了起来,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脸上的胎记丝毫下减她的可爱。
果然是个小女孩,他失笑。“可是那么多事,你要我从何说起?”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每晚说一点给我听。”她迫不及待走到床边,正准备把外衫褪去——她的作息一向很规律,时候晚,该歇息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回头一望,盯着男人所指的东西,她立即摇头。“不!我不会帮你解锁。”
他的脸一垮,“这不公平吧?你要我教寨子里的人识字,又要我说故事给你听,你好歹要给我自由吧?”
“在我的地盘,哪有什么公下公平;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走的。”这会儿,她那山贼蛮横个性又出来了。
“都被你‘娶’回来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他的口气既委屈、又可怜。
“我不信你。”她命令自己不能心软,绝不解开锁,要是他骗她的话……
不知为什么,徐阿瑛才想到万一他离开,心中就出现一股难以忍受的烦躁感——她想她一定很自私,舍不得那双漂亮的眼珠,也不想放一个懂学识又懂医术的男人离去。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还不上床来歇息?”她打算让他躺在床上说故事。
上床两字令他浑身一僵,回想起昨晚那又羞又痒的记忆,当下脸色又红、又白,这女人……该不会又想“强上”他吧!
那端的男人迟迟不肯过来,徐阿瑛先是不解,而后终于了解他的迟疑,她清清喉咙,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不好意思,“你放心,昨晚只是为了让你正式成为我的人才会那样做;我不会再逼你来一次,毕竟你不好受,我也不舒服呀!真不懂为什么寨里的兄弟都喜欢做这档于事……”
徐阿瑛不知陆天正古怪的看着她,“总之,我保证不会再碰你,这床你睡里面,我睡外边就是。”
那双黑眸瞧了她好半晌,就在徐阿瑛耐性磨尽,准备开口骂人时,陆天才慢慢踱步过去,褪去外衣,安安静静上床,躺在内侧。
徐阿瑛也跟着把外衣一脱,躺在外侧。“你可以说故事了。”她转过头。
“想从哪里听起?”他也转了头。
四目相接,这么近的贴近他的眼,愈看愈迷人,害她不知为何,心跳开始加快起来,她吞吞口水,“就从你记得最早听到的人物,或者就说说你提到的南宫府,呃……等一下!”整个人转向,决定用后背面对他。
这样好多了,免得被他那双美丽的眸子吸引住,忘了他在讲故事。“好了,你开始吧!”
他有趣的望着她的举动,“有件事我想先提一下,既然我们以后要共同生活,所以……”他在思考该先说哪一件?
“喂,你怎么突然停住不说话了?”
后头的男人微微一叹,这就是他想说的事,“我叫陆天。”
废话,她当然知道。
“所以,你以后就别叫我喂了,唤我的名字可好?”
“知道了。”
“那么……”陆天的脸开始有些热燥起来。
徐阿瑛美目一眯,怎么他还没说完话呀?
“那我也不再唤你大当家,就叫你阿瑛好不好?”
“可以。”
“还有……”
她忍不住翻过身,横眼一瞪,“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念不完,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我说江湖事呀?”男人有时候还真是麻烦耶!
“最后一件。”他安抚女人的怒气,“只是劳烦你记得,我们既已成亲,你的床上会有个男人,所以明早当你醒来,别那么快做出反应,想把我踢下床,行吗?”那一脚真的很疼呢!
“……”
夜半,陆天自然醒了过来,也许是内心还是有点惧怕身旁的女人突然霸王硬上弓,所以睡得不是很熟。
他悄悄往旁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看来真是他多心了,这女人睡得可熟了,原本执意用背面对他睡觉,此刻倒翻了身,甚至毫无防备的朝他这头靠来。
他还记得,若不是他这个说故事的人讲到累了,徐阿瑛恐怕还想继续听下去!
