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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她百思不得其解,孤立无援,不知还能向谁求助。

  她还是不懂,她只是想嫁给她的沐大哥,与他一块过简单朴实的日子,为什么会这么难?

  这样简单的一个梦,为什么会无法实现?

  阎韧思失神的想着,视线不经意落在丫头送来的选夫红帖,以及城里手最巧的绣娘,绣出的百鸟冬梅贺春锦帛上。

  披于肩臂的锦帛绣工精致,泛着嫣色光泽的布面绣着冬日梅林里,百鸟跃立枝头、盘旋嘻闹的情景。

  那栩栩如生的景象好热闹,让她不由得想起,在深山医庐时,每天清晨,她也可以听到一堆不知名的鸟儿,在木窗边吱吱喳喳。

  那情景好热闹、好让人怀念:

  想着,她无意识地走到窗边;推开格扇窗,窗外除了被雪掩覆的雅致园林,只有阴沉的天色、萧瑟的空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神情茫然的走到杳无人声的凄凉园子里,悲伤地兀自低喃、无意识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雪纷然落下,她定下脚步,立在原地想得出神,直到一根红色羽毛,随着雪落下。

  兴许是某只不知名的鸟儿,赶在大雪落下前掠过长空。

  阎韧思怔怔看着羽毛由空中缓缓旋落,霍然想起,替沐平鸿采药的那一次,她摘的药草和那根羽毛的形状色泽,近乎一模一样。

  她着魔似的想伸手去抓,却忘了自个儿站在园中的莲池边,脚步向前一挪,她整个人就这样跌进刚结冰的池中。

  院里的莲池原是她夏日赏莲消暑的地方,但此时无预警跌进那冷得彻骨的池水中,她冻得直哆嗦。

  喊不出冷,那不断由耳中、鼻中灌入的水,将她呛得无法呼吸。

  阎韧思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只觉无止境的寒冷将她紧紧包围,不过瞬间,那寒意便将她冻得动弹不得。

  心莫名的抽痛,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她会死吧……死了,便感觉不到痛苦与寂寞……只是,她若死了,沐大哥会心疼她、会想她吗?

  自问自答,绝对得不到答案。

  阎韧思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在隐隐约约中,瞧见她想抓的那根红色羽毛浮在水面。

  唇角微扬,她使尽全力伸出手想抓,无奈直下坠的身子竟让她怎么也构不着。

  她不死心,努力让自侗儿别继续往下沉。

  在大张的五指抓住那根红色羽毛时,一抹厉声惊呼也穿透水面,重重地落入她耳底。

  “不好了!小姐投莲池自尽了……”

  自尽……她痛苦地紧蹙着眉,只觉混沌的脑袋无力思索那两字的意思。

  她只能用那筋疲力尽的身子,紧紧抓着那根羽毛不放——

  第8章(1)

  正午,研药房里少了往日蒸腾的弥漫烟雾,四周呈现一股少有的寂静。

  房里原本堆满草药、盆炉的木长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几只素雅的碧色丹瓶,静静矗在其中。

  沐平鸿立在房中,扫视四周的一切后,随即将桌上的丹瓶一并取走,准备交给王爷阎黔。

  为了提前离开,他连熬了几个日夜,将王妃日后服用的丹药全备妥,好走得无牵无挂……思绪至此,他的心不由得一凛。

  背弃阎韧思,他真的能走得无牵无挂吗?

  这几日来,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她幽幽凝视着他的模样。

  放下她,对她而言,真的好吗?

  他这么毅然决然的离开她,她会怨他多久、恨他多久,才能走出他带给她的伤痛?

  沐平鸿越想,心绪就越发混乱。

  在他的思绪幽幽转转之际,一抹仓促的嗓音,急急打破他出神的凝思。

  “沐大夫!救、救命啊!”

  回过神,他不解地拧眉,直觉地问:“是王妃的身体有异况吗?”

