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折回来,他才小心翼翼地现身,足尖轻点,几个跳跃就来到洞口,缓缓拨开树枝,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接着缓缓走入山洞。
耳边一直传来刺耳的敲撞声,他警戒地走到山洞深处,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拿着石头不停敲打洞壁,而从洞壁上延伸出来的三条铁链,全都缠绕在那人身上。
突地,那人停下动作,伸手将自己散乱、阻碍视线的长发拨到脑后,楚雷瞥见那人的侧脸,顿时心一跳,“少夫人?”
再次拿起石头准备敲击洞壁的杜绯红阁声一愣,慢慢转过头,“楚、楚雷?”
真的是她?楚雷激动地冲上前,看到她全身是伤,“少夫人,你怎么会……”
他使劲地拉扯一下她脖子上跟手上的铁链,随即拧起了眉。
杜绯红哭了,“楚雷……白玉、白玉他没事吧?”她只担心白玉会出事。
楚雷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少夫人,只要您在,大少爷就会没事的,您在这等着,我去带大少爷过来!”这些铁链太过沉重,凭他的武器是砍不断的,一定要大少爷腰上那把琉璃宝剑。
“嗯!”杜绯红激动地点头。
楚雷再看她一眼,迅速离去,杜绯红再次燃起希望,她缓下心神,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双眼紧盯着山洞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人,最后,她终于看到她思思念念的熟悉身影——
楚白玉噙着泪眼,痴痴地看着娇小的她,他本以为是楚雷骗他,没想到她真的还活着!
“白玉!”杜绯红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心痛得快死了,顾不得自己伤痕累累,倾尽全力扑进他怀里。
“红儿……”楚白玉紧紧抱住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放手了!
若问杜绯红历劫归来的心得是什么,她会说是喝不完的补汤苦药,还有成群的奴仆婢女,而且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她的双手跟脖子都被铁链磨伤,当取下铁链时,伤口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她不能随意动作,只要轻轻一动,伤口就会火辣辣地疼着,害她只能倚在床边,当足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她的双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人帮忙才行。
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不过当她跟白玉这么说时,他只是笑了笑,说只要她活着就好,她听了真的心酸极了。
“在想些什么?”楚白玉坐在床边,拿着梳子细心地梳开爱人纠结的长发,看她似乎有些出神,忍不住出声问道。
“想手上和颈上的伤还要多久才会好。”她实在不习惯让人这样伺候。
楚白玉轻抚过她包缠着药布的手,眸光轻柔,“不急,伤总是会好的。”
“嗯。”闻言,她又是一阵心酸。她知道那个假杜绯红吓坏他了,所以他已经什么都不求,只求她平安活着。
“你有问过大夫了吗,你的头发……”也许是那阵子太过忧心,短短的时日内,他的头发白了不少,她每看一次,便心疼一次。
“没问,这不重要,你别胡思乱想。”头发又不会痛,变白就变白吧,就当提前习惯老了之后的模样。
“你……”杜绯红欲言又止,其实她想问问武秋彤,可是怕提了又让白玉想到不好的事,从她回到楚府后,所有人也都当没这个人,绝对不在她面前提到。
“嗯?”其实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不会说的。
半垂着眼脸,他隐去眸底深浓的恨意。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这个疯狂的女人,再让她活在世上,只会让红儿陷入危险,他怎么可以再经历一次这种心碎的滋味,所以在她到达长安之前,就被楚家的人给拦下来了。
她可以心狠手辣,他楚白玉也能!他也把她关在深山,她当初怎么虐待红儿,他就比照办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唯一不同的是,他会让她活下去,一辈子都被迫困在山洞里。
而夺去四条人命的铸武坊大火,他已经证明是武惠恩买了大量的灯油,是他的手下放的火,证据他已经交给五叔在长安的一位将军好友,看武惠恩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他真以为武媚娘能保住他吗?也不想想,他只是武家最旁末的一个支脉,武后还没有掌握兵权,怎么可能为了保住他,而得罪其他将军,只有真正毁了武家这支旁脉,楚家才能真正高枕无忧,同时也等于杀鸡儆猴,表明此后绝不插手朝延之事,谁要是敢再撒野,就等着当下一个武惠恩!
