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么?”明了他口中的“他”是指他父亲,她低声轻问。
“他利用我的名声与医术,私下向求诊者开出高价,只要付得出他满意的价钱,就优先将对方排入我的看诊名单中,甚至调动手术顺位。他把我当棋子,当成他敛财的工具还不够,竟还冷血自私的害死我妈!”
“怎么会这样?”
“有回我出差,有位心脏病患需要紧急开刀,他一得知对方没办法立刻凑出开刀费用,连病患是谁都不想弄清楚,就要对方转院,结果延误对方的急救时机,人还未离开医院便过世。这位司怜的病患,正是我的母亲。”
倪语霏惊呼抽气,满心揪疼的搂住他的颈子,抱住眼露哀恸的他。她终于明了为何他眼里会流露令她心疼的忧郁,原来他的过去如此沉痛。
靳炜烈紧紧搂住她,仿佛想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以抵挡侵袭他的悲凉。
“我妈本来有一大笔赡养费,但离婚后的她投身公益,把大多数存款拿去帮助弱势族群,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性命垂危时却遇上她唯利是图的前夫,枉送性命,这多讽刺?
“而我被称为医界圣手,在自己母亲心脏病发时竟爱莫能助,只来得及见她冰凉的遗体,这多可悲又多可笑?我妈在九泉之不肯定无法原谅我的不孝吧。”
“不!伯母不会怪你。”倪语霏心惊的推翻他的自责,“这是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错,伯母只会心疼你被你父亲利用,绝不会怪你不孝。”
“是吗?”
“一定是的,不懂得好好珍惜你这个优秀儿子的是你父亲,不是伯母,你永远都会是伯母的骄傲,你别这么自责,否则伯母在九泉之不会无法安心。”她低语安慰着,小手宛如想为他驱退心里的痛苦,徐柔拍拂他的背。
她温柔的细语和拍拂动作,使他胸中仿佛注入如涓暖流,心中的悲凉缓缓消散。他更加拥紧她,埋首在她柔皙颈项中。
以往忆及过往,他总像被卷入黑暗漩涡,恍如被大海吞噬快要灭顶那样难受,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心里的痛苦减轻许多,这全都因为有她在身边。
了解他激荡的心情,倪语霏静静的与他相拥,片刻后才轻问:“伯母这件事,是你和你父亲决裂的导火线?”
“嗯,经过这件事,我对他彻底心寒,表明不会再当被他利用的棋子,为克雷格医院效力,他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以为我会回头妥协,但我不在乎,只想远离英国。”他再开口时,声音已平静许多。
“你在台北有房子,又怎会住在闲云酒庄?”
“算是我和老爹有缘吧,当我正处于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的茫然情况下,有一天到了台中,在闲云酒庄借宿一晚,老爹大概看出我有心事,可他没多问什么,只说酒庄很大,我若不嫌弃可以一直住下来,如果我有兴趣,他还可以教我酿酒。就这样,我在酒庄住下来,也酿酒酿出兴趣。”
低述完这段经过,靳炜烈抬起头,轻轻扳开她。
他的动作令倪语霏记起自己方才主动环抱着他,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感到一阵困窘。这时,他说话了。
“在英国执医的不堪与悲哀过去,是我极力切割的部份一因此关于医界的一切,这些年一直是我所避讳的禁忌,没想到我却遇见了你。
“无论是你的身份或家庭背景,全都触动我的禁忌,这正是你第一次在紫影PUB喝醉那天,我发现自己对你动了心,但始终没让你知道的原因。”
“你在那时就喜欢我了?”他也和她一样,在那天察觉自己动心陷情?
他坦然点头。“现在,你相信我是真的早就爱上你了吗?”
第8章(1)
迎望着眼前男人深邃眼眸里的专注认真,倪语霏相信他说早就爱上她的倾诉是真的,可是……
“就算我相信你爱我,但我仍然有着你忌讳的身份与家庭背景,这样,你还愿意爱吗?”她欣喜能得到他的垂爱,却更担心他无法继续爱她。
“没办法不爱啊!”轻抚上她脸颊,靳炜烈浓情低诉,“这些日子我努力想忘了你,无奈心里依然全是你,知道你在紫影PUB掉泪,我的心更是纠结成一团,担心你哪天会因为我而失魂恍惚的发生意外,于是心急着赶来台北找你。”
“你知道我在紫影哭?顾先生告诉你的?”