  按理说来,在他的医治调理下,王妃的身体不应该再产生变化才是……他疑惑地蹙眉,转向准备往王妃的院落走去。

  谁知他才迈开脚步,仆役就慌张地道:“不!不是王妃,是、是小姐……小姐她投湖自尽……”

  对方的话就像冰,一字一句冻住他的心,让他的血液在瞬间凝结。

  “你、你说什么?”脸色骤变,他惊惧万分地颤着手,不敢置信地问。

  “小姐投她寝房外的莲池自尽,王爷不在府里——”

  不待仆役将话说完,沐平鸿神情慌乱地打了个寒颤,火速就往阎韧思的闺阁奔去。

  自尽……他怎么也想不到,开朗活泼的阎韧思竟会做这种事。

  她是那么快乐、那么爱笑的一个姑娘……不!是他剥夺了她的快乐。

  自从他告诉她,他要一个人离开后,笑容便由她脸上消失了。

  在那之后,她果真静得像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她听了他的话,真的不再去扰他、不再去药房找他。

  他的身边,除了药汁在锅炉中滚沸的声音、捣药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属于她可爱的、黏人的娇嫩嗓音……

  沐平鸿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她听到他决定一人离去时,脸上大受打击的表情。

  他将她那神情深深的烙进心头,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残忍的、冷情的看着她在自己眼前绝望。

  他为什么要这么铁石心肠,还这么残忍、这么坚决?

  沐平鸿一方面心慌意乱地责怪着自己,一方面在心里暗咒。

  为什么这王府有这么多月洞、回廊?他的脚步由急促到狂奔,眼前的路却依旧漫无止境,像是他永远无法走到她身边似的。

  好不容易,他的脚步停下,众仆役正围在阎韧思身边,讨论该如何是好。

  见状,沐平鸿不假思索地推开众人,厉声道:“所有的人都让开!”

  仆役闻声,迅速作鸟兽状散开,谁也不敢挡住大夫的路。

  当阎韧思毫无血色的脸蛋,映入他眼底的那瞬间,沐平鸿被心里的恐惧给深深攫住了。

  那从水里捞起的娇弱身躯已湿透;带着水气的衣衫、墨睫、发丝,全被空气里的寒意给冻出薄霜,总是带着笑的红唇也变成死白……

  她看起来是那样楚楚可怜、那样柔弱……那样教他心怜。

  强抑住内心的痛楚,沐平鸿迅速探了她的鼻息、脉象以及瞳孔,以便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没死、还有救……你不能死、不能死……”他跪伏在她身边,语无伦次地激动喃着。

  说着,他顾不得众目睽睽与男女之别,大掌便贴上她的丹田肚腹按压,试图将水逼出。

  “韧儿,醒过来、醒过来,别这么对我……”他心急如焚、颤声喊着,深刻体会到可能永远失去心爱人儿的恐惧。

  这时,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府的阎黔,乍见爱女的状况,心顿时揪结成团,竟两腿一软,颓然坐倒。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管事搀起主子,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怎么也没想到,活泼开朗的女儿,竟会动寻死的傻念头……阎黔震愕不已地愣在原地。

  这时,一声剧烈的呛咳,让几要绝望的众人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沐平鸿的坚持不懈下,阎韧思终于将呛进肚里的水,全吐了出来。

  沐平鸿看她呛咳得发红的小脸,激动地紧紧将她冰冷娇弱的身子揽在怀中。“谢天谢地,你终于把水吐出来了!”

  耳底落入那让她悬念牵挂的熟悉声调,她仍不甚清醒的神智,猛地被拉回。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好急、好痛、好难过?

  阎韧思努力撑开眼皮,眼底一映入那朝思暮想的面容,就不由得悲从中来。

  那天之后,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一天、两天、三天……她的思绪已经混沌到没办法去算,他们到底有多久没见面。

  “沐、沐大哥……我好想你……”她以虚弱无力的嗓幽幽出声,眼泪自有意识地不断滚落。

  如愿听到她的呼唤,沐平鸿也激动地落下泪。“傻韧儿,你好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她若真的就这么死了,他的良心如何过得去?

  “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哭?”思绪依旧飘飘渺渺,她想不起来自个儿究竟做了什么傻事,惹得心爱的男人为她落泪。

  她伸手想替他揩去,力却怎么也使不上来。

  他的泪落下,滴在她的手心,像滚沸的水,灼得她的心烫痛。

  “我没事。咱们回房,让沐大哥再帮你把脉、好好瞧瞧。”他哑着嗓,轻柔地将她拦身抱起,并对身旁的仆役道:“麻烦帮我备热水。”

  感觉他变得很温柔,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他衣襟,怯怯不安地问:“沐大哥……我这是在作梦吗?”

  如果不是在梦里,他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沐平鸿没有板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没有刻意装忙的神情,他幽深的眸只是定定凝着她,不闪不避。

  阎韧思充满不安的模样,让他心口一窒。

  只要一想到她是抱着怎样悲切绝望的心跳进莲池里,他的心,就不由得漫起一阵绞痛。

  “傻姑娘,不是梦。你先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什么都别想。”他抚着她神色惨然的冰冷小脸,柔声劝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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