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姐啊,你究竟有没有忧患意识?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将来要面对的夫君是个超级可怕的人吗?”
官宁儿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春梅,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在建议我逃婚?”
春梅闻言吓了一跳,整张小脸瞬间惨白,“小姐你疯啦!逃婚的话,你我被抓回来,肯定会被乱棍打死的。”以七王爷可怕的报复手段,搞不好被乱棍打死还是他比较仁慈的做法呢。
“既然你没有要我逃婚的意思,那么我现在很困,要睡了。”
她不痛不痒的态度,看在春梅的眼里实在很欠扁。
虽然是兵部尚书的三小姐,可官宁儿在官家的地位实在不怎么样。
官青羽妻妾成群,官宁儿的娘,是他当年奉命出差路上捡回来的落难女子,因为有几分姿容,他便霸道的将对方收了房,当自己第十五房的小妾。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妾室的地位非常低微,官宁儿的娘在府里受排挤,生了女儿没多久,便被官青羽彻底冷落,因为身体始终不好,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因此官宁儿虽是官家三小姐,可由于身材丰满,相较于两个花容月貌的姊姊,姿色又过于平庸,所以在官家并不受宠,官家的下人也根本不把这个三小姐当作一回事。
她十岁便没了娘,爹爹不管姊姊不亲,就连弟弟也把她当成沙包来欺负,凡有一点脾气的人,都会为此大动肝火,可官宁儿却傻得离谱,人家欺负她,她笑笑的也不反抗;人家骂她,她还是笑,没有发过脾气。
这样下来每每到最后,欺负她的人便觉得没意思而作罢,因为捉弄一个傻子真是非常的无趣。
久而久之,官宁儿便成了官家的透明人,每天在自己的院子里栽栽花、种种草,悠哉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也难怪春梅敢没大没小的同她叫嚣,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春梅才是小姐,而官宁儿不过是服侍小姐的胖丫头。
瞧,一心为主子担忧的春梅唠叨半天,换来的却只有主子的无动于衷外加呵欠连连。
直到浅浅的鼾声在新房里响起,春梅才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
新郎倌现在人在哪里?
***
新郎究竟在哪里?
没有陪客人喝酒,没有陪大臣寒暄,在简单的婚宴仪式结束后,他便打发了虚情假意前来道贺的客人,回到府里的书房。
此刻,景呈御早已换下新郎的喜服,面无表情的坐在紫檀大椅上,细心擦着自己心爱的宝剑。
这把剑是父皇临终前送给他的绝世珍宝,剑刃锋利,削铁如泥,价值连城,让他爱不释手。
“王爷,您这次明目张胆的抢了安陵王的亲,双方敌明我暗的情势今后恐怕会有改变,安陵王那边也会加强戒备……您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
说话的男子年约二十多岁,名叫齐扬,是景呈御的贴身护院,也是先皇临终前留下来专门保护七王爷的死士之一。
洁白的丝制手绢出自京城第一织纺,它专门提供各式各样的布料给皇宫,而这种价格不菲的帕子,也深受后宫妃子们的喜爱。可到了景呈御手中,它却成了擦剑的抹布,每天都要被他浪费掉好几块,用完了,便差人再去宫里向皇帝讨。
不给?
七王爷眼一瞪,就是皇帝也头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等了半晌,齐扬终于等来主子的一句话。
“话虽是这么说,但安陵王为人一向狡猾,诡计多端,这次之所以提出要与兵部尚书的千金联姻,只怕与不久前的那个传言有关。”
瞧眼前男人继续擦拭心爱的宝剑,不以为忤、慢条斯理的模样,令齐扬不禁怀疑主子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无论外界对七王爷有多不堪的评价,在他的心目中,自家王爷都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将才。
景呈御出身皇族,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高傲。表面上,他主管刑部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私底下,他掌控着南岳暗藏的一支庞大力量,很多皇帝不方便亲自解决的事情,都由他私底下暗中操作,直捣黄龙。
从这点可以昭显出一个让人很无奈的事实,就是皇权并非全能。
如果没有七王爷在暗中部署、排除异己,南岳的江山不会像现在这般固若金汤。
这也就是当今皇帝景呈轩,为什么会如此纵容自家七弟的原因。
自古想做皇帝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把皇位坐稳的却寥寥无几。景呈轩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很会审时度势,表面上纵着七弟嚣张,其实是借他来牵制朝中大臣。
而安陵王虽然身为南岳臣子,但自从老安陵王过世后,继承王位的武子鹰便有些不安现状。
皇帝人人都想当,况且,武子鹰的手中还握有四十万兵马,留在封地做一个异姓王爷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别说是当今皇帝,就连朝中大臣又有几个不忌惮他?
