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母亲投来的质疑眸光,倪语霏微窘的坦白,“炜烈其实就是前阵子我提到那位车祸受伤的朋友,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没确定彼此的心意,也就没多说。现在我们已经正式交往,所以我带他回来介绍给爸妈认识。”
“原来是这样,大家先坐下再聊吧。”曹敏芝了解后亲切的招呼靳炜烈入座,再吩咐管家泡茶,脸上始终挂着笑,很开心女儿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靳先生住哪儿,家里还有哪些人?”相对于妻子的笑容可掬,倪奎量就严肃许多,一坐下便提出问题。
倪语霏暗自心惊。爸爸会对炜烈做些监定性的询问她不意外,可这种敏感的问题,要炜烈如何回答?她担忧的望向他,只听他沉稳简要的淡答——
“我在台北有房子,但平常因为工作的关系住台中,我父母很早就离婚,我妈已经过世,家里并没有其他人。”
“只有一个人,你凡事辛苦了。”曹敏芝语气带着母爱的怜惜说道。
靳炜烈朝她浅笑回道:“不辛苦,习惯就好,而且这些年我在台中遇见一位待我有如亲生儿子的老人家,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你从事什么工作?”未表现出对他单薄家庭背景的介意,倪奎量再度提问。
“我在酿酒。”
“酿酒?”倪奎量忍不住皱眉头,“酒精害人不浅,你什么工作不做,怎会跑去酿酒?”
“爸,你干么说得好像炜烈专门制酒害人一样,酿酒是一门专业,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酿酒师,再说,炜烈酿的是高级玫瑰酒与葡萄酒,闲云酒庄也因为他过人的酿酒技术,成为众多酒庄中的翘楚,炜烈很优秀。”倪语霏立刻为男友说话。爸的评论委实有看轻他的意思。
靳炜烈轻拍她挽着他的手,很感动她为他说话,可他没说什么,毕竟酿酒这行业对某些人来说,是容易带上偏见。
“闲云酒庄?我记得有几位朋友家里办喜事时,宴会上选用的好像就是这家酒庄出产的玫瑰酒,喝起来特别香醉可口呢!”曹敏芝帮腔道。
倪语霏连连点头,等送上茶的管家退下后马上附和,“那就是炜烈酿的玫瑰酒,深获好评。爸陪妈去参加过婚宴,一定也喝过这种酒,难道爸觉得难喝?”
“这不是他酿的酒好不好喝的问题,而是即使他是个再优秀的酿酒师,依然不适合你。”
“伯父这话是什么意思?”靳炜烈眉头微蹙的问。
倪语霏与曹敏芝也等着他的答案。
“请你先回答我,你是以结婚为前提和语霏交往吗?”
“伯父的问题前后矛盾了,先是说我不适合语霏,这会儿又问我是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如果伯父有任何意见,麻烦请你直接将话挑明来说。”靳炜烈的声线微沉,不怎么喜欢倪奎量听来别有寓意的质问。
倪奎量颇欣赏他的胆识,毕竟掌管倪氏医院至今,他还没遇过几个年轻人敢这么勇敢无畏的跟他说话,但他心里的决定仍未动摇。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若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和语霏交往,只是抱着谈淡恋爱的态度,你和语霏马上就可以分手;倘若你是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那么,你们更该分手。”
“爸,你在说什么啊?”倪语霏错愕急喊,她正担心炜烈似乎有些不高兴爸别有含意的质问,岂料爸就抛不要两人分手的惊人话语。
“奎量,你这是在反对语霏和炜烈交往?”
“我是不赞成他们交往,语霏是我们的独生女,将来倪氏医院将交由她继承,适合她的丈夫人选是能与她一起掌理医院,具有医学背景的人,而非无法帮她分担辛劳的酿酒师父。”
“果然是这个原因。”像是早就猜到,靳炜烈轻撇嘴角低语。
“你明白最好,你或许有你的优秀之处,可惜不适合我们家语霏,我已经替她物色好对象,对方是某位医界前辈的孙子,本身也是优秀的医生,若非语霏为了照顾你这个车祸受伤的朋友有所耽误,早就和对方见面——”
“我从来没说过要和卢老的孙子见面或相亲。”倪语霏插话抗议,爸讲得仿佛她早答应见卢老的孙子似的,她才没有。
“你是没说过,反正相亲也只是让你和对方见面的形式,事实上,我和卢老对这门亲事已有共识,卢老也表示他孙子同意由他作主婚事。”
“语霏是我的,我不会把她让给其他男人!”虽然能够理解对方反对的理由,但他也不打算放弃!占有的揽紧身旁人儿,靳炜烈沉着脸宣告。
倪奎量亦冷下脸。这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呛声他的宝贝女儿是他的?
