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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快说啊!"

  麦肯走过去,打开棺盖。"两位自己看吧。"

  里头是空的。

  麦肯说:"我们的确是挖到一座古坟墓没错,但是……"他环身指指四下那些残破的物品。"显然的,这座坟在很久以前就遭盗墓者掠劫过了。看这棺木这么腐朽,我们挖掘出来时,里头就已是空的。"

  区委书记青着脸,不怎么被说服。"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立刻通知我们?"

  "我才要派人专程通知,两位就先来了。"

  "这是多重大的事!你们怎么可以──"

  "书记先生,"麦肯打断区委书记,声音坚定有力量,说:"这座坟里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柬西,但我们也了解,这对考古而言是多大的发现。然而,老实说,那也是本公司不愿遇到的情况。消息一旦对外发布,中央必定会介入,本公司势必得另觅他址不可。那么,到目前为止,本公司所投注的时间、资金将化为乌有。如果这座坟有重要的研究价值,那也罢了,但这根本是一座被掠劫一空、连尸体都没有的空坟。我们怎么想,都觉得没理由承担这样无妄的损失。"

  区委书记沉着脸,沉默不语。他再次看看四周堆放的那些陪葬物品,表情越加凝重。

  麦肯说的的确有理。一座连尸体都没有的空坟能研究什么!至于那些破碎不全的瓶瓶罐罐,在考古学上或许有什么价值,但在文物市场上,完整出土的又多又漂亮,那些残渣根本值不了什么钱。

  "但是,这可是我们中国国家遗产。"他抬头盯着麦肯。

  麦肯微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区委书记和副书记,说:

  "书记先生,你们给我们一个方便,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的。"他刻意顿一下,制造一些暧昧的气氛,才接着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们很乐意还给你们。不过,你们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而且消息难免走漏,那不是我们乐意见的。所以,这样好吗?你们给我们一个方便,本公司会负责处理这一切,并且补偿你们这样──"他伸出手指比了比。

  五十万美金?区委书记和副书记对看了好几眼。

  "听好,是『你们』喔!"麦肯加重"你们"两字。

  气氛沉寂许久。终于,区委书记说:"这事,如果省委那边知道了,或是传到长沙那边──"

  "你我都不说,不就没人会知道了。"麦肯口气轻巧地打断他的话。

  区委书记和副书记又对望了许久。然后,麦肯笑了起来。

  两天后,工地新换了一批工人,原来参与工事的部分工人据说被调到省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工程顺利进行。一直没有任何发现古坟的消息传出来。

  第二章

  虽然才刚进入夏天,但北台湾的六月阳光,已经热得教人吃不消。徐少康将车子停妥,下车时下意识地伸手挡一下阳光,随即由停车场直接进入疗养院的大厅。

  "请坐,徐先生。"经过柜台的通报,疗养院院长、也是院医师的王院长在办公室接待他。

  徐少康安静坐下。虽然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还是耐住性子等着院长说明。

  接到疗养院的通知,他立刻就赶来了。这家私人疗养院位于北海岸一处宁谧的地带,依山面海,环境十分清幽。住院的人多是小有资产的人士,身体状况也都不是有什么大恙,说"疗养"倒不如说"休养"。他想不通,失踪了快一年的杨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先生,"院长问:"冒昧请问,你和杨小姐是什么关系?我们一直试着想和她家人联络,但她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文件;这期间她的意识状态也显得相当混乱,无法提供我们任何讯息。直到方才,她似乎清醒了,才告知护士名字和联络人。我们立刻就通知你。"

  "我是她的朋友。"徐少康简单回答。反问:"你刚刚说,她的意识混乱,请问是什么意思?还有,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原是杨舞的阿姨──但澄的法律顾问,和但澄交往多时,甚至论及婚嫁。不料,一年前但澄赴巴黎走秀,回来时在前往机场的途中发生车祸意外身亡。那当时,杨舞曾短暂失踪数日,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她也解释不出所以然。他们将但澄的骨灰洒到海中,他并且帮杨舞处理一些遗产继承等等烦杂的事。没想到,隔不久杨舞便又突然失踪,而他自己也发生一些解释不出的状况。

