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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传她的种种蜚短流长,在在都有冲突。

  “或许是假装的吧,一时乖巧罢了。”方母乍闻陆小蝉的传言时,内心确实经历一番挣扎。她很清楚,陆小蝉不会是个安于室的贤妻良母,偏偏他们急需的命盘又在她身上,娶了她,怕是方家不得安宁;不娶她,怕方家连家运都颓败殆尽,还能谈啥安宁?万不得已,非娶不可。

  “是真是假都无妨,她愿意造假演戏当个好媳妇,未尝不是好事。总之,她别惹是生非便好,我会要方家众人视她为一分子。或许假以时日,娘也会喜欢她。”

  也会?

  方不绝似乎未曾察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径自再道:“可以向娘商借玲珑,让玲珑去伺候她吗?”

  “这不是难事,玲珑手巧心细,当然好。”另一方面,玲珑是她自小买回的丫鬟,对她言听计从,将她摆在陆小蝉身边是好事,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也能第一手得到消息。

  不能怪她防备陆小蝉,她只有不绝这么一个儿子,加上诅咒历历在目,她怕,她真的怕,怕带走她夫君的诅咒,现在又要来抢走她儿子。

  “不过陆家不是有陪嫁丫鬟一道来吗?”方母问。

  “有吗?”他没留意,一早醒来亦不见有丫鬟随侍,八成随女方兄嫂回南城去了吧。“玲珑。”方不绝唤向青衣姑娘。

  “是。”清秀小姑娘立刻福身上前。

  “以后少夫人由你伺候,别怠慢。”

  玲珑望向方母,后者轻轻颔首,她才恭敬回“是”,领命退下,前往海棠院。

  “那么,娘,需要小蝉来向您请安吗?”

  “不用,我不想见她,你叫她安分地留在海棠院,尽她应尽的义务,其余的都别做,尤其是她以前在南城做过的那些……”方母连要开口说出来都羞于启齿,末了,只能嫌恶地以绢掩口。

  “明白。”方不绝不意外母亲的回答,会多此一问,只是要让双方更确定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委屈你了,不绝,日后若你遇见心仪的姑娘,娘再替你作主……”

  “孩儿尚右事待办,请容孩儿退下。”摆明她现在所言之事,他不想谈。

  “你去吧。自个儿注意安全。”方母每日不忘叮咛他。

  “好。”

  他前脚才踏出府门,后脚玲珑喘吁吁来报。

  “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进门第二天,算算不到十二个时辰,她便替他招惹麻烦?!

  “海棠院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吗?”八成是在府中哪里躲起来了吧。

  “找过了,我送膳进房里,里头谁也没有,我怕少夫人在园里迷路,所以要大伙替我一块找,确定少夫人没在海棠院。”

  “再找,这回全府邸都找,找着之后,将她锁在房里哪儿都不许去!”

  方不绝不准备把时间耗费在她身上,交由下人去寻,他只需要晚上回府,再来教训顽妻便足够。

  “是!”玲珑瞧出少爷不打算延宕出府的安排,亦懂这位少夫人在少爷心中并非重要到足以抛下诸多要事去安抚的角色,她不敢多言,即刻照办。

  “慢。”方不绝唤住她。“消息不许传到夫人耳里,听清楚没。”

  “……是。”玲珑含糊点头,旋身跑远了。

  第2章(2)

  “少爷,要不要我们缓些去船行,先找少夫人……”马夫见方不绝一脸铁青,遂提出建议。

  “不需要。”方不绝进了车厢,砰地甩上厢门。

  她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

  “走。”车厢内,传来冷硬命令,马夫摸摸鼻,识趣地闭嘴,马鞭一甩,载着主子,绝尘而去。

  两天!

  她失踪足足两天!

  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只字片语。

  妆匣里的嫁妆首饰少掉部分,并未全数带走,凤冠上珍珠零落不全,猜测是她拆下了准备变卖,除此之外,院里财物无损,更值钱的银票古董,全数完好。

  她还算有天良,没有卷走方家所有的财物潜逃……

  他不生气吗?错,他怒极了!

  头一天,他仍能全副心思放在船行正事上,见了几位合作多年的老客人,巡视几回船运进度、上货弟兄的工作情况,甚至申时还陪即将成为新客的李老板去茶行品茗谈生意。那时心里自信满满,以为回府便能看见因做错事而正襟危坐、一脸惶恐的小女人,为她愚昧逃家之举好生反省道歉。怎知,不承认自己较往常任何一日都更早回府是因为心急的他,双脚尚未跨进朱红大门门坎,便追问是否已找到她的消息,得到的,竟是众人的慌张摇头。

  没有人寻找到她,她从方府的某一处,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

  他才开始感到焦急。

  因为她对方家的未来很重要。

  不,不单单如此。

  那么,还有什么?

