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狍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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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没有承诺,也没有约好要厮守终生吧,有吗?有吗?!大家在一起很愉快,分开也分得和平,多好呀,不是很没有负担吗?你干嘛好像睡过了抱过了就一生都得绑在一块?”干嘛害他有一股该死的内疚感从胸口泛起?!

  而为了抵抗那股内疚感,他只能将过错全推到她身上。

  对,是她的错!他那天明明白白的说了,他要走了,他也没有亏待她,他变给她无数的金银珠宝,比起他抱过的女妖们不知多出几十倍,足够了吧?!

  用它们买她数十日的相伴,可以了吧?!

  他不记得自己临走前要求她替他守身、为他等候,没有吧?!他应该没有一时之间脱口说出那种蠢话吧?!

  她呆然,黑剪双眸眨也不眨,望进他怒光闪烁的眼。

  她必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消化,才能拼凑其意,将他说的话,细细理解。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没叫你这么做。

  她是心甘情愿等他的……

  难道我一辈子不回来,你就等我一辈子吗?

  是,我会等。

  我和你没有承诺,也没有约好要厮守终生吧?

  没有……没有约好,没有承诺,只是她自己心里默默产生这样的贪婪念头。

  你干嘛好像睡过了抱过了就一生都得绑在一块?

  这句话,她听不懂,反复思索了几回,仍是不懂。

  你干嘛好像睡过了抱过了就一生都得绑在一块?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她努力想弄明白,可是……每个字的涵义,她是清楚的,凑成一整句,却变得好艰涩。

  然而,就算不明白字意,双眼仍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并无与她重逢的喜悦,他甚至……是愤怒的。

  “所以,你,不是,要……回来?”她呐呐的问,本能地记得要给他的微笑,微微扭曲,变得有些可怜兮兮。

  “不是!我是要来告诉你,不要跟着其它的疫鬼去做坏事!乖乖照你以前那样——”哪样?对小动物诚惶诚恐,小心翼翼不去误伤他们,见人就躲,别暴露在众人面前,蜷缩身躯,藏于暗处,自卑自怜地躲着别出来?随便啦,就是不准和其他疫鬼成群结对!

  “……所以,我们,真的,分开了?”她恍若未闻,又问。

  “对,早就分开了!”

  第5章(2)

  她反应迟钝,足足在他怀里愣了良久,双臂终于慢慢松开,小小的身躯僵硬地后退一步。

  分开了。

  这样也好,聚散两爽快,是不?原来,这句话,是分开的意思。

  我对陪我玩乐过的女妖都很大方,这些东西,当作是你应得的报酬。原来,这句话,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好了,宝宝,那我走啰。原来,这句话,是他没有要再回来的意思,而非暂时。

  原来,没有要永远在一起。

  原来,他是真的要走了。

  原来,从那一天他离去时,他与她,已经分开了……

  那她在等谁呢?

  这些日子里,她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睡,不敢四处乱跑,等的,是谁?

  是一个从头到尾,没有允诺过会回来的人。

  是她自己想像中,与她一样对这段感情仍存眷恋的人。

  “我真不敢相信,说那种话的畜生竟然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狍枭他娘已经听不下去,旁观如她都能听到满腔怒火,当事人现在一定气到恨不得痛扁那只畜生一顿吧!她可以大义灭亲的!面对人面兽心的家伙,揍给他死,她绝不护短!

  “小疫鬼,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架住他,让你揍扁他?”瑶貅以有这种小弟为耻!

  她静静望着狍枭,面容好淡好淡,唇边的笑还没消失,周身几位她不认识的绝世美人,一个一个皆好恼怒,比她更激愤。她们在生气,气什么呢?气狍枭说的那些话吗?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呀……

  只是,难过。

  只是,心里好酸。

  只是,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声音……

  她一时词穷,笨拙得找不到话能说,唇儿抿了又抿,蠕了又蠕。能说什么?该说什么?要说什么?她不知道……只能定定凝望他,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与他一同编织的美丽回忆。

  那些,真的太过美好,温热的拥抱,狂烈的缠吻,冷凉泉里的嬉戏,樱花大树下的纷纷粉雨……

  “……分开了,所以,不能,等你了,对不对?”

  “不是不能,是不用了,不用等我,你大可以去做你喜欢做的事!”

  喜欢做的事?

