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行李箱里的雨伞,准备冒雨走一段路,不过雨实在太大,等她到那里,她的行李箱说不定就报销了,而且刚才奋力这么一跑,她的脚踝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不舒服的胀痛感,使她又咒骂起当初那个开车的死冒死鬼。最好不要再让她给遇上,不然她肯定狠狠的敲他一大笔医药费!
看了下腕上的表,还有时间,庄心雯思索了一下,将行李摆到一旁,大刺刺的靠坐在上头,准备等雨势小一点再走。
她从皮包里拿出黎思宇给的药酒,不起眼的玻璃瓶,里头的红色药水只剩下一半。
她倒了一点点在手心,揉着自己的脚踝,思绪不自觉的飘到这个男人身上。
除了一个名字以外,她对他根本称不上了解,但是他给她的异样感受却令她至今想来都脸红心跳。
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对她而言根本还是个陌生人,但是她却不停的想起他。
今天不顾一切的离开彰化,说好听点是不惊动阿母的情况下离开,说难听一点就是她离家出走了。只是这背后的原因只有她敢对自己承认,她这么义无反顾的离开有一部份是因为黎思宇这个男人,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无法强迫自己再试图去跟别的男人相亲。
若照这个情况下去,三太子的话说不定会成真,她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
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沉思,庄心雯的眼角瞄到不远处有个老婆婆,正冒着大雨,吃力的提着提袋缓缓的往她的方向走来。
她没有多想,随手将药酒给放在口袋里,不顾自己发痛的脚踝,撑起伞就冲了出去。
童玉玲慢半怕的注意到原本落在身上的雨丝不见了,她有些吃惊,一个抬头就看到有个好心的女孩帮她撑拿。
“婆婆,小心走!”庄心雯体贴的替她拿着提袋,撑伞护着她走到自己躲雨的骑楼下。
“真是谢谢你!”一站定在骑楼里,童玉玲着实松了一口气,对她微笑的点着头。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童玉玲打开皮包,动作优雅的拿出手绢轻拭着自己的额头。
庄心雯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的动作。虽然眼前的老婆婆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花白的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咖啡色刺着花朵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更显举止优雅、气质出众。
似乎意识到她的目光,童玉玲微侧着头,与她四目相交。
她一楞,对她一笑,暗暗希望自己到她这个年纪也能保持这样的体态、气质。
不过像她阿母说的——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要讲优雅气质,她庄心雯这辈子可能都别指望了。
“小姑娘。”童玉玲又叫了一声,“小姑娘。”
听到身旁柔柔的声音,庄心雯慢半拍的意会到老婆婆在跟她说话。没办法,基本上“小”这个字眼不会有人套用在她的身上,所以不能怪她没听到。
她连忙应道:“是!”
“这给你。”童玉玲递上手中那条紫色的手绢。
“这……”
“擦擦吧!刚才替我打伞,害得你也湿了,虽然天气不冷,但是若来阵风也很容易着凉的。”
“谢谢!”庄心雯受宠若惊的接过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和手臂。
“本来想趁着天气不错,散散步,走段路,”看着外头的雨势,童玉玲轻声说道,“却没料到老天爷说变脸色就变脸色了。”
“对啊,老天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耍人,耍了我一次又……”
本来准备要大发牢骚,可庄心雯一看到老婆婆的表情,立刻闭上嘴,挤出笑容。对着这么有气质的人,讲话都不由自主的放柔了,“真希望天气快点好转。”
“这应该只是雷阵雨罢了。”抬头看着她,“你好高啊!”
“是啊!”她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身高都会受人注目。
童玉玲注意到她脚边的行李,“你要出远门吗?”
“不是,我是从南部上来,我要去附近一间公司面试。”
“原来如此。我也真是的,怎么好意思让你一直替我提着提袋呢?放下吧!”
指了指她手中的提袋,“这是要给我孙子的午餐,他的公司也在附近。”
“有你这种长辈,你孙子真幸福。”
“别提了!”叹口气,童玉玲挥了挥手,看着她的笑容,表情一柔,“我有两个孙子,他们的年纪都老大不小了,但是却没一个想要安定下来,在事业上表现得可圈可点,但就是忽略了该尽的责任,两人都挺孝顺的,就是不打算结婚。”
听到结婚两个字,庄心雯就无话可说了。她想起自己趁着天还没亮时,就摸黑拿了行李出门,现在阿母一定气得捶心肝,不过没办法,她真的不想要照着阿母的安排走,就这么随便的找个男人嫁了。
“若你要面试,应该很赶时间吧?”
