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斥,“都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你是个又有俏,又有钞的冤大头,不宰你宰谁?我看你趁早去找肖艳艳把银子讨回来,你堂堂一个皇子,挪用公款讨好妓女,传出去能听吗?”
“二哥,可是……你让我怎么去和艳艳说?回头她该不理我了。”
见四弟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皇甫蒙更气了,“老四,你平日说起话来也张狂得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窝囊?罢了,二哥就帮你这一次,但你自己也要长记性,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压下,但你得记住“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老话,再怎么帮,也是有底线的,不能任你胡作非为,明白吗?”
他都还没进到兵部大堂,便转身出了门上马,又折回春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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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楼里,肖艳艳正用药酒帮周静阳涂抹伤处,一听蒙王来了,她整个人都慌了,急忙收起药瓶,叫别的丫鬟打来干净水洗手,忙不迭地埋怨,“这位王爷怎么这会儿来了?”
周静阳听到“蒙王”的名字,也吓了一跳,连忙说,“艳艳姐,那我先到外面去。”
肖艳艳不疑有他,随口应着,洗干净手又用香熏,刚忙了一半,皇甫蒙已经冷着脸直接走了进来。
“行了,别对我使狐媚子那一套,我不是老四那种痴情的红帐客。”
他冰冷的目光看得肖艳艳连堆在嘴角的笑都变得僵硬起来。“蒙王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吗?”她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
皇甫蒙开门见山地问道:“去年老四是不是给了你三千两银子?”
她脸色微变,嗫嚅着,“这个——”
“有还是没有?”他不耐烦地打断。
“四皇子是体恤我辛苦,说我伺候周到,所以给了我一笔体己钱是真的,可是那笔钱我……”
“限你三日内,把那笔钱吐出来。”皇甫蒙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肖艳艳慌忙追了出去,“蒙王、蒙王……这件事我……”
“别说你办不到,否则我叫人封了你们春满楼。”
皇甫蒙往门口走,忽然听到耳朵边有人叫着——
“周静阳!你这死丫头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请你来是当大小姐吗?我还没叫你卖身呢,你别一脸的不情愿!”
他霍然回头,只见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茶壶茶碗,显然脚疼拖延了她的步伐和速度,而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老鸨,正站在前院的后门处,手擦着腰,毫不留情地数落着。
她低着头,不发一语,但手中的托盘还是在微微的晃动,使得茶碗茶壶也跟着叮叮当当发出响声。
“你小心点儿!这是从中原买来的上好瓷器,若是碎了一个,你就算卖身给老娘,也不够赔。”
“知道了。”周静阳小声应着,但还是走不快,上台阶的时候,身子一歪,眼看茶碗就要从托盘上滑落,怎知一旁突然快步走来一人,伸手将托盘接了过去,同时扶住了她。
“呀,蒙王,您、您怎么这时候来?”老鸨堆起的笑容让她眼角的脂粉都起了折子。
皇甫蒙看着恶心,不耐烦地问:“她有卖身给你吗?”
“啊?您问这丫头?没有,她是肖艳艳以前的邻居,艳艳看她贫苦可怜,所以求我在这里为她安插个事儿做,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耳朵不好还是怎的,叫她也不应,说话又小声,做事还慢吞吞的,真像是请了个大小姐一样费劲,唉,我真是倒霉啊,发什么一时的善心——”
老鸨一个劲儿的唠唠叨叨,他越听越烦,皱眉打断,“既然没有卖身给你,那这个人从今以后就不在你这里帮忙了,也免得你再倒霉。”
他将托盘转手塞给老鸭,也不管上面的茶壶倾洒,热水烫得她惊叫连连,转身拉起小丫头就往外走。
“我、我不能走……”周静阳着急的用手扳开他的手指。“我娘脚不好,我爹不在家,家里还要我照顾,我要是不做了,每月没有银子拿回家……”
“原来你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皇甫蒙回头一笑,本来冷如寒霜的表情转瞬就化成了春水,“你怕什么,我带你走,会让你饿肚子吗?”低头看了眼她的脚,他忽然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周静阳诧异地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眼皮一眨,忽然有热液从眼角流出来。“这样不好。”她低低地说:“你是王爷,不能背着我这个贱民。”
“难道要我抱你出去?”他难得的耐心一瞬间又快没了,“快点,你既然知道我是王爷,就该知道我很忙。”他懒得等她在那里磨蹭,双臂从后面一拉,将她硬生生按到自己背上,然后一抄手,把她的两条腿托在自己的腰侧,大步走出春满楼。
第3章(1)
“在我的王府内做事,我不要求有多勤快,但要求耳朵和嘴巴要比手脚干净,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更不能乱说,明白吗?”
