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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地上。”南宫添指着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

  “好。”宇文寒夜抱着盒子一步一步地缓缓上前……

  “别想耍花样……我的身上可系着那个哑女的命呢。”南宫添的手在枯树上摸索了一阵,手中忽然出现一根几乎透明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到崖边。

  宇文寒夜将盒子放到指定的地点,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根在夕阳下忽隐忽现的绳子,心也随着这根细细绳子的隐现而缓缓纠紧,这绳子……能负担得起一个人吗?

  “你放心,这是天蚕丝,可担万斤之重,莫说下面吊着的是你的宝贝哑女,就算是再多吊几个人也断不了。”南宫添漫不经心地一手拉起天蚕丝,缓缓地缠在自己的手上,“现在麻烦你把盒子盖打开。”

  宇文寒夜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翡翠西瓜。

  “把翡翠西瓜转到瓜叶的那一面。”

  宇文寒夜缓缓地将西瓜挪到她指定的一面,已经渐落的夕阳照在瓜叶上……反射出的竟不是红光,而是薄薄的一层珠光。

  “就是它了。”南宫添喜形于色,“姑娘我今天高兴,你想见那名哑女,就见吧。”她缠绕绳子的速度快了起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静贞缓缓从崖底露了出来。

  “静贞,你没事吧?”宇文寒夜急切地问道。

  静贞摇摇头。

  “好了,该要见的人也见了,我要的胳膊呢?”

  “你要保证在我砍断胳膊后,放掉静贞。”

  “呵,我南宫添虽不才,但从不撒谎。”南宫添冷冷地说道,眼光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傲色。

  “好。”宇文寒夜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重剑……

  “慢着,我要你的右臂!”

  南宫添此言一出,饶是宇文寒夜英雄盖世也不由得滴下一滴冷汗,若是砍掉左臂,他勤练武功,或许有恢复的一天,若是砍掉右臂……像对他这样只会用右手的剑客,无疑是自废武功一般。

  “怕了?放心,我只是要你的胳膊不是要你的命,我这有最好的止血药,保证会救治于你。”

  “呵……我宇文寒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曾知道一个怕字。”宇文寒夜将剑换到左手,挥剑便要往下砍。

  “慢着!宇文寒夜,为了一个虚名,为了一个道义更为了一个你因为责任才背负的哑女,你不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点?”

  “不觉得,今天莫说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哪怕就只是一个陌生人……用一臂换一命……值!”

  “你最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南宫添不住地狂笑……忽然用手指着静贞,“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你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你可会后悔?”

  “不悔!”

  “好个不悔,你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南宫添指着宇文寒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砍吧!”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缓缓落下,将最后一抹温柔的阳光照射在宇文寒夜的肩头,宇文寒夜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呵,真的是很难看的一只手,年少时练剑留下的伤疤、练铁沙掌时磨出的茧子、练剑里留下的老茧……

  “哈……”宇文寒夜左手手起剑落……

  “杀人不过头点地,南宫添,你不要太狠毒了!”一声娇斥从远方传来,一把金色的飞刀划过夕阳刚刚落下的夜空……不过目标不是南宫添,而是那一根因为天黑,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线!

  一声细小的断裂声过后,那道看不清的线猛然断裂,被牢牢捆住的静贞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快速地下落!

  “住手!”宇文寒夜使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转向,整个人像是箭弩一般飞了出去,想要拉住那条救命的线……

  第十章 相忘江湖

  断肠崖上人断肠……宇文呆呆地跪坐在崖边,傻傻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黑洞洞的深渊,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拙与愚蠢,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静贞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他竟然连她的命都保护不了……他还能做什么?其实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大废物!

  “南宫下流!你不觉得你太无耻了吗?”南宫添指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白衣美女怒吼。

  “我再怎么无耻,也无耻不过你跟南宫添!”白衣美女南宫流笑道。

  两个人的声音惊醒了原本六神出窍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的宇文寒夜,他缓缓站起身,指着南宫流,“你是谁?为什么要砍断那根线?”

  “奴家南宫流,这厢有礼。”南宫流福了一福。

  “你为什么要砍断那根线!”宇文寒夜吼道。

  “宇文寒夜,我那是在救你好不好,你不要不识抬举!”

