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哪儿?”沙夫人追着两人的脚步问。
“药熬好了,我们拿去喂岑老头喝!”沙堡主说。
“你怎么知道要切多大片的百草参?”
“对啊!”沙堡主把问题丢给赵天源。“你怎么知道要切多大片的百草参?”
“我虽没见过百草参,但这一年多来,穆大哥每日给我抓药、熬药,我也真是天天看着的,什么药、怎么处理、多少分量,就算弄不精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赵天源说。
“原来如此……”沙堡主陷入沉思。如果雪堡势必得有第三个大夫,赵天源能不能成为人选?
四个人迅速跑到岑老头的住处,沙贝儿已经等在那里。
“怎么样?药熬好了吗?”她问。
“好了。”赵天源把药碗递给她。“贝儿,要不要我们帮你?”
他话一说完,沙夫人眼睛就眯起来了。赵天源改口了,不是媳妇儿,是贝儿,难道……他死心了,愿意自动退婚?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不必了,我去就好。”沙贝儿摇头。“岑爷爷一向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居所,所以布置了一些机关毒物,你们不熟悉,万一中招就麻烦了。”
四个人很乖地点头,因为他们都中过招,那种生死两难的痛苦,没有人愿意再试一遍。
沙贝儿端着药进入屋内。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碗药了,上天保佑,它一定要救醒岑爷爷,让岑爷爷医治穆康。
老天爷,求求您了——
第9章(1)
穆康给岑爷爷开的药方并非一服就见效,必须每隔两个时辰服一帖,三帖过后,岑爷爷可能有六成的痊愈机会。
他行事一向保守,有三分本事,只会谦虚地说一分,绝不会夸张成十分。
但这回穆康却是大大失算,当沙贝儿将那碗含有百草参的药汤给岑爷爷喂下去,不过半个时辰,老人家就睁开双眼了。
“这是什么东西……卓不凡,你敢破坏我的好事?岑颠与你势不两立……”他依然很虚弱,声音比蚊蚋还细,但火气却不小。
“岑爷爷……”沙贝儿一见他睁眼,满腔的害怕、忧虑、疲倦便再也忍不住,化做泪水,倾泄而出。
“你谁啊?”近一年,沙贝儿成熟很多,岑爷爷一时竟有点认不出她。
“岑爷爷,是我啊!”她小手在他肩膀上轻捏一下,很小力,却唤起了老人家的记性。
“贝、贝儿……你怎么长大了?”可惜了,如今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清丽娇憨。唉,小孩子就是这样,长大后都不可爱了。
“有人给我解了神仙配的药性,于是我开始成长了。”说着,她再捏一下。
“你当初让我吃药的时候还说不伤身,一点都没告诉人家,那会让人再也不长个子。”
“你小小的才可爱,长那么高做啥?”刚清醒就说了这么多话,岑颠也有点累了,呛咳几声,闭眼喘息。
“岑爷爷,既然这药有效,一个半时辰后,我让爹再去煎一帖。你连吃三帖,保证又能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说着,她便想退出卧房。“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来。”
但岑颠却不想放过她。“等一下。你先告诉我,这药方是不是一个姓卓的人开给你们的?”
“不是。药方是穆大哥开的。”
“穆?他叫什么名字?出身来历?师承何脉?”
“他叫穆康,绰号一斛珠。至于他的师父,我听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过现在身受重伤,随时有性命之虞。”
“身受重伤?莫非真是卓不凡?当年一直没找到他的尸体,莫非他逃出生天了……”岑颠呢喃自语着。
“岑爷爷,穆大哥为了取百草参救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和爹娘给他急救,还喂了护心丹,可他依然昏迷不醒,隔三差五便口吐鲜血。”想到穆康现在的惨状,沙贝儿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你一定要救救他……岑爷爷,请你救他一命……”
“护心丹?果然是医圣一门的玩意儿,不过他怎么会来这里?应该没人知道我隐居在此,难道……对了,卓不凡自己也受了重伤,那穆康必然是听闻百草参神效,才特地来采参……可恶!医圣一门真不是东西,老夫花了大把时间培育的灵药,你说摘就来摘,当我阎王门是纸糊的吗?不过……嘿嘿嘿,你们绝对想不到我能弄到一头独角蜥替我守药,就凭你们想采参?下辈子再说吧!”