“要说这句话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你有本事当医生,有能耐掌理倪氏医院吗?”
第9章(1)
偌大的倪家客厅内,瞬间笼罩上低气压。
“爸,你这样说对炜烈是种轻视,也是种侮辱。”倪语霏板着俏脸抗议。
爸贬损的话一出口,她明显感觉到环在腰上的手臂一僵,明白靳炜烈的情绪已兴起波动。
炜烈当然有本事当医生,她也相信他有能耐掌理医院,问题是,他正试着努力淡忘被他父亲利用的过去,爸用这种强势态度只会带给他反感,让他更讨厌有关医界的一切。
“奎量,你不该这么说。”曹敏芝低声提醒丈夫,觉得他话说得太重,有些不厚道。
“我没有轻视或侮辱他的意思。”
倪奎量承认自己态度不好,但那是因为这小于在他面前说语霏是他的,使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生起宝贝女儿被抢走的醋意,攻击的话就这么出了口。
“不过我讲的也是最现实的问题,接掌倪氏医院是个重担,我当然希望有个适合的人能帮女儿扛这个担子。靳炜烈,你能说我这个父亲为语霏物色结婚对象有错吗?”
“伯父为女儿着想的出发点当然没错可是你能保证,你物色的人选不是因为语霏是倪氏医院千金的身份,娶了她能一跃成为医院的副院长或院长,因而同意由拙爷爷作主婚事?”静默许久的靳炜烈一开口,提问便无比犀利。
“卢老的孙子不是这种人,我见过他,是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否真为君子,要等对方掌权后才知道。”
他父亲以前也被外公大加赞扬是个谦谦君子,结果呢?贪权图利,连儿子都能利用,人命也以价计,贪婪得彻底。
倪语霏频频点头表示她心有同感。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卢老的孙子在没见过她的情况下,居然同意由他爷爷作主婚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合常理。
“说到底你就是在暗讽我没有看人的眼光,硬要抹黑卢老的孙子就对了?”这小子,他反对他和语霏交往,他竟就开始毁谤抹黑的攻击,实在可恶!
无惧他的怒视,靳炜烈坦荡荡的迎视他,“我并没有暗讽伯父,也不想抹黑任何人,只是点出你有可能忽略的人性黑暗面,就好比医院里若有医生暗中收贿,事情只要不爆发,你这个院长也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如同当年,若非他偶然间撞见病人与他父亲讨价还价的景象,也不会知道父亲的真面目。
倪奎量胸中猛然一震,想起最近有人向他密告的收贿消息……突地有种事情被说中的恼羞成怒,他重拍椅子扶手站起来,“放肆!竟敢批评到倪氏医院来,倪氏医院的风评与纪律都好得很,容不得你恶意毁谤。”
“爸,炜烈只是比喻,不是批评我们医院,更非恶意毁谤,别这么生气。”见父亲大发雷霆,倪语霏连忙挽着炜烈站起来,为他澄清。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反对你和他交往的立场还是一样。别说爸不近人情,我就给你几天处理利他分手的事,趁现在你和他刚交往,感情还浅,赶快分手,免得到时候怪我强硬拆散你们。”恶声明完,倪奎量无意再谈的转身回房。
“爸——”
倪语霏想上前挡住父亲,靳炜烈却拉住她,向她摇头。他明白她仍想替他说话,但伯父正在气头上,她再护着他,极可能被责骂。
“语霏,妈会帮忙劝你爸,你和炜烈出去走走。炜烈,实在抱歉,你第一次来没好好招待你,反而使你受责难了。”曹敏芝安慰愁容满面的女儿,没忘了向靳炜烈说声抱歉。
相较于丈夫的坚持,她倒没有女儿一定得嫁医生的想法,反倒女儿能获得幸福最重要,靳炜烈看起来很爱语霏,她会站在女儿这边,试着软化丈夫的坚持。
“没关系,伯母不用介意。”
靳炜烈明了并非全然没有让倪奎量接受他的可能,关键是,他自己这一关过得了吗?
幽静的河滨公园,景致恰人,是惬意漫步与赏景的好地方,可惜倪语霏与靳炜烈双双坐在河堤边,一个双眸抑郁的定视远方,一个眉头深锁的瞅望身边人,毫无半点惬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