至于长孙无忧……呵,他逍遥不了太久,因为用不着他的手,过几年长孙一脉,自会承受苦果!
他不说,不代表她猜不到。“白玉,将她交给官府的人吧,她杀了那名村姑,又伤了不少人,这些已经够她受的了。”轻叹口气,“我不希望你的双手也染上鲜血……她疯,我们没有必要也如此。”
她想像得到他会如何对待武秋彤,一开始她也很想,但武秋彤说穿了,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所以才会有得不到就要毁了一切的念头。
当她回到楚府时,忧心忡忡的爹娘早在等她了,一看到她两人都哭了,她可怜的不是武秋彤,而是武将军,他也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看到爹,她总是忍不住这么想,想着想着,就心软了。
大眼汪汪地看着他,透露着无声的请求,楚白玉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好……你说的,我听就是了。”
算了,反正武秋彤已经半疯了,将她交给官府也可以,她罪证确凿,又因为绑架红儿一事轰动全国,地方官吏不可能额外开恩,再加上武惠恩的事,她最终逃不过一死,反正不管怎样,他只要她永远消失。
“嗯。”小小地笑花绽放,她很高兴他能够放手。
“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爹娘还等着办喜事呢!”她这么脆弱,他连碰都不敢碰她,就怕弄疼她。
“爹娘都回来了?我怎么没见到?”她休养了这么多天,也只有到他跟六少爷,还有福桂他们。
“爹娘想让你静养,所以不来打扰你,他们已经挑好日子了,就下个月了。”
杜绯红讶异地睁圆了眼,“这么快?”她还以为会挑个快过年的日子,怎么眨个眼,下个月就要嫁人了?
“嗯,你不高兴吗?”眸光微黯。
杜绯红下意识地摇头,“没——啊!”脖子上的伤一拉扯,疼得她唉唉叫。
“没事吧?你真是!”楚白玉心疼地捧着她的脸,低头吹吹她脖子的伤。
强忍着痛,杜绯红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没不高兴,只是担心万一下个月伤都还没好,到时候要怎么拜堂成亲?难不成要一边哎呀、哎呀的叫,一边跟你拜堂?”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忍不住笑了,到时候公公婆婆肯定看傻眼。
楚白玉也笑了,“应该不会,我问过大夫,再过十来天,你的伤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绝不会让你当个唉唉叫的新嫁娘。”
“那就好,免得人家以为我还没过门就被虐待。”
楚白玉眸中流光转动,闪过一抹笑意,故意贴在她的耳边说:“我只会晚上让你躺在床上唉唉叫而已。”
杜绯红又羞又气,“你真是不正经!”
“你就爱我不正经!”每次都说不要,但还不是乖乖让他逗着玩。
杜绯红娇瞠着他,他故意得意地扬高下巴,惹得她娇笑连连,好一会儿才收起了玩笑心,认真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深情的说道:“嗯,我就爱你不正经,而且是很爱、很爱。”
楚白玉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心里满是感动,不自禁伸手轻柔地将她拥进怀里,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爱你……”杜绯红靠在他耳边小声地重复。
紧抱着她,楚白玉突然很庆幸当年祝家祖先许下那个愿望,就是因为这样,才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才能遇见她。
“我也爱你。”
杜绯红闭上眼,不管手上的伤会不会痛,紧紧回抱住他,一颗心也因为他的爱语而感动激昂着。
“我也爱你,我的小东西。”楚白玉还是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
“啊!你真的很坏耶!楚白玉!”被他这么一叫,方才的感动全没了,到是鸡皮疙瘩又全冒了出来,惹得她羞恼不已。
“哈哈哈哈……小东西、小东西。”
“楚白玉!”
原本想来探望未来媳妇的楚和祺夫妇,听到房内传来笑语,对看一眼,笑笑地转身离去,决定让两个年轻人甜蜜去,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
尾声
热闹的婚礼结束后,杜绯红还是没有机会见到她的公婆,原本第二天起床要上厅奉茶的,怎知爱玩的婆婆早拉着公公去看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