“厚谦还说你遇上色狼,把我急得半死,恨不得亲手教训那只该死的色狼。”
“当时我很害怕,还喊了你的名字……幸好你的朋友及时出现。”她偎入他怀里,让他令人安心的气息驱散她的惶怕。
“对不起,你险些出事,我却无法在你身边保护你。”他心疼又内疚的搂紧她,明白她呼喊他时的心情有多无助害怕。
倪语霏直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想去请顾先生当我的男朋友,才会遇上那个色狼。”
靳炜烈震惊的低头看她,“你请厚谦当你的男朋友?”
“是假男友啦!我爸有意为我安排相亲,我不想参加,只好找个假男友当挡箭牌,一时没有适合的人选,就想说请他帮忙,他没告诉你?”
“没有,他只说你看见倾心玫瑰就一直掉泪,还坚持你要喝酒。”她父亲要为她安排相亲?靳炜烈眉心凝着在意。
以为他在气她硬要喝酒,倪语霏硬着头皮解释,“看见你酿的酒,想起自己对你倾心到……把自己都给了你,你却不喜欢我,我难过得直掉泪,只想喝杯玫瑰酒,再尽情想你一次,也许、也许之后就能忘记你……”
听着她令人心疼的低诉,靳炜烈万般心怜的摩挲着她的背。
“抱歉,让你受煎熬了,其实那夜能拥有完美无瑕的你,我十分满足幸福,却因心里的顾忌,不得不以无情的态度伤你,幸好隔天清晨你一路平安到台北,否则我怎么样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怎么晓得我一路平安到台北?”虽对他提到两人的缠绵感到羞赧,但他最后两句话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天我一路开车陪你回台北。”
好惊讶。“为什么?”
“逼不得已伤了你,我一夜无眠,心想你一定也是整夜难眠,天未亮就听到你开门离开别苑的声响,我很清楚你想做什么,却强忍着不去留你,但又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开车跟在你后头。”
她胸中涌人满怀感动。“这些日子你一定也不好过吧。”他又变成满脸胡子的大叔样了,是因为她而无心整理仪容的关系吗?
“是不好受,但我决定不再逃避这份感情。就像老爹说的,老天安排让我遇见你、爱上你,就表示我注定和你牵绊。我的过去和你无关,要你跟着承担,对你不公平,我会学着淡忘沉重的过去,更会好好珍惜你。”
无心爱恋恋成灾,这些年唯有她能进驻他心底,倘若这真是注定好的情缘,他不再闪躲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希望你能过得更快乐。”
“会的,我相信有你陪伴,我会过得更快乐。”
倪语霏在他怀里浅浅一笑,忽地想起什么的问:“你之前提到老爹,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老爹早看出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也猜到那日你匆匆北上和我有关。”
“是喔,我觉得有点糗。”
“我倒很感谢老爹,若非他语重心长的点醒我要懂得把握你,我也许仍困在爱与不爱的犹豫中。不过你今天吓到我了,我差点就把你当成闯空门,且大胆睡在我床上的小偷,准备要教训你。”他比向一旁的扫帚给她看。
厚谦大概是不晓得语霏回的是他的住处,因而未在简讯上说明吧。
她尴尬的笑笑,“我知道是顾先生的妹妹送我回来的,可是有点醉的我没注意到向她报的住址是这里。”
她没提的是,这些日子她虽然在父母面前强打起精神过日子,可有好几次车子开着开着便来到这里,在屋里呆坐许久才离开。
“还好你没打到我,不然你就惨了。”她撒娇的补了句。
“也是,你若受伤,我绝对会自责得无法自己,不过,现在你惨了。”
“嗄?”
靳炜烈的回答是直接封缄她柔嫩红唇,在她惊愣间伸舌探入她檀口,以最亲密的深吻,传达对她的眷恋与渴望。
顿悟他所谓的惨是他索吻的这份亲昵,倪语霏虽觉羞赧,可她没有退却,心悸的阖起眼与他唇舌交缠。
他的胡子有些扎人,可她无法分心在意,因为他很快就将她吻得意乱情迷,只能瘫倚他怀中,鼻息里满是他惑人的气息。
当他密密麻麻的吮吻由她小巧的贝耳一路往她白皙的颈项蔓延而下,胡子刮搔着她细致的肌肤,引起阵阵难喻的酥麻,同时带来明显的刺痒感。
“炜烈,你的胡子……好痒。”她在酥麻的感受里忍不住嘤咛出声,下意识想闪躲他带来扎刺感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