话说岑颠六十几岁时,已经是名满江湖的神医,只要他出手,没有救不活的人。他曾放话,没有百金,别去找他,丢人现眼。
而当时的卓不凡才二十余岁,丰神俊朗、平和仁善,救治穷人甚至不收诊金,受过他帮助的人敬他高义,便称他为医圣。
圣比神更是高了一筹,岑颠的面子哪里挂得住?于是约了卓不凡比试,非要比出谁才是天下第一不可。
适巧,展城发生瘟疫,卓不凡便道:“不如比试谁教的人多,则为胜者。”
岑颠欣然同意,小小瘟疫还不放在他眼里,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六十好几了,体力精神都有所欠缺,可卓不凡年轻气盛,加上武力支撑,可以连熬十日不睡、拼命救人,至于岑颠,第八天时,他受到感染也倒下了,竟成为待救的病患之一。
至此,岑颠名誉扫地,恨死卓不凡了。
他心有不甘,便与卓不凡再次约战,十五年后,寻一绝症者,看谁能用最神奇的方法治好病患,谁就赢。
岑颠为了重新夺回第一名医的称号,寻遍天下,最后找到百花谷,发现百草参。当时,百草参还只是个指头大小的玩意儿,已散发出非凡灵气。
岑颠认为,下一战的胜负就在这百草参上头了。
从此,他在百花谷住下,可惜那里生活太差,他几度支撑不住,后来被前雪堡之主所救,才在雪堡定居,偶尔给人治治病,当然,最大的目的还是照看他的宝贝百草参。
随着参草长大,越来越多人盯上它,岑颠为防参草受损,想尽办法弄来一头旷世怪兽独角蜥,为他守护百草参。
他一心等着十五年后,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名誉,却想不到卓不凡卷入朝廷政争中,传闻身殒、尸骨不存。
当时,他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绝望,他一辈子最大的对手居然就这样死了,从此放眼天下,还有谁能与他比试?
无敌最是寂寞,而岑颠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医界的最高峰,品尝永无止尽的孤独。
他再也没离开雪堡,也不再与人争强斗胜,失去卓不凡的日子变得再也没有意思。
然后,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他迈入九旬高龄,身体也渐渐老化。他并未太用心调养那些小毛病,就算治好了,能活上一百岁、两百岁又怎样,不一样寂寞?
后来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从腰酸腿疼到咳嗽、胸闷,最后发烧、晕眩。去年,他一口气没上来,竟昏迷过去了。
其实以他的内力修为和年轻时对身体的调养,不至于一病不起,他只是有种活腻了,不想再起来的念头,便一直睡下去了。
直到他被那碗药唤醒。
那碗药,为了让病人咽下,药汤在九分苦涩中带着一分甘美;下药要温和,不能急功近利,以免坏了病人根本。
这种近乎苛求的用药方式是卓不凡专门的,所以他迫不及待醒来,想会一会这生平唯一的对手。
但开药的不是卓不凡,只是他一个徒弟。他真的有点失望,但没关系,找到徒弟,还跑得了师父吗?
“哈哈哈——”岑颠太开心了,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又晕过去。
“岑爷爷!”沙贝儿吓一大跳,急匆匆往外跑。“你撑着点,我让爹再给你熬碗药去。”
岑颠瘫在床上,又一次品尝到气虚体弱、动弹不得的滋味。
但他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兴奋。
“卓不凡,你等着,老子很快就会去找你了……到时候,老子要你输得连件裤子都不剩,哈哈哈……”
多久了,他第一次这么开心,原来人生爬到巅峰却毫无对手,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
听说卓不凡受了重伤,肯定严重,否则他的徒弟不会来采参……决定了,这次赌斗,那绝症患者就选卓不凡!
等他用百草参治好那个一点都不懂得敬老尊贤,还一张假仁假义嘴脸的臭小子,看他还怎么嚣张?
哈哈哈,到时候一定要叫他给他磕头喊一声:“岑爷爷,我输了。”
啊!想到那一幕,岑颠乐得快翻天了。
不多时,沙贝儿又急急地端了一碗药走进来。“岑爷爷,你没事吧?来,快点把药喝下去,这是第二帖,等你——”
“慢着。”岑颠清醒久了,脑子也渐渐活络了,开始察觉有些不对劲了。“贝儿,你这药的气味闻起非常特别……你们不会采到百草参了吧?”
“哇!”说到百草参,沙贝儿的眼泪就特别多,像春雨那般落个不停。“为了给岑爷爷寻药,穆大哥至今重伤昏迷……岑爷爷,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救治穆大哥,否则——哇!”她忽然吓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