  “满口谎言,无耻之尤!”

  “是有人满口谎言,无耻之尤,但不是我!”南宫流冷笑道。

  “你不是南宫添!南宫添在哪里?”宇文寒夜用剑指着“南宫添”吼道,他的声音已经破音,眼睛冲血,整条手臂青筋暴露,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危险而暴戾。

  “我是十九。”十九看向宇文寒夜的眼光少了轻蔑,多了几分复杂。

  “南宫添呢!南宫添在哪里!”宇文寒夜又将剑指向南宫流,“说出来,我一剑杀了你。”

  “我不说呢?”南宫流反问道。

  “你如果不说……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划花你的脸,一寸一寸把你身上的肉割一来……喂狼……”宇文寒夜的眼里满是杀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南宫流心中一寒,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手暗暗探向腰间……一道寒光闪过,南宫流的手背上被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要想耍花样。”

  南宫流此时已经怕到不觉得痛了,不由得惊慌失措地看向武功较高的十九,却发现十九几乎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宇文寒夜的表现,对她的安危毫不关心。

  “南宫添!你快出来!难道你真的想让你唯一的亲妹妹死吗!”南宫流大声地喊道。

  “她在这里?”宇文寒夜四下观望。

  “你这个大笨蛋!南宫添就是你心爱的那个静贞!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你闭嘴!别以为编出这样的谎言就可以逃命!”宇文寒夜龇牙地说道。

  “她说的是真的。”崖边忽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宇文寒夜猛地转回头——

  是静贞吗?头发是的——发髻还是今天早晨他亲手梳的,发上攒着的珠花是他亲手挑的;是静贞吗?脸,是的——依旧是那张清清秀秀的脸,眼睛还是那么水润清澈,鼻尖上一点点微红的痘痘是早晨时他调侃的谈资,花瓣一样的嘴唇,虽不会说话,但却美得像是五月里树上的樱桃;衣服是的——红底白花的夹袄是他亲手替她加的衣;鞋子是的——静贞喜欢缠枝玫瑰,每次穿鞋必要穿那双绣着缠枝玫瑰的粉色绣鞋……

  可是原本不会说话的静贞,竟然说了话!原本不会武功的静贞,竟然用像是鬼魅一样的身形从涯底飘了上来……

  “静贞……你是鬼魂吗?”双唇微颤的宇文寒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不是。”南宫添温柔地笑了笑,“我不是鬼魂。”

  “南宫添!你为什么易容成静贞的样子!”宇文寒夜使出吃奶的力气撕心裂肺地吼道,这他能想到唯一一个不让他崩溃的答案。

  “不是。”南宫添缓缓走到他跟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摸摸看,有没有人皮面具。”

  不用去找什么人皮面具,这个触感,这个气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七月十五……阴冷幽远的月亮洒在宇文寒夜的肩头,在这个七月天,除了冷,他没有其他的感觉。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砸在南宫添的左脸上。南宫添被打得头一歪,整个人几乎栽倒,紧接着第二个耳光又打到了她的右脸上……

  “宇文寒夜,你不要过分!”十九吼道。

  “到底是谁过分?耍我好玩吗?啊?好玩吗?看着为一个骗子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看着我费尽心力替你驱毒……很好玩是吗?”

  “十九……”南宫添抬起脸,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带着流离开这里。”

  “南宫添!”准都能看见她牙龈处渗出的血,十九心疼地吼道。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姐妹的话就带着流离开这儿!”

  “南宫添,你这是何苦!”

  “我说最后一次,带她离开。”

  阴冷的风夹裹着几片破败的树叶贴着地面旋转着飞过断肠崖,枯树上归巢的一只夜枭,睁着两个圆圆的棕黄色大眼注视着这一对闯入它的领地的入侵者。

  “南宫添……我一直觉得你很无耻,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宇文寒夜沉痛地看着自己曾经痛惜无比的那张脸。

  过往越是甜蜜的回忆,放在此刻回忆起来就越是讽刺,当他为她的中毒柔肠百转时,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他为她的一次次受到伤害而痛苦自责时她又在想些什么?恐怕在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吧,他宇文寒夜做了一件多么可笑多么愚蠢的事呀……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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