但四十万兵马若想造反,也非常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因此不久之前,送到景呈御手中的一道机密折子,提到了一个重大的情报,那就是宝藏的出现。
武子鹰不知从哪得知兵部尚书的三千金手里有个非常重要的宝贝,只要得到它,就能找到巨大的宝藏,而一旦宝藏被他所得,他便可以大量的招兵买马,进军朝廷。
当然,这种机密情报武子鹰自然不会大肆宣扬,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派亲信趁进贡之际,顺便向兵部尚书提出结亲一事。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这门亲事才刚提出口,便被京城里没人敢惹的七王爷横刀夺去。
朝廷大臣、京城百姓,甚至连当朝皇帝都不知道景呈御为何执意要娶官宁儿。众人只知道七王爷与安陵王一向不和,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太好过,才会当着皇帝的面抢下这门亲事。
只有齐扬清清楚楚的明白,这门婚事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涵义……
慢条斯理擦完宝剑、小心翼翼的将剑鞘阖上后,景呈御露出一道极浅的冷笑,“狗被逼急,就该跳墙了。”
齐扬心一惊,从主子的笑容里,他彷佛可以预见某人可悲的下场。他很庆幸自己是景呈御的下属,而不是他的敌人。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战战兢兢的走近,“王爷,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挑了挑眉,男人俊美的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齐扬轻叹一声,进一步道:“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新娘子还在新房里等着呢。”
“她等她的,关我何事?”
齐扬无语。他很想说新房那位好歹也是您的王妃,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人都已经娶回家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浪费大好春光?
可主子眼里那副“王妃又怎样,我干么要管她死活”的眸光,让他只得将话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主子家的事,当奴才的还是少插手为妙。
第1章(2)
夜半时分,官宁儿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她和春梅拚命的逃,逃到半路,被披着鬼皮的修罗拦住,然后闪亮大刀便挥下……
就在她和春梅即将丧命之时,“当”的一声,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梦醒了。
醒过来后,她就看到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不知何时从枕头边的香囊里掉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一把将小镜子拾了起来。
这是一面小巧的铜镜,背面花纹很奇怪,但却雕刻得十分精细,正中间有个小小的突起,四周是排列整齐的蔓夕花瓣,中间纹路形成一道道非常深的曲线,仔细一看,这些纹路居然是一个五行八卦图。
这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别看镜子小,造型也没多华丽,但关于它的传说一个比一个还惊人。
春梅端着热水盆从屋外走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小姐对着小镜子发愣。
“小姐,你又拿着那个照妖镜发呆?”
官宁儿呆呆的抬头,可怜兮兮道:“什么照妖镜!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宝贝。”
春梅撇撇嘴,“是如夫人当初自己说这镜子能照出妖怪来的。”
官宁儿嘿嘿一笑,也不与她计较,软着嗓音撒娇,“春梅,我作恶梦了,这都怪你昨天讲那么多恐怖的事给我听。”
“活该,谁让你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没心没肺的。”瞪她一下,将铜制的水盆放到椅子上,顺便瞟了床铺一眼,“昨天晚上王爷都没回来房里吗?”
完全没有被丫头质问的自觉,官宁儿慢吞吞地将精致的小铜镜重新收进香囊,随意的点点头。
“好像没有来过吧,我也不清楚。昨晚我睡得还不错……如果忽略早上这个恶梦的话。”
语毕她利落的起身穿好衣裳,粉白相间的衣裙,做工并不华美,样式也非常普通。洗去脸上的浓妆,白皙的脸颊恢复了以往的娇嫩,青丝长发绾起,由一根银钗轻轻固定。虽然身材有些微胖,却不失娇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