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菱妃意识到自己刚才显得有些冷酷,急忙收敛表情,露出笑容。
他淡淡的道:“宫内之争便如境土之乱,此消彼长,何必自相残杀呢?”
“你!”菱妃略显薄怒,“这么说,你是同情那个贱人了?”
“蘅妃家世尊贵,娘娘说话最好谨慎,宫内眼线多,恩宠未必能保得一生长久。”
语毕,晏清殊躬身退去,舍下菱妃不再理睬。
“晏先生要回乐馆吗?”宫门前太监询问。
“蘅妃那还有事,所以要过去拜望。”他抱琴走上一辆马车,抬手轻轻关上车门。
一旁的太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白润如玉,都不禁看呆了。待马车远去,他才不禁感慨出声,“不愧是当朝第一美男子,也难怪连嫔妃们都为了他争风吃醋。只是,晏大人眼高于顶,又能看得上谁呢?”
罗巧眉下了马,蹦蹦跳跳地进了晏府。
看见她,管家笑说:“表小姐回来啦。老爷有事找您,正问您的去处呢。”
“姨父找我?我这就过去。”她正要往走,眼角余光瞥到一袭白衣身影也停在门口,便笑着回头,伸手打上他的肩膀。“清殊也回来啦,今天又去哪个脂粉堆打转了?”
晏清殊嫌恶地闪身,吐出一句,“尸臭味。”
“你鼻子好灵。东街的宋大娘去世了,她儿子请我过去帮忙。”罗巧眉不以为意,反引以为荣地晃着自己的袖子。“你别嫌我身上味道难闻,皇宫那些嫔妃们还吵着让我今天晚上过去陪她们喝茶聊天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府走。“姨父找我,我先过去了。”
晏清殊倏地一把将她扯住,一手掩住口鼻,“先换衣服去。”
罗巧眉耸了耸肩膀,“除了你的鼻子,谁闻得出那味道?我刚从太子府回来,人家太子都没嫌弃。”
“太子?”晏清殊沉眉,“你又去烦他做什么?”
“太子有事找我帮忙。”
“什么事?”
罗巧眉笑咪咪地仰着脸看他,“你好奇?好奇你可以直接去问太子啊。”
“巧眉回来啦。”晏府的女主人,也就是罗巧眉的姨娘葛淑娟走出来,看了眼正在说笑的两人,淡淡说道:“你姨父有事要和你说,在内堂等你呢。”
“我听说了。”罗巧眉笑道:“但被清殊绊住了我的脚,非让我去换衣服不可。”
“如果是碰过死人的衣服,还是换了的好。”葛淑娟板着脸,“我们晏府好歹是大户人家,规矩总该遵守。你一天到晚出入那些丧家,难得你姨父大度,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自己总该避讳着些才好。”
听出姨娘的不满,罗巧眉暗中吐了吐舌头。“好,我这就去换。”
葛淑娟见她跑远了,才缓步走到儿子面前,挽住儿子的手臂微笑道:“又去宫弹琴了吗?若是不想弹了,就和你爹说说,想个办法辞官吧。”
“我觉得现在挺好。”晏清殊的笑容和母亲一样,美则美矣,却显得淡漠而疏离。
他用眼角余光捕捉着罗巧眉消失的背影,然后不经意似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我累了,想梳洗一下。爹找表姐有什么事吗?”
“哦,朝中难得有人看上她,上门提亲。见她都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我正在发愁,如今既然有人提亲,能早早把她嫁出去最好,我也算对得起我去世的姐姐和姐夫。”
“提亲?”晏清殊漂亮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幽冷的光。“谁那么不开眼,看上她这么一个疯丫头?”
“来头还不小呢!据说是聂将军手下的副将,四品武官。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巧眉,所以托人来说媒。你爹挺满意的,现在只等那丫头一点头,人家聘礼就送过来了。”
“一个武夫啊……”晏清殊轻蔑地笑道:“只怕她看不上眼。她喜欢的可不是那种人。”
“哦?那是哪种人?莫非你知道?”
