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怒开心地浇笑,“看来你的心情已经回复了。”
“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最脆弱的一面。”黎玻颇为尴尬地一笑,低垂着头啜饮杯中的白开水。
“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他温和的安抚声,不似昨天两人初遇时的狂妄。
黎玻喝了一口水,旋即傲然地挺直身子问:“你拒绝了可娜的委托?为什么?” 迟怒微笑地半眯着眼颅着她,“你全听见了?”
黎玻用力点头,幽他一默,“你们说得这么大声,连聋子都可以听见。”
“你的形容也未免太夸张、太离谱了吧!”迟怒露出鲜有的俏皮笑容,无意间发现她除了聪明,和女孩不该有的孤傲外,也颇有幽默感。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拒绝她?而且她还是一位妩媚迷人的女人………”说至此,黎玻的脸颊顿时飞上两抹红晕。
迟怒恢复之前凛傲的冷笑,“我的专业不是一个妩媚迷人的女人能收买的。”
黎玻霎时发现自己的失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侮辱你的专业。” “没关系。”迟怒一笑带过。
“对了,我刚才听到你说等一下还约了其他客户,那我还是不要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黎玻急忙想逃走。
“别急。”他瞅出她的惊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的客户早就到了。”
“真的吗?那我更不该留在此地。”黎被焦急不安地说。
“我都说别急了。”他将她强压在椅子上,深奥难读的双眸紧盯着她不放,“我的下一位客户就是你。”
“我?!”黎玻大吃一惊。
“与黎夫人谈过后,我心里就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帮你。”迟怒神情慎重。
“可是你说过,调查未婚夫一事是私家侦探的事,而你是位律师……”黎玻战战兢兢地重申他一个小时前所说的话。 “充当一次私家侦探也未必不可,其实这两件事根本是相同的一件事,再说当时接受黎夫人的委托时,我自始至终都一直有参与,自信此事没有其他的侦探和律师比我清楚。”迟怒坚决的语气表明自己要帮她的意愿。
“你是说……”黎玻脸上顿时一片茫然,听不懂迟怒的话中之意。
“当初接下救江洛雷的工作的是我另一位兄弟,当时我就担心他的安全,恰巧黎夫人在此时找上我,要我处理解除婚约以及收回江洛雷名下她所过继的财产一事,我二话不说便接下黎夫人的委托。在尼泊尔与我另一位兄弟并肩作战,逮住自导自演这一件掳人勒赎案的江洛雷。”迟怒概略地描述事情的前因与经过。 黎玻乍闻,不由得震惊万分,“你是说,这个江洛雷不仅骗了靳可娜名下的财产,还自导自演掳人勒赎案?”
“不错,而且此事如果是发生在台湾,或许他只是犯下勒赎、侵占的罪名,但此事却发生在偏远的尼泊尔,他还怂恿尼国的军队叛乱;所以他除了勒赎、侵占,还多了教唆和蓄意叛乱的罪名。”迟怒细数着江洛雷所犯下的每一条罪状。
“那他岂不是死路一条!”黎玻惊呼。
“相信这一次开庭,不只有台湾的法官,应该还有尼国的执法人员在一旁聆讯。”迟怒皱起两道浓浓的眉。 “没想到靳可哪会牵涉到这么大的案子。”黎玻痛心地摇头。
“黎玻,我想不透的是,之前黎夫人口口声声说江洛雷是你的未婚夫,而你却一直坚决否认;我相信你,但是黎夫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迟怒脸上写满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黎玻完全猜不透靳可娜的动机。
“会不会你嫁人之后,会丧失些什么,而她可以获得某些利益?”迟怒小心地询问。
“我不知道,父亲过世后,家中的律师当众宣读父亲的遗嘱,并没有提到我嫁人后,她可以得到某种利益。”黎玻努力地回想着。
“看来这件事除了诡异外,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秘密黎夫人一定知道,但你却一无所知。”迟怒细心地为她分析所有的疑点。 黎玻听了迟怒的分析,心里开始有着重重的疑窦;但想到父亲离去后她的孤独,她心中禁不住又萌起一股悲凉,“你真的愿意帮我?”
