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眼间,死了。
乔婉瑟瑟发抖了起来,恐惧而愧悔地喃喃,“是我害死她的……都是我……”
“不,娘娘,是你胜了。”素儿坚定地道,“你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春妃,帮助王爷登上更高的位置,你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是吗?”她一颗心茫然不安。“可是牡丹殿里那几封谋反的书信是我仿造的,自从那回抄写经书之时,我无意间发现了夹在里头杜将军和春妃往来问好的两封信笺,上头的字迹当时我便留上了心……然后、然后是那日早上,我下手伪造,再交给皇后……”
是她亲手害死了杜子春。
“娘娘这是心计高明,谋略过人。”
“春妃不该想去害他的,”乔婉微微发抖着,却握紧了拳头。“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静王。”
只要是为了尔静哥哥,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藉后之权灭妃之势
明日午时以身护主
尔静哥哥在那朵纱花上写下的那四句话,她都一一办到了。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心里却觉得好内疚、好害怕?
不不不!
她这么做都是对的,如果没有除掉春妃和她背后的势力,尔静哥哥就会腹背受敌,遭遇到更多她不敢想象的可怕危险。
“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她努力镇定下来,挤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够完成夺回帝位的大业,了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王爷会成功的。”
“对……”她忘却了肩背犹阵阵抽痛的伤口,自言自语,“他一定会成功。”
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回原属于他的一切,无论是江山社稷,还是权位名声。
然后,待他复仇功成,她就可以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牵手相偕、白头到老的妻子。
……他的皇后。
第7章(1)
五年后
朱尔静在封王于江南之后,无论明着或暗地里的势力,已渐渐扩张成为令人无法想象的庞大。
这些年来,他成为皇帝最为爱重的御弟臣子,替只想享受帝王之乐却不愿扛帝王之忧的信武帝劳心劳力、忧国忧民。
他降伏边疆蛮族番王,德服文官干员,并将各方军队势力纳于麾下,同时“收拢”了南方商业霸主商岐凤、北方晋商之王堂烬,扣握住天下商务财源流通的咽喉。
而后,他终于就要明正言顺回到京师,“分忧解劳”于君侧。
在回京前,朱尔静特地微服到了山西太原。
“啧啧啧……”朱尔静闲闲地打量堂家宽阔的大厅,瞧了瞧墙上颜真卿浑厚古朴的真迹字画,再看了看养在白玉盆栽里的一品茶花,不禁笑了。“这幅字画最少值上千金,这盆滇茶七百两银子恐怕还买不到,堂兄果然好气质、好身家啊!”
个性沉稳的堂烬一见到这位爱笑、爱摆出玩世不恭样的静王,头就疼了一半。
“王爷大驾光临,堂某自感蓬荜生辉。”清减许多的堂烬戒慎地盯着他,“只不过王爷今日风尘仆仆而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欣赏堂某蜗居的粗陋摆设吧?”
“唉,堂兄近日说话尖酸刻薄了些,不过小王自是不会见怪。”朱尔静满眼笑意,却不忘故作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堂兄心爱的姑娘与你割袍断情,这也难怪堂兄镇日眉头深锁,心情不好呀!”
那是堂烬心上永不痊愈的一道巨大伤口,日日忆起,伤处便似鲜血汩汩不绝。
“王爷明知,又何苦在堂某伤口上撒盐?”堂烬满眼尽是痛楚,咬牙道。
过去,他为了生意,为了利益,不惜以柔情诱骗妻子,却在给予她如梦般的幸福之后,却又亲手用背叛毁了她的一切。
于是,他只能目送心爱的女人带着永不休止的恨念,离开他。
这半年来,他天天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任由相思时时啮蚀着五脏六腑,他宛如行尸走肉,每天除了想她,还是想她。
可是今天,这个精明的静王爷来了,堂烬不得不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全面迎战。
因为他知道,静王今日是特地来讨还昔日自己欠下的恩情重债的。
“撒盐好!”朱尔静脸上笑吟吟的,轻摇扇子闲适道:“伤口撒盐才不容易烂嘛。”
“王爷可以直言相告,需要堂某为您做哪件事?”堂烬眸光锐利如刀。“堂某欠了王爷的情,必当加倍奉还,绝不赊欠。”
“还是一定要还的,”朱尔静微挑眉,乌黑澄澈、看似毫无心机的眸子里笑意隐约。“不是在这个月,就是在下个月,再不就下下个月……”
“王爷近日很闲哪?”堂烬极力耐着性子,浓眉纠结。
“本王不就是个天下知名的‘闲’王吗?闲也不只闲这一两天了。”朱尔静扇了两下徐徐凉风,笑看臭脸的堂烬。“不过小王今日来太原,是送给堂兄一个好消息的。”
堂烬一怔,小心地问:“什么样的好消息?”