  她喜欢在睁开双眼醒来时,能看见他难得稚气无害的睡颜。

  她喜欢他哄人一样,说话的声音。

  她喜欢他喊她的名字。

  她喜欢跟随他的脚步,踩过每一块石,踏过每一寸草。

  她喜欢,用手拨弄他的头发看着星光激生,将黑夜点缀灿亮。

  她喜欢他笑。

  她喜欢看他。

  她喜欢他也看她。

  不能了。

  不用了。

  没有他,那些喜欢的事,都没有了。

  原来,分开,是这样的意思。

  不单单是他往东、她往西,各走其途,还有,两个人共同有过的美好及快乐,都必须撕扯中断……

  “宝宝,你住嘴!不要再说了!”没看见那只小疫鬼已经……

  相同的名字,她以为是在斥责她,不由得胸口一窒。

  对,住嘴,不要再说了,方才心底浮现出“求他留下来”的 奢求,不要再说出口了……

  他对她太好了,连要与她分开,都不曾拿石块丢她,每个要她滚的人,总是如此,打她赶她唾骂她,他没有,没有呐……

  他是她所遇见过,最好的。

  分开了,很难过,但曾经相遇,真是太好了。

  若没遇见他,她不会知道那么多新奇快乐的事,她不会知道被拥抱的温柔,不会知道,开怀畅笑是那么棒的事。

  他让只生存于黑暗中的她,看到不同的光景,又给了她满载的回忆,那时的她,着实好幸福……

  幸福到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获取那么多。

  他现在,不过是收回她原本就不该拥有的幸福,何错之有?

  他想分开,那就分开吧,她答应了,不纠缠,不哭闹,不教他为难……

  “我,知道了……我们,分开吧,不等了,再也……”她小小声说道,螓首不住颔动着,这一回,她真的听懂了,明白了,结束了。“谢谢,你,给我,快乐,回忆,谢谢,你,曾经,给我,一个,名字……”

  曾经。

  那个名字,不再有机会被谁喊出来,呢喃在嘴里,说着它是宝贝的宝,百宝的宝,宝贝的宝————

  没有他,她不需要有名字。

  狍枭头一次尝到被人再三感谢,却谢得他如遭连拳重击的滋味。她每一句话所伴随的强颜欢笑,比她指着他的鼻大骂,更让人觉得咬牙切齿,难以忍受。

  “我只是来警告你,别做蠢事!听清楚没?不许同意任何一只疫鬼的鼓吹,不许学他们闹事,别逼我不得已要动手伤你!”他一刻也在她面前待不下去!她的眼神,她的表情,没有半丝对他的责备或恨意,面对他的风流不负责任,她默默接受,他就是见她好欺负,以为送她几块宝矿,再拍拍屁股走人,双方就能断得毫无瓜葛。

  她确实太好欺负了,不争不吵不耍泼不胡闹,就连该生气都不知道,而且她还等他等了那么久——当他舒舒服服的窝在家中软软大床上,睡得沉香,她孤单一个人,待在原地,以为他会回去。以她那种老鼠个性,就算肚子饿,也绝对想东想西,怕去找寻食物的空档,将错失与他见面的机会,然后,她会隐忍下来,非到万不得已,饿得几乎快昏厥过去,她才会快去快回,一回洞里,没看见他的身影,又自责着为何要离开洞里————她一定会这样胡思乱想,依他对她的认识,一定会!

  狍枭朝她撂下狠话威胁,不等她做出柔顺的应允,便迳自腾空闪人,逃得恁快,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正张牙舞爪要吃他。

  “养出这种儿子,我觉得……好丢脸。”狍枭他娘捂着脸,颜面无光。

  “抱歉。”狍枭他爹为自己儿子所做的可耻事,向小疫鬼表达歉意。

  她摇摇头,回以微笑,眼泪却掉下来,布满雪白双腮,努力想替狍枭说好话,脑里能挖掘的字眼,仍只是简单不过的贫乏词汇:“他,很好,真的,很好……他是,我遇过,最好的……”

  他那只家伙有资格称之为“最好”?

  小疫鬼,你这辈子到底都是遇见多糟糕的牛鬼神蛇呀?!

  貔貅一家五口,同时浮现此一疑问,并对她表达默哀同情。

  “请你们,善待,他,他……本性,不坏,现在,对于,恶兽,和神兽,的并存,感到,矛盾,但我知……知道,他 是,很喜欢,你们,他好、好几次,都提,提到,你们,脸上,带笑,请你们,疼爱他……”她真笨,连想清楚表达意思也做不好。

  她想告诉狍枭的家人,请不要因为他曾是恶兽便不爱他,她看得出来,狍枭喜欢他的家人,从他的言谈之中,她感觉得到,提及他口中的蠢娘和怪爹,他眉眼弯弯的,手舞足蹈告诉她,关于他们那一段爱情故事;说道三名姐姐,他虽咬牙,可满嘴全是如何如何拉拔她们长大,如何如何从野兽口中拼死抢救她们的小命,如何如何当双亲不负责任又溜出去恩爱相随时,独留他一个孩子,照顾三只猫儿大小的姐姐,又是喂奶又是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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