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魂缘二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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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陶仲文被她出其不意的一招攻得阵脚大乱,一身道服有多处被引燃,他急著灭去别造成更大伤害,火燃速度却太快,索性脱下外袍丢在地上踩熄。他的胡子、头发,还有身上一些细部的地方都被烧焦发黑。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见张小师已退回原位,捏著自己耳朵,连连吹手。

  「好烫好烫……」呜!会痛。察觉对方已经在看了,她赶忙恢复一派悠闲,将烧疼的手放到身後猛甩。「怎麽,知道我厉害了吧?」呵呵……呜!

  这娃儿……陶仲文本是有些惊惧,却在自已烧焦的衣抱上闻到一股油臭味,他警觉地审视著焚烧残馀的痕迹,未久,模样虽窘迫,但他却仰起脖子嘲笑出声。

  「哇哈哈哈……我还道妳有什麽不得了的神力,原来只是些江湖骗术!」

  「呃。」张小师不知死活地吐舌。难为她背了这好威风的「土地神咒」想要混淆过去,还是被看穿了呀。

  没错,她只是在纸上涂了油,然後洒上某种黄粉,只要稍稍摩擦遇热,就会起火了。这是以前一个采矿的好大叔教她的。

  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要扰人注意,她本来就没有什麽神能嘛……

  「我看妳,就跟妳身旁那个人一块结伴上路!」一举手,却发现自己手中的纸人不知何时不见了。陶仲文皱眉,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视线移至石桌上,别说纸人,连纸片都没半张,他一定睛,才发现早就被她趁乱给尽数收了过去,一个不好的感觉急速蔓延,他怔愣地将右掌缓慢伸向胸怀,一探,该存在於这个位置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张小师抹去额边流下的汗水,抬高了手,让他看清楚她拿著的那面以朱砂画了符咒的小镜子。打一开始,她的计画就是制造混乱,转移防备,然後,用她自己的把戏,从敌人身上「摸」出这样东西。「华姐姐告诉我,施强大的法术会用到以自己八字相换的法器,而这——就是施咒人的致命弱点!」她快速喝道,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使劲力气将那面镜子丢向亭外地面。

  「不——」陶仲文欲阻止,猛扑上前,却在要抓上张小师之际,被她身上爆出的某种诡异气放反弹。就在这一瞬间,眼睁睁地看著镜子任她脱手而出。

  在镜面落於石地碎裂的刹那,他只觉自己体内被一股冲力剧烈翻搅,五脏六腑被撕扯移位,他瞠目爆裂血丝,双膝跪落噗出大口鲜血,抓著石砌地面,奋力地想做些什麽,但终究还是双目一黑,不支倒地。

  张小师伫立良久无法动作,实在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会被他给逮到,没想到他却自已弹开……肚子里温温的东西让她觉得更古怪,探手一摸,拿出她总是随身带著的卷轴。

  「哇哇!煮熟啦!」怎麽会发烫啊?她又不是炉子!惊慌地拿在手中跳著脚,卷上的温度还好退了去。

  她望望地上的陶仲文,再睇睇自己手中的破烂卷轴。

  「啊!」像是领悟了什麽,她楞了半晌,才傻傻地喃道:「原来……是师……师父啊……」是师父在保佑她的,一定是的。

  不自觉地泛出笑,她好好地把东西放回衣服里「供」著。

  「谢谢师父……爹。」合十地虔诚道谢。「沃英,你看见没——」兴高采烈地想回头神气神气,地上躺著的那个人却早已昏迷过去。

  她一呆,随即大声嚷道:「喂喂!沃英!沃英!不要死啊!不要死!小二哥,掌柜!快点救人啦——」

  之后

  「妳说什麽?」

  沃英披著衣,让张小师搀扶著,缓缓走向府中庭园。

  她面皮微红,只是低头看著两人的脚步。

  「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不知她葫芦里卖什麽药,他只是被她牵至亭中坐下。瞅著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虽然连续遭祸受伤,但好歹也休养两个多月了,怎麽她还当他是什麽易碎品一样看待?若非他很享受这种温柔的服侍,早不想赖著当病猫。

  「你坐好喔。」她提醒道,本来已经走出亭,还是不太放心,又折返道:「呃,那个,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别忍著……」