迟怒看着她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哄情人似的轻柔,“我这人自大又臭脾气,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好’;惟一的‘好’就只有一诺千金,只要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黎玻仿佛在绝望的汪洋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她感激地凝视他,“谢谢。”
迟怒对她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想解开又担心黎玻会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毕竟这是她自身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我们一起下楼用餐吧!”
黎玻羞怯地摇头拒绝,“不了,我想先回公司。”
“你在公司上班?”迟怒颇为吃惊。
“是的,我父亲生前做的是进出口的生意,我也是临时接手管理;不过还好,父亲在世时将公司的业务规画得相当完整,让我可以轻松上手。我自己还开了一家艺廊,所以每天必须面对许多工作。”黎玻唇边绽出一抹勉强的笑。
“黎夫人都没帮你的忙吗?”迟怒困惑地看着她。
她淡然一笑,摇头,“如果公司的事情让她插手,只怕现在是一片乌烟瘴气。” “说得也是。”迟怒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至她腿上,语气中隐含怜悯:“难为你了。”
黎玻不经意地截住他的目光,听出他话中的怜悯,长久以来的椎心之痛刹那间几乎撕裂了她,她轻抚着自己的腿道:“从小就如此了,我不会怨天尤人。”
迟怒小心地注视着她,“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难道连医学进步的今天也无法医治吗?”
黎玻全身倏然一颤,“有办法,但是对我来说全都是天方夜谭,我已经不是相信神话的小孩了,所以必须勇敢地面对老天给我的惩罚。”
“既然有办法,你为何不试一试?你应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女人。”迟怒讶异的注视着黎玻,虽然他认识她不深,但他就是认为她不该是那样的女人。 黎玻苦涩地干笑,“每一个方法都比登天还难。”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现在的人早已登上外太空了,所以比登天还难的话我一点都不同意。”迟怒以歪理击溃了黎玻的形容。
黎玻忍不住逸出一连串银铃似的悦耳笑声,“我现在终于明白,除了算命的铁口直断外,就连律师的狡辩都属于滑舌一族。”
迟怒一脸的好玩,“原来律师和算命的在你心里归成同类。”
自从她走进房间以来,脸上多变的表情令人目不暇给,只有这一次,他是第一次看到她由心而发的笑容,“你笑起来……很美。”他忍不住赞美道。 黎玻刹那间敛起脸上的笑,全身再次绷紧,话题一转:“我们不谈这些,你想从何处着手调查?”
“黎玻,不要逃避我的问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所有的医疗方法对你来说都是空谈?”迟怒温柔的语气中有着坚持,执意追问。
刹那间,他们之间一片异常的沉默。
“你真的想知道?”黎玻拗不过这台冷的气氛。
“是的,或许对调查这件事有些帮助。”迟怒话一出口,心里不禁咒骂自己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他只是想多关心她,以最直接的方式对她有进一步了解。“我患的是一种天生的骨质疏松症,医生给它一个很美的病名——玻璃娃娃。”她平静地道,“因为我们这种病患,天生骨头脆弱易碎,就像玻璃一样,所以被称为玻璃娃娃。” “你刚才也说有解决之道:所以我相信它绝非绝症。”迟怒激动地提高音量。
“是有治疗的方法,但归纳起来也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以基因相同的骨髓注入我的身体里,就可以逐渐治愈。相同的基因………这不是比登天还难吗?”黎玻掩不住悲痛地闭上眼,直到伤痛逐渐隐去。
他终于明白她口中所谓比登天还难之意,他的神色也随之凝重,“现在不是有一个机构,专门从事比对基因的工作?”
黎玻猛然睁开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有多少人都在等待与自己相同的基因能奇迹似的出现,但是相同基因的人哪可能这么容易找到,除非是自己的亲人,但是我母亲因生我难产而死,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有相同基因的兄弟姐妹,而原本抱着一线希望的我,也逐渐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那现在……”一股担忧突如其来地席卷了迟奴“一切小心为上,尽量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让自己跌倒或被人碰撞,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就拿这条腿来说吧!”黎玻轻抚着自己的右腿,“你能相信吗?里面前前后后已经有了十根钢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