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徒儿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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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没料到她又来这招,他用著刚学没多久的拳脚功夫欲从她手下逃出,却怎麽闪躲都还是在她能及的范围内。

  一边要防止她的毛手毛脚,一边还要提著裤腰免得掉下,他满头大汗,有些应付不暇。

  「你老是那麽爱发脾气,如果连我都不管你了,看你怎麽办。」边叨念,边用衣带缠著他玩,其实她晓得他气得要死,但就是不想停手。

  「容似风!」可恶可恶!

  「是、师、父!」严正地提醒一句,她迅速地把他弄了个五花大绑,最後他就维持粽子的姿态被她点了穴,持到祠堂里听她念经敲木鱼直到日落天黑。

  不过,这种被他骂为下流的招数,也只能用到他十三岁而已。

  走到他以前睡的房,她轻推门而入。

  杨伯让人整理得很好,是为了她。环顾著,他由瘦小转为高挺的身影,似乎还残留在处处。

  踱到木柜旁,她顺手拉出屉层,里面摆放著泛黄的书册。微敛眸,伸手探入,不意却摸到了她送他的那些难看衣服。

  虽有些旧了,但却看得出是特别存放著。他离开的时候是十八岁,这些衣裳是早就用不著的。

  他……爱惜她给的东西吗?一笑,却更添伤感。

  他甚为拐弯的态度,她没多久就开始可以掌握,很多时候,他其实是想要表达谢意的,只是见到了她,薄薄的脸皮一撩就破,所以才说不出口。不过,他会主动跑来找她,那就代表已经泄漏了他的情绪。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他拿到新衣时,那种想喜悦却又不愿被看出的模样。他大概不晓得,就是因为他老是如此不诚实,所以她才特别爱逗他。

  他十四岁那年,她送了他一柄剑。是她自已原本使的那柄。

  她觉得时候到了,也该连剑术一起传承,谁知他却说她是自已不要就丢给他的,一把难得的珍贵宝剑被他视为破铜烂铁。

  「啊啊……真奇怪,你会有这种反应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呀!」放下茶杯,她安然地将双手交握在膝上。

  「我不用女人家的玩意儿!」尤其还是她用过的。

  「徒——」被他一瞪,她更故意咬字清晰地重复:「徒弟啊徒弟,你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偏差,武器这种东西,只有适合不适合而已,哪里分什麽男人家女儿家的?」属女的还插朵花啊?

  「妳又怎麽知道我一定适合?」他就是不想顺她意。

  「欸。」她怎麽老自讨没趣?「好吧,我让你看看为师的有没有欺你。」接过他朝她脸上丢来的佩剑,右手轻抽,「唰」地一声,薄薄的剑身清脆出鞘。

  他的表情很冷淡,一看就晓得瞧不起这看来一折就断的银铁。

  她仅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哪,仔细瞧著。」错过没有第二次唷!

  只见一阵银白剑花乱人视线,风刃声不休地刷过耳边,等他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入座,手里捧著茶杯浅啜,一派悠闲。

  那剑则直立在她跟前,剑尖部分嵌入脚下的地面,却没弄碎周遭任何一块石板。

  「妳要我看什麽?」杂耍吗?他气道。

  「别急别急。」她慢条斯理。「你去摸摸旁边的桌子。」

  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了什麽药,他皱眉照做,手指才触到那沉重木桌,木桌顿时就在他眼前崩裂为数块塌垮。

  他一惊,连退数步,被那猛起的尘沙弄得呛咳。

  很好很好,吓到他了!她抿唇而笑,说道:「哪,咱们不谈适不适合,你若想学,我就教;如果你不爱这剑,等你能打赢我,把它丢了也行,如何?」

  果然,眼睛睁得好大,她就知道,这小子只喜欢强的事物,不强就不服。

  之後,他开始学剑,日夜不停地勤练,短短两年,已可在五十招之内打败镖局里的武师,那柄剑也成为他随身不离的唯一,至於他们师徒俩的功夫,却再没机会分出个高下。

  他不想跟她动手是最大的原因。理由很简单,也很像他会讲出来的话——

  「我不跟婆娘动武。」

  真搞不懂。到底是谁教他武功的?简直本末倒置。

  他愈长大,就愈和她保持男女间的距离,会这样,是因为他根本没拿她当师父。

  可,她是很以他为傲的。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人事却已非。

  容似风步到竹林停下,抬首仰望著片片竹叶,夜风吹拂,沙沙地作响。

  他小时候在此练轻功,总一脸不甘不愿却又不肯低头,初初有进步时,他那欣喜的表情,到现在都还於她脑海里如昨日般清晰。

  她定定地伫立著,动也不动了。

  「我不会後悔……」忽地喃语。

  因为她是一个只往前看的人。所以,所以……

  过去的八年,不论是否做错,已不再能挽回,就让它过去吧。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唇边勾出一抹洒脱的笑意。