“堂兄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消息也等同于情报,情报就等同于银两,如果小王说这个好消息值堂兄拿五十万两白银来买,不知堂兄愿意不愿意?”
五十万两白银?
区区五十万两银子甭说身为巨商富贾的堂家没放在眼里,静王身家雄厚、势力庞大,门缝里扫扫只怕就不止这五十万两白银,又怎么会……
看出堂烬心里的疑虑,朱尔静不禁露齿笑了起来。
“堂兄,这世上只怕还没人嫌钱多的。”他再扇了扇手上那柄白玉为骨、价值千金的折扇,“何况五十万两银子,给小王拿来买买逛街的马儿、切切菜的刀子,也是挺好用的哩!”
堂烬心下一凛。“五十万两足可买下三、四万匹良马,大批精锐刀剑……原来王爷志向不小。”
“堂兄既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想不想和本王以及商东家联手,做成这天下第一桩的大买卖?”朱尔静剑眉微挑,笑意里凝聚着隐隐霸气。
王者之气。
堂烬陷入沉默,在这一刹那,所有来龙去脉缘由全串连上了。
难怪静王对于商岐凤和他堂家这般“青睐有加”,无论在明处或是暗处,无不处处插手、关切他们两家之事。
现今皇帝好色昏庸,宠信贪官污吏骄将,致使朝纲不振、百姓难安。
他堂烬虽是个商人,也知道上位之乱者,祸国殃民,留毒无穷。
然而,静王若取而代之,就会是个好皇帝吗?
堂烬目光灼灼地盯着朱尔静,后者安之若素,坦率含笑迎视他的目光。
“好。”他缓缓开口,“堂某信得过商东家及王爷。这桩买卖,就算上我一份!”
“爽快!”朱尔静合上手中折扇,眸光熠熠闪动。“堂兄这般豪爽,本王也不好再小鼻子小眼睛地趁人之危,贪那等蝇头小利了,这个好消息,本王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你了!”
“谢王爷。”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消息,竟能让静王估上有五十万两白银的价值?
“实不相瞒,本王此番自江南渡舟乘马,不出七日便能速抵太原,护送本王之行的乃是商大东家‘凤徽号’的船队和马队……”朱尔静闲闲地拉长了音。
堂烬心下一震。
“本王受商家之托,是来给堂兄弟送件轻若鸿毛却重如泰山的小东西的。”
“王爷!”堂烬胸口热血上涌,霍地站了起来。“难道是璎珞……璎珞出了什么事?”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笑吟吟地反问,随即叹了口气,“唉,可怜的璎珞好姑娘,都搞出人命了。”
“不──”堂烬脸色惨白若死,高大身形摇摇欲坠。
瞥见他如遭五雷轰顶的悲痛神情,朱尔静赶紧收起笑意,不敢再捉弄他了。“慢!事涉谈二姑娘,堂兄未免也太关心则乱了。本王不都说了,是好消息吗?”
“好……好消息?”堂烬面如死灰,闻言怔然。
朱尔静终究不忍心见他饱受折磨的凄凉模样,万一当真整死了堂大老板,自己往后可就少了只胳臂。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只麒麟绣花荷包。“这就是璎珞姑娘托本王给你的东西。”
堂烬颤抖着手接过,双眸紧紧盯着这只荷包,彷佛象是在梦中,迟迟不敢打开,深怕这一切不过是幻觉。
彷佛过了很久很久,终于,他鼓起了勇气,微抖着指尖解开精巧的荷包,落在大掌里的是两只可爱吉祥的虎头娃娃鞋子。
堂烬象是被木棍重重敲了一记脑袋般,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小鞋子,再抬眼望着朱尔静,“这是什么?”
取笑一个受尽相思折腾之苦的大男人,虽是有点不道德,但朱尔静还是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
“王爷!”堂烬看起来象是要杀人。
“抱歉抱歉,本王一时忍俊不住。”话是这么说,他笑得可开心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男人一做了爹,原来会变得这么蠢。”
“爹?爹?”堂烬屏住呼吸,双眸发亮,不敢置信地瞪着掌中的小鞋儿。“你、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