  他不知道,也没有心情深入探究,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找到她!

  第二日,天未亮,他不再只交由府里下人去找她,而是抛下所有工作、推掉整日行程,亲自全力寻觅逃妻,范围拓展到府外各街去。

  她生得特殊,娇美艳丽,只消见过一次,任谁都不会忘掉,这是寻找她的最大利器。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摊子店家,总能探着一些消息,毕竟她不可能飞天遁地,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他不信全西京之中,没有半个人曾看过她。

  没有。

  她像人间蒸发,每条铺街一路问下去,得到的答案皆相同——没有,没有,没有!就连看守前后城门的官差也笃定地告诉他,从昨天迄今,没有一个构得着“美人”的女子进出城门。虽说美与丑的定义因人而异,不过若将她排除于“美人”之外,那官差八成是眼盲或有断袖之癖。

  奔波整日,客栈逐间逐间查,食堂一处一处问,白天到深夜,仍是一无所获。

  方不绝猜测,她若混出城门,必会返回南城娘家,于是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陆家。但若有某人在方家外头接应她,她的去处便难以预估,要找到她难上加难……

  她会与谁一块走呢?是她青梅竹马的男人,抑或是她芳心暗许的恋人?

  拖着疲倦、怒焰及猜疑交杂的身躯回到海棠院,已是三更半夜。

  他不懂她为何要逃?逃的时机点也稍嫌诡异了些。

  要嘛,在洞房花烛夜之前逃,她还能全身而退,为她心爱之人保留清白贞节,但她偏偏挑了与他缠绵一夜过后,真真切切成为他方不绝名副其实的妻子才逃。是他的表现未达她满意标准?然而那日早晨醒来时,他看见的神情可不是怨怼或者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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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很棒,很舒服。她那时,笑得多媚,多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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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想不透理由——

  方不绝拍开房门,兀自沉思及恼怒,在心底斥责“陆小蝉”的任性妄为。

  “好晚哦,你去哪里溜达闲晃?我一直在等你耶。”

  刚刚才在脑里盘旋的容颜,被他骂到臭头,暗暗决定若找回她,非得这样这样教训她,再那样那样整治她,打烂她的小俏臀,让她三个月内只能缅怀起坐落椅子上的滋味如何之好的她——

  正千娇百媚地横卧在大床上,单手支颐,一脸埋怨丈夫晚归的怨妇模样。

  她甚至连打好些个呵欠,等他等好久哦。

  是她!

  方不绝怎样都没想到,当众人焦头烂额,满街遍寻她不成之际,她正悠悠哉哉地睡在床上,浑身娇懒绵柔,流露出“大家真爱乱跑,这么晚才回家,不乖”的噘嘴神情。

  “你……”方不绝先是整个人呆住,彷佛被谁施法定身,久久无法动弹,而后如梦初醒,踩着重重的步伐火爆奔近。“我才是那个想问你跑到哪里溜达的人!我明明叫你乖乖待在海棠院,你竟故意惹出事端,玩这种失踪把戏来引人注意——”

  整日的奔走寻觅、焦急失措,全化为熊熊大火,烧向她去。

  银貅眨眨眼,满脸无辜迷蒙,好似不懂他发啥火,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该被骂。

  是,躺在大床中间的人儿,除银貅外,不做第二人想。

  她回来了。

  本来没有打算再踏进这间房、躺上这张床,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不藕断丝连,可是当她回貔貅窝睡足两天,两天之内,方不绝一直一直一直在梦里打扰她,用他的声音、他的凛眸、他的身体,拥抱她、亲吻她,让她作起甜美春梦,细细回味那一夜的痛快淋漓。

  他就如同他的名一般,不绝,不绝地成为她梦中唯一出现的脸孔。

  她发现……自己挺想念他的,这只自称是她丈夫的雄人类。

  当她恍惚由梦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倒映在泉水水面,独处洞里的自己,发觉方才所感受到的体温与怀抱,不过是梦境一场,香甜的吻,落在唇上、颈上,布满全身,他的双手带着文火,撩拨她每一处敏感……全是梦。她不开心,立即决定再回来,多尝他个五六七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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