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棵可以做家具的树啊?”找那老头就行了吗?听起来不难,祁融抚着下巴沉吟。“去哪里找他?”
“有人介绍是最快,不然就得预约,可以跟柜台那边递名片看看。”
他点点头,摊开餐巾,拿起刀叉。
以为他马上就奔去柜台,却见他慢条斯理地享用餐点,楚秘书错愕。“你不去递名片吗?”
“我问问而已,又没说要去。我忽然觉得,既然人都来了,餐都点了,而且这顿我买单,不吃实在浪费。”
“喔?”该说的她都说了,做不做在他,楚秘书也不再多讲。
祁融吃了几口餐点,喝口茶,才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他往餐厅右侧走,但洗手间是在左侧,右侧只有柜台。
这里有谁认得他,他的矜持是做给谁看啊?楚秘书暗暗好笑。“男人就是这么无聊地死要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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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融走到柜台前,递出名片说明来意,侍者领班天天处理这些事,立刻解释大师不是马上见得到,要安排会面,也不是见了就一定能排入展览档期……
他耐心聆听,提出疑问,没注意到柜台后的办公室门开了一道缝,一名英俊男子伫立门后,已留意他许久。
韩慈站在门后。祁融会来他的店已教他诧异,他还带着一位美艳女子同行,两人神态熟稔,他不禁揣测两人的关系,是朋友?或者比朋友更亲密?
等祁融返回座位,韩慈召领班进办公室。“刚才那位先生说什么?”
“他想帮一位朋友申请办展览,我把申请的流程告诉他,他问了一些问题,就回座位了。”
“喔?”不难猜测祁融是想为谁申请,这可奇怪了,祁融最讨厌跟他有牵扯,难道他不知这里是他的店?“他有提到认识我或我的朋友吗?”
“没有。”
韩慈沉吟,他猜想童雅女不知道这回事,否则会反对到底,完全是祁融自作主张,以他的个性,他不做则已,既然要做,非要达成目的不可……
他唇畔浮起浅笑。这可就有趣了。
他取出山杉大师的名片,写下住址。“你把名片给那位先生,请他今晚过去找大师。说是大师想见他就好,别提到我。”
等领班离开办公室,韩慈就拨电话给恩师。
第7章(1)
和恩师讲完电话,韩慈从餐厅后门离开,前往文化中心。他朋友的乐团今晚有演奏会,他与童雅女相约前往聆赏。
他抵达演奏厅时,距离演奏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听众不多,他找到独坐的童雅女,她手拿节目单,对着垂有红幔的大舞台发愣。
“小雅,是不是等很久了?不好意思我迟到,晚上店里有点忙。”
童雅女回神,对坐下来的韩慈一笑。“还好,我也没等多久。”
“本来准备好要出门了,临时遇到一个老朋友,耽搁了一下。”韩慈接过节目单翻看。“你猜我遇到谁?是祁融。”
她黑眸睁圆。“他去你的餐厅吃饭?”
“嗯。他不是单独去的,还带了一位小姐,我就没过去打招呼了。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你知道吗?”
“嗯,那应该是他公司的秘书。”她涩然道,亏她几分钟前还在想,他现在不知在做什么,原来又和美女共进晚餐。
其实后来定心细想,她相信他的解释,毕竟楚秘书的爱情宣言太突兀,两个人的亲密举止也不自然,可是……就算他是被迫,就算他与楚秘书清清白白,她还是不喜欢他们那么亲匿,他们牵手的画面在她脑海挥不去。
虽然没对他承认,但她真的很吃醋,吃醋到坐不住,很想问韩慈,他们吃什么?是不是聊得很开心?他是不是乐在其中?她烦躁,觉得椅子太硬,觉得空气太闷,要不是韩慈在身边,她可能已经溜往“茗居”,就算她不知道去那里能做什么?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是怎么想的……
韩慈把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点破。“他好像不知道‘茗居’是我开的?”
“我没跟他提过,因为他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不必这么含蓄,你可以直说就算我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他宁愿无聊到死也不想跟我讲话,我都了解。”
两人相对而笑,韩慈道:“他在追求那位小姐吗?”