“嗯,不过我拖着行李,雨下那么大,我怕行李箱拖到那里会坏掉,所以想等雨小一点再走。”
童玉玲看了一眼,“若信得过婆婆的话,就把行李箱交给我吧!我替你看着,你先去面试要紧。”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她的话因为看到斜前方停下来的一辆黑色房车而隐去。
顺着老婆婆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车种,庄心雯立刻发现这车子价值不菲。
“小张来了。”童玉玲一笑,“他一定是看到下雨,所以才开车出来要接我,这下子咱们都甭担心了,我送你去面试的地方吧!”
“我……”
“走吧!”
正要说什么时,司机小张已经撑着黑色的大伞走了过来。
“替小姐拿行李。”拉着庄心雯,童玉玲吩咐道。
“是。”小张先将两人送上车,再折回来拿行李放进车子后车箱。
坐在豪华宽敞的车内,她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将你面试的地点告诉小张吧!”
她不太好意思的将手中皱巴巴的纸张递到小张的面前。
小张瞄了一眼,有些惊讶,“童姨,是宁氏!”
童玉玲闻言一笑,看着庄心雯,“小姑娘,我们挺有缘的,我孙子就是在宁氏工作。”
“那真是太巧了!”她一笑,把纸张收回口袋时,却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头竟是空无一物,她脸色突然一变,“我的药酒?我的药酒呢?”
“什么药酒?”
“就是……”与童玉玲对了一眼,庄心雯不顾雨势冲出车外。可能是方才替老婆婆拿提袋,所以药酒从口袋中掉出来,落在大街上她却不自知。
视线梭巡片刻,果然,她在一个水沟盖上发现药瓶,但玻璃瓶身已经破了,看着里头的药水随着雨四处流着,还有那破碎的瓶子,她不由得心一紧。
童玉玲一脸困惑的在小张撑着伞下走了过来。
“怎么了?姑娘?”
“我的药酒……”庄心雯眨了眨眼,感到眼睛有点酸。这是她与黎思宇唯一的连系,可是现在却没了。
“真是不好意思。”童玉玲一脸的歉意,“是因为要帮我才会打破的吧?这药酒对你很重要?”
“没——”看老婆婆内疚的神情,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没多重要啦!反正不过只是一瓶药酒。”
“但看你的神情,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在乎的是送我药酒的人。”庄心雯轻叹了口气,虽然失落,但还是得强打起精神来,“不好意思,婆婆!我整身都湿了,不好上你的车,所以我还是自己拿行李去面试的公司好了。”
“说这什么傻话!”童玉玲拍了拍她的手,拉住了她,“跟婆婆上车吧!若不听婆婆的话,婆婆会生气。至于药酒——若不嫌弃的话,我家里有,虽然跟你用的可能不一样,但我这可是祖上的秘方,对跌打损伤很有效,你晚点跟我回去,我送你一瓶!”
“婆婆不用这么客气!”
“这年头还能遇上你这么尊重老人家又乐于助人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她笑着拉她上车。“我挺喜欢你的!”
庄心雯的身上还在滴着水,她不自在的动着,怕自己弄坏了这看起来就很贵的皮椅和地垫。
不过当她的目光瞄到了仪表板斜下方的时间时,她心中的一切不安、沮丧全都化为震惊,“这位大哥,你车上的时间坏了吗?”
小张瞄了一眼,“没有,很准时——十一点四十三分。”
她的脑子轰了一声,连忙看了下自己的手表,没料到她的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慢了将近半个小时。
“完了!我的表——”庄心雯呻吟,“我迟到了!”
童玉玲瞄了一眼,很快的就了解情况,“是手表坏了吗?”
她沮丧的点头,“什么时候不好坏,偏偏挑这个节骨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别急。”童玉玲拍了拍她的手,“你若赶时间,等会到了公司你就先下去,行李先放在车上,我会把行李放在大厅!”
“好!”她焦急的点头,“那就麻烦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