  她要舍弃掉某些,然後,才能换回她想要的。

  ***

  「总舵主。」杨伯走进大厅,手上端著折好的纸笺。「分舵主不在房里,不过桌上留有一封信。」

  容揽云背过高大的身子,出乎意外没什麽讶异表情。

  「拿来吧。」略显叹息。

  接过後,他摊开一阅,半晌,眸子有些湿润。闭了闭眼,他自言自语道:「何必道歉,何必呢……我早就预料的。」

  他从以前就知晓,那小子,她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就算真找到了人,他们的关系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又或者可能一辈子都必须受人指点评论,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罢……罢。

  风妹本就是自由惯了,不会在乎世俗的,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形式,但是……

  「总舵主,她会回来的。」杨伯没什麽反应,仅坚信道。

  「……我知道。」

  只不过,那会是何时?

  ***

  喀啦!

  宁静的黑夜让突兀声响给打了乱,野店二楼的木窗被强力震破,碎裂成段,掉落在外头的草地上。

  两抹人影从中跃出,打斗声激烈而起,一人运劲挥掌逼退对方,接著很快地就跑进树林当中。

  这也算是报应吧。

  殷烨一手持剑、一手抚胸,飞快地往前奔著。

  因为他想杀人,所以人家就来杀他了。她曾说过说他不懂,他怎会不懂?

  不过是早就看开而已。

  他孑然一身,想拥有的早已失去,该失去的则本就不曾拥有。

  所以也没什麽好怕的。

  足下不停,胸口的绞痛就越发加剧,像是给活生生拧了住。他粗喘一口气,移动的步伐顿时慢了下来。

  身後的人趁此追上,只见刀光霍霍,砍风声直逼耳边。

  殷烨一回身,手中薄软长剑扫去,以体内真气硬碰硬地击开来袭的九环大刀,而後两方各退数步。

  他喉中一甜,但硬是强忍住那猛然的呕血感。唇角溢出了一点血丝,即便如此,他依旧站得直挺挺的,面无表情地瞪视著跟前的人。

  「你不用再逞强了,你中了我的毒针,愈是想行内力,毒就蔓延得愈快。」程泽犹如牛头马面下著死诏,刚硬的脸孔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那又如何?教我任人宰割,那是万万不可能。」殷烨冷笑,俊美面容上却早已泌出了汗意。

  「果然如此。」程泽冷酷道。之前佯装听他吩咐,是因为庄主的性命就在他手里,如今庄主被救出,他冒充的身分也已拆穿,下手就不必留情。

  必须除掉他,一点都没错。庄主早就知道这个叫殷烨的男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吩咐他找寻他的下落,进而杜绝这个後患。

  他实在太危险,他在世上一日,玉泉庄就不知何时会再度被破坏,庄主的性命也不保,没有永远的安宁。

  殷烨只是霜寒道:「要打就快动手。」少在那边废话!

  程泽一眯眼,抬起锋利的大刀向他挥砍而去。

  殷桦冷哼一声,不顾胸腔里翻腾的疼痛,箭步上前,这回没跟他刀剑互击,腕节微转,避开对方刀锋,直攻他胸前。

  程泽的九环刀较重,动作便没殷烨来得灵巧,只得後退闪躲,不料仅一眨眼间就失了剑踪,颈後诡异冷风袭至,他反射性地低头,脖子一痛,他迅速移开距离探手摸去,只差一寸,脑袋就给削了去。

  表面虽力持镇定,但心底却著实一凉。

  他太轻敌了!本以为敌手中了毒就好对付,没想到他根本不管毒性会蚀入心脉,哪怕将会毙命也要一拼!

  「你……」程泽望著他极苍白的脸色,不知他为何还能撑得住。

  殷烨收回长剑,刃上的血珠直落剑尖不沾剑身,而後一路滑下没於草丛。他轻轻地摸著那银铁,低声道:「若是打输了,会被她笑的。」就算要死之前,他也必须让人明白他殷烨不会这麽轻易倒下。

  他的剑术和剑都传自於她,要是表现得太没用,她一定会怨他砸了她好师父的招牌……他绝不许任何人看轻她!

  举起手臂,他以长剑指著程泽。「再来啊。」非常冷静,音调沉稳,唇边还勾著一抹让人发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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