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詹祐骅为她盛上稀饭,又问。
她仰首看他,早知道逃不过詹祐骅的法眼。他是个心思极端细腻的男人,否则怎会发现罗沛对她怀有情愫。
“画展结束那晚,我去汽车旅馆找他……当时他承诺我画展失败的话就会回来继承公司,我心情很好,就跟他多喝了几杯酒。”她夹菜入碗,笑容有些迷离,“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发生了,还很注定的让我怀孕。”
“但你不是全然无意识的对吧?”詹祐骅温声的问着,方馨惟铁定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回想着那晚,他们跟小时候一样嬉闹、聊天,躺在床上看电视,之后她也不知道是谁先吻谁的,总之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此刻她的表情极为复杂,像是在重温幸福,却又被悲伤击溃。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后,她把令人鼻酸的情绪压下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怀孕的隔天,就被妈发现验孕棒了……然后星期一开家族会议,我根本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时间善后。”
如果时间够的话,她会把问题处理得很漂亮,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到这里,方馨惟忍不住抬头瞪詹祐骅。
“当天你为什么出卖我?你不是答应我要当孩子的父亲吗?”就是詹祐骅说了实话,才害得她骑虎难下!
“我没答应过,方馨惟,我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回应。”他说的是实话,他只跟她说等一下他会进会议室,仅此而已。
“可是你……”
“我依然觉得面对现实会比较好。”他沉吟着,“到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听了,方馨惟不耐烦的扯扯嘴角。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比较好吗?“我不是怪你害我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有时候不是什么事都能面对的!你该看看那天的情况、爸看我的眼神、妈说的话,连罗沛都……”
“我倒不认为董事长跟罗沛也质疑你居心不良。”詹祐骅截断了她的激动陈述。
咦?方馨惟困惑的望着他。可是那天至亲们的眼神都刻在她脑海里,像是在质问她,就连罗沛也问了为什么啊!
“我……不想再费心猜疑了。”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伤感,方馨惟下了决定,“我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其他再做打算。”
“真的不打算回罗家?”
她苦笑摇了摇头,“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詹祐骅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用餐。他刚才过来时还顺道买了些东西,两个人吃这些还真的有点多。
但是方馨惟还得再吃胖一点。这阵子她泪流得很多,却吃得太少。
“先说好,我不当孩子的爸。”
“噢,对不起!”想到当初想利用詹祐骅的种种,方馨惟依然觉得很愧疚。
“当干爹倒是不错。”他笑了起来。
当时对她投入的感情不多,所以得知方馨惟不属于自己时,他的伤口也就没有那么深刻,加上罗沛的阻碍,他没有太多跟她深交的机会,一次次的错过机会,感觉也被磨淡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对于方馨惟已经像是朋友一样。
激情不再、憧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友谊。
她依然是他欣赏的女人,但是已经无法加速他的心跳;从留意到她跟罗沛的互动开始,他就明白,方馨惟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只是罗沛用很笨拙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从幼稚的防碍,到出一些怪招等等,姊弟那道墙太高,他们之间没有人敢翻过去。
不过自从方馨惟离开之后,罗沛变得不一样了。
他担忧着方馨惟,像是担忧情人,不是家人或是对姊姊的态度,情绪极度焦躁不安,处理公事时他会不时望向隔壁空着的办公室,而那天罗沛来质问他时,简直像是来找老婆在哪儿的老公。
他赤裸裸的将感情释出,已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就像是个为爱发狂的男人。
公司里流言四起,大家都看出来了,加上他们两个之前密切的互动,很难不让大家联想,这对无血缘关系的姊弟,该不会有些什么?
面对流言蜚语,罗沛从不澄清,仿佛就是要这种传言变成真。
米虫成了幼鹰,他有预感,幼鹰即将要成老鹰了。
詹祐骅迳自扬起一抹笑。那是不是该丢给老鹰一些诱饵呢?