“我想应该不是。他公司最近有点问题,他在调查,请那位小姐协助。”
“喔?可是看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们好像不单纯——或者说,你和他之间已经不单纯了。正确来说,他对你从没单纯过。”
“你说什么啊?绕口令似的,我听不懂。”她听得很茫然。
“小雅,你对祁融动心了,对不对?”
单刀直入的问句教她来不及反应,呐呐地,她脸蛋浮起晕红。“……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除了爱讲话损你,其实对你很好,我觉得你动心是早晚的事。他暗恋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给他名分了。”
“他、他暗恋我?哪有?什么时候开始?”她震惊得结巴。
“很久了,嗯……大约从高中时代开始吧。他每次看到我在你身边,就一脸猎狗的凶样,活像想啃我骨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那是他嫉妒你在绘画方面的天分,他也常常因此酸我,你不是都知道?”
“但他出国四年,写信给你从没间断过呢?”
“因为他说在国外无聊,我不会用电子信件,又嫌国际电话太贵,他就写信来吵,每封信开头都念我怎么不学电脑。”
“没错,因为你不会用电脑,他用数位相机拍照,还特地把照片印出来寄给你,这又怎么说?”
“他说,讲事情要图文并茂才过瘾,信只有文字,不够精彩,所以坚持要给我照片。”
“但他从没忘记你生日,去年因为他在国外回不来,还买机票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你飞过去陪他。”
“那是他异想天开在胡闹,都告诉他我工作在忙走不开,他还硬把机票寄来,结果我没去,他还生气好久。”后来生日当天,他打电话念了她一小时。
“嗯,总之你完全不相信他对你有心,你觉得他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是了。”
“也不是那样……”她嗓音低下去。“要是有个人从小就不断嘲笑你、欺负你,跟你炫耀他有多优秀,让你觉得自己很笨很差劲,你根本不会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你……”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他?你喜欢这个很会欺负你的男人哪一点?”
她闻言惊愕。“我……”她答不出来,她不知道,就是喜欢他……
“想不出来吗?那就别想,不需要想,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想自己为什么爱他,爱情需要的不是讲道理或追根究柢,而是要把握,决定你要不要爱,怎样去爱。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早点和他谈清楚,互相表白。”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他喜欢我……”所以尽管吃醋,不喜欢他和楚秘书在一起,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总觉得他不会在意她的想法。
“他喜欢你的,我知道。”韩慈悠悠道:“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我觉得他已为你疯狂,我一直这么认为,经过今晚,我更加确定。”
“你看走眼了。”她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实在不乐观。
“要不要你现在就走,别听演奏会了,去我店里找他,当面问他?”
“拜托你别闹了……”她很窘,只得求饶。
“好吧,敲边鼓到此为止。”韩慈低笑。“对了,还有件事告诉你,我刚从老师那边得到消息,绘本主题的展览,他刷掉一半的人了,你还在名单里,我觉得老师很可能会选你,你可以提早开始准备了。”
“还没确定呢,话别说得太早……”灯光忽然转暗,演奏会要开始了,两人都噤声,四周也安静下来。
童雅女望着舞台,虽然明知台上是什么,红幔分开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屏息,直至台上的爵士乐团出现,才报以热烈掌声。
她与祁融之间,仿佛也隔一层布幔,她已清楚自己心意,只差何时揭露。
从有记忆以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以为是住得近的孽缘,所以从没推敲他种种行为背后的意义,他写信寄照片给她,她当他是为了排遣乡愁,莫非,那是他的坚持,为了不想在彼此生活缺席?
他老是缠着她,好事坏事,他们都共同经历;他伶牙俐嘴,当真损得她生气时,他又慌慌张张低声下气来道歉,不肯明白表现得在乎、舍不得分离,是不是都暗藏无言的爱意?
爵士乐团奏起乐曲,她坐在暗色中,沉在温柔的黑里,在与他的共同记忆中寻觅,关于爱的蛛丝马迹。音韵缠绵,似她心头厘不清的许多记忆,在心头发酵,幽幽地渗出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