  "是这样的,"院长说:"十天前,在我们院里休养的一位老先生在海边发现她,通知院里。因为她全身都湿了,我们原先还担心她是否溺水,被海水冲上岸。不过,她并没有喝进任何海水。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我们替她做了详细检查,X光和脑部断层扫描显示一切都正常。

  "前两天她一直在昏睡,第三天她醒来,却显得相当疲倦的样子,意识昏沉,且不断喃喃呓语,根本无法沟通。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直到两天前,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护士试着和她沟通,但她光看着墙显得呆滞,问她话她也不回答。结果方才,她自己主动找到护士,说她想看海,并且告诉我们她的名字,请我们联络你。"

  "原来如此……"徐少康点点头。"多亏了贵院的照护帮助。我郑重表示我的感谢。"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么,如果方便,我想等会儿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带杨舞离开。"徐少康边说边作势起身。"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见见杨舞吗?"

  "不急,徐先生。"院长比个手势表示还有下文。"有一件事……我想先和你谈谈。"

  "什么事?"徐少康不禁狐疑。

  "我们在替杨小姐做检查时,发现她背部相当心脏的地带,有个相当深的疤痕。杨小姐似乎受过很重的伤。照那痕迹判断,应是刀剑之类锐利的东西所伤。而且疤痕相当新,似乎才愈合不久。"

  "怎么会……"徐少康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院长说:"只能尽我们的职责将我们所知的告知徐先生。我们曾试着和她谈,但她自己似乎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你是说她的记忆发生障碍?"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小姐的精神状况一切正常。刚开始的意识混乱可能是身体极度疲惫所导致。"

  "那么,为什么──"

  "我们猜想,她可能是不愿说吧。因为这涉及个人隐私,我们也就没再多问。不过,站在院方的立场,我们有义务将事情告知家属。虽然那不是我们能力所及,但我们希望尽可能做到最好的防范。"

  "我明白。十分感谢贵院的用心。"徐少康郑重表示谢意。疗养院方面担心杨舞受伤背后有所隐情,怕是不好的影响,委婉地提醒徐少康注意。

  "那么,如果没有其它问题,徐先生可以去看杨小姐了。"疗养院院长含笑站起来。

  有一件事他没说,却令他百思不解。虽然对于刀伤治疗方面他不是十分擅长,然而,照杨舞的伤口疤痕位置及组织情况判断,那一刀或剑刺得极深,几乎就到心脏,心脏应该逃不了波及才对。而且,伤口似乎是自然愈合,没有手术缝合的痕迹。如此严重、而且致命的伤,即使马上抢救,情况仍相当危险;但杨舞的伤口不仅没有外科手术缝合的痕迹,恢复情况又良好……这实在令人费解,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他如何思索,除了"不可思议"外,他想不出其它任何可能。

  * * * * *

  房门开着,电视的声音由敞开的门流泄出去到走廊。杨舞坐在床前,目光望着窗外,并没有在看电视。

  徐少康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扉。

  杨舞闻声回头,他立刻接住她的目光,泛起温热的笑容。

  "嗨。"他走进去,语气刻意放得很家常,好象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

  电视正反复播着美国总统与英国首相透过卫星联机共同举行的记者会,正式宣布破译人类基因密码,并且完成绘制"人类基因图谱"草图。接续一些画面有所谓专家侃侃而谈,表示破译基因密码,将为医疗带来重大突破,癌症、心脏病等与遗传或年老有关的疾病预防治疗指日可期。

  杨舞无声回个微笑,笑得沉静。

  "没忘了我是谁吧?"徐少康笑笑地,顺手关掉电视,走到她身旁。

  疗养院的病房多是一间间单人套房,里头沙发、电视、桌柜齐全,设备新颖舒适,还附有独立的浴厕,不像一般医院病房,倒像是饭店旅馆。

  杨舞又无声一笑。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她笑得那么无声、空虚又无力。徐少康定定看她一会儿,然后,亲爱地搂了搂她。那如前清亮的眼眸、带点不驯的眉意,及平淡的表情下潜藏的、偶尔会突然冒出的对许些事物的不以为然──是他认识的杨舞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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