第10章(1)
罗沛跑了一趟汽车旅馆,却完全没办法查到他想知道的事情,因为他想问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重大案件,以保密为上的知名汽车旅馆根本不可能让他调阅监视器的录影带,百般询问下,他只得到“方馨惟是两点离开”这样的一致性答案。
众多想法在脑子里百转千回后,他推测出一种强烈的可能性,渐渐地,他脑中那片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当晚,他似乎跟小惟躺在床上看电视,那时她根本是枕在他的腿上,看综艺节目看得呵呵大笑,两个人因为喝了太多酒,情绪比平时更High,笑得很夸张。
他记得后来自己闻到小惟的发香,还有她洗完泡泡浴的残余香味,然后她偎上他的胸膛……
这些影像一幕幕跃出脑海,如果是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吧?
可是他得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实。
就在他失望的要离开汽车旅馆时,有一名服务生跑出来叫住他。
服务生恭敬的给了他一个有厚度的信封,并连连交代了五、六次请他千万不能打开,最后请他将信封转交给方馨惟,然后一语不发就离开了。
讲这么多次不能打开,摆明就是要他开嘛!他打开信封,看到里头是两万元的现钞,还有一张纸条:方小姐,这么庞大金额的小费我不能收,但是我一定为您保守那日早上八点才离开的秘密。
罗沛瞪着那张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好样的,那服务生真是圆滑,故意让他好奇的打开信封,再把实情写在上头,这样一来他也尽到了替客人保守秘密的原则。
也就是说,那天小惟没有到任何人家里去过夜,因为她根本就在他怀中!
坐上车,他忍不住兴奋欢呼,那天晚上真的是小惟,她在他耳边说爱他的话言犹在耳,她根本是爱他的!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是什么从精子银行取出,根本是透过“正常管道”怀孕的。
是他该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还自以为是作了场美梦!
罗沛急忙驱车离开。接下来得要知道小惟的下落,她不能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避不见面……难道她打算弃他于不顾吗?
她可别忘记,她可是他的生日礼物!
“沛儿,怎么样?”他才一进家门,罗柯雅丽就冲过来询问:“馨惟有消息了吗?”
有!是关于她天大的消息,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
所以他摇了摇头,“爸那边呢?不是请征信社调查了?”
“好像也没有下文。馨惟又没什么朋友……”除了家人外,她什么也没有,既然如此,她能去哪里?
“唯一知道的人却打死不说,我不信詹祐骅不知道!”想到这里,罗沛气得牙痒痒的。他后来其实又问了他不下数十遍,可詹祐骅还是不漏口风。
“馨惟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活?她一向只会照顾别人,不会照顾自己……”罗柯雅丽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那天竟然这样怀疑她,所以她才会气到不跟我们联络!”
“妈,小惟不是那种人,她如果不跟我们联络,不会是因为赌气。”罗沛难受的叹了口气,“是绝望。”
怔然的望着儿子,罗柯雅丽低头又是一阵啜泣。
她无法否认当时确实质疑馨惟,由于事发突然,她一时间不敢相信向来贴心的女儿竟然会去取用沛儿的精子,就为了要怀上孩子这其中的用意不禁让人怀疑,加上其他亲戚的煽风点火,她才会一时糊涂了。
但说穿了,是她不够相信馨惟,待她再好,依然无法视如己出,还是把她当外人!
馨惟一定也感受到这点,诚如沛儿说的,她一定感到绝望,认为罗家再也容不下她。
她如果真的贪图钱财,就不会什么也没带的一走了之,结果小叔竟然还令人冻结她的户头,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幸好馨惟够聪明,早在户头被冻结之前,她已经分次领完活储里的钱,那是她工作辛苦赚来的,当然有资格花用,可是小叔他们不这么想,认为那钱本来就是罗家的,还说要对馨惟的领用计较到底。
其实这件事最令她难受的,是馨惟的反应,因为她好像早预料到他们会怎么对待她。
如同她的不信任般,馨惟也不再相信他们了!
虽然他们有从她取款的地点四周去寻找,但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毕竟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或许她搬了家。
“罗沛!”此时罗治洋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赶紧从书房里走出来,“怎样?有查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