  「知道了。」他失笑。

  得到他的允诺,她捏捏自个儿辫子,站立在亭外空地,拿起早已放在一旁的木剑。

  「我、我要开始了。」深吸一口气,总算把脸给抬了起来。「你看清楚喔!」将右手桃木剑持平於胸前,话落的同时,她剑尖轻摆,跳起舞来。

  说不上摇曳生姿,说不上旋衣翩翩,她只是专注地踏著每一个步伐,像是接下来的动作对她是多麽地重要,明眸极为诚恳用心。

  他很是讶异,不明白为什麽,但也静静地看著。

  她转身,裙带随著飞扬;她挥臂,发丝跟著甩动;她绕圈,汗水从额上泌出。她嘴里喃喃地念著什麽,断句下的呼吸配合著步子,十二万分的注意都给了这舞蹈。

  虽然她不美,衣著不华丽,更甚者,舞姿也太过僵硬,不够流畅优美。但他,始终都带著微笑目视著她,就好像她专心舞步那般地专注她。

  一舞完毕,她气息轻喘,收剑而立,而他,只是等著她开口。

  「这是、这是祈福舞,就是祈求人家平安康泰,五福临门或者……春满乾坤那种祈福舞。」大概解释完,舔舔唇,她好似有些紧张,续道:「你知道,我以前老觉得师父什麽都没教我,其实,他想教我的东西,统统都在他给我的卷轴里面。」只是,师父从来不说,等著她自己去发现,学与不学,全看她自己。

  「然後呢?」他轻声问道。

  「然後……然後……」她彷佛下定决心,掏心掏肺地挖出来讲:「我以後保护你,好不好?」

  「啊?!」睁大了眼,却不是因为受宠若惊,「妳……保护我?」

  「是啊。」好像觉得这般劈头入题太快了,难怪他听不懂。她走近他身边,严肃道:「你看你上次,都要死掉了,吐了那麽多血,真的很吓人。」

  师伯这一次受创严重,或许法力减去几成,或许以後都不再有法力,又或许根本只是伤到皮毛而已。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能保证沃英以後不会再被人这样谋害啊!

  她曾经质问过沃英,应该可以旁敲侧击,为什麽他非要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蛮来,他回答:「因为我讨厌输。不试试看怎麽知道结果?而且,我不信邪。」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很苍白虚弱,卧伤在床呢,但那眼里的不驯不服输却让人瞧得够清楚咋舌了。

  她明白,要他承认自己会败在最痛恨的方术之下,他绝对不肯忍耐服气。她怎能不担心?若是再发生个什麽万一那该如何?

  「我不要你每次都把身边的人赶走,然後自己一个人挺身对付。」那样太孤单,太危险了!「我不是你的弱点,我也不要当你的弱点,我有能力保护自已保护你,我是……我是……」

  要怎麽说?该怎麽说才好?怎样才能让他明白?

  想不出什麽更合适的词汇或者理论,她只好用力道:「我想保护你。」

  沃英凝视著她的努力表达,黑眸泛柔,心中感动。

  先前,他骗她失忆,就是避免这些纷扰牵扯到她,之後赶她走,也是想著为她好。虽然他推开了她,她却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旁,用那娇小的身体,大剌剌地挡在他面前,准备替他承接所有,一心保他安全。

  他何德何能,有此女子为他勇敢?

  可他深刻明白,他已在混沌的漩涡里泥足深陷,无法抽身。

  垂眸闭目思虑,再抬起,温柔已被代换成现实——

  「妳……了解妳说的话是什麽意思吗?我在这地方已经太过久了,是不能离开的。」他不同,不能够全身而退,在这腐烂恶臭的朝政里,他的污秽程度,恐怕一生都洗不乾净。「一旦我走出去,我会认不得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找到该去的路,我只能生存在政场里,好好地扮演这个卑鄙阴险的角色、换不了人,也不能擅自下台。」他的语气清冷,却很明确。

  别说他在黑暗里太久以致碰触不了光明,她大概不知,若他选择退出这出烂戏或这战场,那麽,平衡点必彻底塌垮,将会有太多人等著要他的项上人头。

  他不会有平凡的身分,也不会有平淡的日子,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

  她凝眸著他。乱掉的发稍因为汗水而黏在面颊旁边,感觉好痒,她用手拨了开。

  「所以,我才说要保护你啊。」她重复道。

  他微怔,墨黑的双眸里印著她的率真。

  不厌其烦,她耐心解释:「我没有要你离开或者去哪里啊……当然,如果你要跑去别的地方的话,我也会跟去保护;但是你要留在这里不走,那麽我就在这里保护你……欸,你笑什麽?不要拉我的手……你懂不懂我讲的话了啊?」难、难道她说错了什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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