周静阳傻呆呆地站在蒙王府的书房内,看着跷着二郎腿的皇甫蒙发号施令,还真觉得有些迷糊。
就这样被他连拖带拉的回到他的王府,一进门他就指着她对管家吩咐说:“这是新来的丫头,伺候内房茶水就好,不用干粗活。”
她都可以看到那个管家伯伯满脸的诧异和不解了,更不用说周围偶尔经过的丫鬟和家丁。
“我每天四更天起床,因为父皇卯时要早朝,所以五更天就要用早膳,早膳要清淡些,我不喜欢大鱼大肉,吃多了反胃;一般最迟不过午时我会回府一趟,若没有回来,就是在兵部或户部议事;打扫我的书房和寝室时,架上的东西不要乱动,不论动了什么,都要记得摆回原位……怎么了?”
皇甫蒙说到一半,只见她怯怯地举起一只小手,像是有话要说,只好停下来看着她。
“我……必须在这里不可吗?”周静阳很无奈地问,“我好像……还没说同意啊。”
他挑着眉,“难道你还想回春满楼?那是好人家的女孩该待的地方吗?难道我的王府还比不了那里?”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样?”
“说什么呢,大声点。”皇甫蒙瞪着她,“到我跟前做事,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主子问事的时候,你要答得清楚明白,不要人家叫你咩咩,你就真把自己当羊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啊?”周静阳傻呆呆地看着他。
皇甫蒙先是一愣,然后噗哧笑了出来。“这样就算对你好?”他歪着头,“我小的时候看到宫外有只流浪狗,就带回屋里偷偷养,因为我实在见不得它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静阳又低下头,“我就是那只狗。”
他朗声笑道:“这么比喻也不算恰当,只能说我见不得人家可怜。”
此时,刘秋泓和皇甫东刚好来到书房,她笑问:“说什么事这么开心?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
“没什么。”皇甫蒙斜了四弟一眼,“怎么,怕二哥我不帮你的忙,所以连秋泓都搬出来了?”
刘秋泓赶忙接话,“你别多心,我是从表姐那里出来,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四皇子和我遇上,所以一起来了。”
皇甫蒙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又换上那副漫不经心的寒意,“老四,你的事情我帮你办了,结果怎样我不知,肖艳艳应该不敢不还钱,但是我最怕的是你临阵脱逃给自己扯后腿,别忘了我那句话,你若非是皇子,手中有钱,你以为她为何一门心思做你的女人,不接外客?”
“艳艳姐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一直没吭声的周静阳突然开口,声音不小,皇甫东和刘秋泓这才注意到站在书房角落的这个小小“丫鬟”。
“这是谁啊?”刘秋泓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皇甫蒙。
皇甫东也觉得奇怪。听这孩子的口气,仿佛和艳艳很熟……“你是……春满楼的人?”他依稀认出了她,便板起脸来,“春满楼的鸨儿没教你规矩吗?这里岂有你插嘴说话的份儿?”
“你让她说。”皇甫蒙抬抬下巴,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我倒想听听她能替肖艳艳辩些什么!”
周静阳一脸认真,“艳艳姐也是好人家出身,她爹是读过诗书的,可是没有考取功名,她娘在她十岁的时候嫌弃她爹穷,改嫁别人,她爹后来就郁郁而终,只剩下奶奶和她相依为命,她奶奶有病,所以她十三岁就把自己卖给青楼,为的是她奶奶,不是她自己。”
闻言,刘秋泓轻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啊。”
“那又如何?”皇甫蒙却不以为然,“她有她的不得已,但这日子是她自己选的,她现在是春满楼的头牌,每月的进项,客人的孝敬,没有千把两,也有几百两了,但她唆使老四挪用公款帮她买心爱之物,害得老四要面对囤圄之灾,难道这些也是她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