他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拽了一下微皱的袖口,懒洋洋地说:“今日天气这样好,真该睡个午觉。娘要是没事,孩儿就先告退了。”
“清殊……”葛淑娟因为抓空了手而有些失望对着他的背影道:“我听说你近日和宫内的蘅妃走得很近,你自己小心些,宫的女人个个心眼儿多着呢!前两年,蘅妃菱妃争宠,硬是把怀了身孕的魏妃活活气得跳井,你与她们厮混,万一惹恼了皇上……”
晏清殊无奈的停下脚步。“娘,我只是入宫去弹琴,又不是做男宠。你想,如果我和各位娘娘有私情,皇上岂会不知情?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可是……”
“娘无论听到什么都无所谓,但是请不要栽赃到我头上。我是真的累了,请容孩儿告退。”晏清殊作作揖,转身走向自己的独院。
第1章(2)
路过内堂的院门时,他驻足了下,侧耳倾听,父亲依稀在和什么人说话。他犹豫着,然后迈步入内。
晏清殊的父亲晏学常,乃是当今丞相,对于家中独子晏清殊不求上进、只在乐馆谋个小职的事情一直很是恼火。再加上儿子因为容貌俊美,不时有流言蜚语飘进他的耳,使得他对儿子有诸多不满。
此时他正与人说话,见儿子忽然走进堂内,立刻沉下脸说:“怎么进来也不先打声招呼?如此无礼。”
“到自家厅室还要差人通报后再进来吗?”晏清殊对父亲说话也不客气,但目光停驻在父亲对面的那个人身上——他以为来向罗巧眉提亲的必然是个媒婆,没想到是一位年长的将军。
“看什么?还不见过你魏伯父。”晏学常不高兴地说。
晏清殊立刻明白,来者是朝内骁武将军魏骄。他走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魏伯父。”
“毋需客气。这是清殊吧?我可是久仰大名啊,都说你是当朝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所言不虚,哈哈哈……”魏骄豪爽的笑。
晏学常却是对这样的赞美深感羞愧。“家门不幸,出了个逆子,只以男色惑人,魏将军就别取笑了。”
“姨父,您找我?”已经换好衣服的罗巧眉,笑咪咪地出现在门口。
“巧眉啊,快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晏学常对这位外甥女倒是很和善,“是这位魏伯伯要见你。”
“魏伯伯好。”罗巧眉对魏骄一礼,“不知道您有何事需要巧眉帮忙的?”
魏骄打量她,笑道:“这件事还真要你帮忙。我侄子魏春杰,你是不是认得?”
“魏小将军?”她脆声回答,“认得,前年他随聂将军入京,我们见过两面。这件事和魏小将军有关?”
“是啊,我是个粗人,就直话直说了。春杰对你很是倾慕,回到边关之后时常想起你,虽然家给他找了几门亲事,可是他一直推托。后来他母亲追问了几次,他才终于说出来是因为心中有你。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也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亲。”
晏清殊冷眼旁观,且看她怎样接话。
只见她似是一楞,嘴角收敛起笑容。
晏学常以为她羞涩,不好意思回答,便道:“这件事姨父也想过了,我们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虽然你父母不在,但我们晏家绝不能让你的终身大事办得太草率。魏将军也说了,聘礼上绝对会给足你面子,不输那些大户小姐。由于魏小将军现在身在边关,年后姨父可以想办法将他调入京内,这样你们俩成亲之后也不会过得太辛苦,如何?”
听姨父为自己想得这样周到,似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她点头。罗巧眉扬起苦笑,缓缓开口,“姨父,魏将军,承蒙两位对巧眉这样爱护有加,实不敢当。按说巧眉现在寄人篱下,长辈吩咐断然不敢推拒,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有禀明,如果现在隐瞒,实在对不起两位的盛情厚意。”
“什么事?”魏骄听出她口气不对劲,不禁皱起眉头。
“巧眉幼时多病,母亲曾经请人为我算命,连找了几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命中带煞,就算是不会生病闹灾,也会一生孤苦。若是成亲,必然会刑克夫婿,所以……”
晏学常和魏骄的脸色都变了,对视一眼,晏学常小声道:“魏将军,真是抱歉,事先我并不知情……”
“不怨你、不怨你……”魏骄虽然摆着手宽慰,但是明显已没有刚才的笑容,所以再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你真是豁出去了。”
罗巧眉悄悄溜出大堂,正往回走,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嘲讽。
她不用回头已经听出那人是谁,单凭这副嗓音,就可以引得无数少女心动。唯独她例外,偶尔还会觉得哭笑不得,因为从那张嘴针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好话。
“清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真是不明白。”她忽然转身,闪着大眼睛装傻。
“为了不嫁人,你就这样给自己胡乱编派罪名。你可知道,一旦这事传出去,只怕再没有人敢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