月光照了进来,即使是在夜晚,凭着一点小光,他仍旧能清楚视物。
凝视着那张睡容,心中笑她睡着后更像个小孩,看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八成是梦到他今晚讲的那几个江湖上英雄事迹。
蓦地,有个东西引起他的注意,指尖忍不住爬上她左脸的朱红胎记,轻轻一触,立刻收回,他端详片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食指上沾有些微的红印,他皱紧眉,果然没猜错,徐阿瑛脸上的胎记果然有问题,那是假的!
翌日——
那两个南宫家的孩子适应力超强,从昏迷中醒来后,立刻习惯了整个山寨,不但一点也不怕生,还开心的白吃白喝起来,想赶走他们还会在地上要赖哭喊,恼得那帮兄弟差点一刀子就挥下,最后只能让那两个家伙暂时留下,日后再做打算。
而陆天的习字课也正式开放,欢迎全寨大家携家带眷来参加。
十日后,徐阿瑛的手臂终于解禁,急忙加入习字课里,不服输的个性使得她不出三日,不但自己的名字写得比任何人都漂亮,还赶上其他人十三日的进度,不愧是大当家。
又一个十日,再一个十日,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的陌生人,现下已经戍了这寨中人人熟悉景仰的姑爷师傅。
山贼兄弟们每五天就会外出打猎一次,偶尔寨外留守的弟兄回来通报有旅人要越山时,徐阿瑛便会带领男人们“工作”去,留下陆天和那体弱多病的二当家看守寨子。
通常在这个时候,陆天便闲闲没事跑去和寨里的妇孺聊天,无意问得知寨里的居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好比陈三婶的外公早年因得罪大富大贵人家,结果被诬赖偷窃,活活打断了一条腿,一家人还被赶出原本住的小镇,最后困在山间差点死去,幸亏遇见山寨头子,才有了活命机会;自此他们愿意长久居住在这里,当贼人的亲人。
因为这里的生活安定,虽没有大鱼大肉,可所有人却都是自己的亲人,大家互相照应,过得倒比外头快乐,所以他们一代代留在这里,不愿涉世。
至于这山寨的创造者,第一任山贼头也曾是个小官,因不满时势上谏,惹来杀身之祸,逃离后心死决定放下一切,隐居山林。
虽自喻山贼,他们只抢旅人的过路财,遇上有钱人就抢些银两,没钱的,他们也只搜括些能带出去换点银两的东西。
不杀人是他们的寨规,得来的钱财则拿来救济寨里暂时收留的贫人以及需要帮助的人,逐渐的,这群无家之人便长期住下,这山寨规模愈来愈大,人口也愈来愈多。
其实这群草莽之辈虽然粗鲁,做的事也确实是见不得光的打劫,但他们伤人,却下杀人,为的只是自保,而且他们也会挑对象,如果遇上弱孺小辈,他们还看不上眼抢呢!
而他的妻子徐阿瑛,是上任当家捡回来的女孩,后来收作义女,以当家的姓重新取名,叫阿瑛,就是希望这女孩将来能英气逼人,不输于一般男子。
自那晚发现她胎记的秘密后,陆天总是刻意早早起来外出活动筋骨,让徐阿瑛单独留在房内洗脸,知道她得花费不少工夫卸去颜料再画上。
不过人家没说出口原因,陆天倒也不点破,只会刻意早起快快离开,让她能充裕准备。
对于其他寨内兄弟,陆天从原本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已能处之泰然的面对眼前景况——
“混蛋,那鸡腿是老子的,你活得不耐烦,抢个屁!”
“一只鸡就两条腿,昨个儿让你手快抢去一腿,今天总该换我尝尝腿肉!”
“哪条规矩说吃过就不能再吃?老子今天就要吃给你看!”
“你们两个吵够没?我都还没吃过,这次应该是我的份!”
“谁管你,是我的才对……”
不出几句,这群吵着要吃鸡腿的汉子…曰不和就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