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父续道:“我老了,身体越来越坏,将来我过世,我家里这几个孩子都有权分我的财产,他们当然不会分给你和观旅,趁我还活着,想给你们两兄弟多少钱,至少都是我自己作主。我打算给你们一人一亿,你看够不够?”
黎上辰暗抽口气。“够,很够。”欧观旅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没见过面。
太好了!有了这笔钱,他就不必向席娜低头。
“但是有个条件。你知道我年轻时很花心,结了婚还在外头拈花惹草,才会生下你和观旅,害你们两个成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我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像我一样害女人伤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带个稳定交往的女朋友来见我,最好是论及婚嫁的,这是我给你遗产的唯一条件。”
“爸,我现在单身。”黎上辰这下为难了,转念一想。“你是不是看到最近的八卦新闻,说我和一个女模席娜走得很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以为父亲看到报导,误会他和席娜在交往,才说出这番话。
“其实我希望的人选不是她,是你前妻。”
“那更不可能。我们很久没连络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她根本不想见我。”离婚后,起初还有连络,几个月后她搬家,所有号码都换了,他再也找不到她。他想,也许她是要斩断和他的所有关连,开始新人生,既然如此,他不会不识相去打扰她。
“能做夫妻就是缘分,当初你们结婚,我没能出席,你都三十二岁了,只有一个女人让你有过成家的念头,我很想见见她,她叫……徐莉欢,是吗?”
“是。”虽已过了五年,但听到她名字,仍能让他心弦一扯,感觉似痛似涩。
“我希望你带她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我昨天得到消息……”
席娜切着牛排,一面望着窗边低声讲手机的黎上辰,忽见他整个人僵住,墨眸震惊大睁,俊脸霎时一片苍白,他怎么啦?好像听到谁的噩耗。
“你确定?”黎上辰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父亲传来的消息太震撼,他激动得微微颤抖,眼前的世界模糊了,有点晕眩。
曾父道:“很确定,我确认了两次。就凭这原因,你该去找她。”
席娜望着黎上辰,看他又讲了几句,收线,回到座位。
她问:“是你爸打来的?”
他颔首,不置可否,重拾刀叉,比起刚才显得更是心不在焉,他眉宇微皱,表情似困惑,似忧虑,似茫然,似笃定,又似不知所措。
“他说什么?你好像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说,他要给我一笔钱,金额不少,这部戏所欠的资金可以补齐了。”
席娜一听,不是滋味地道:“喔,那很好啊,恭喜。”可恶!只差一点,她就如愿得到他了。可是,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吧,他干么一脸失魂落魄?
但无论她如何套问,他不肯吐露和父亲谈话的细节。他们继续用餐,饭后,黎上辰开车送她回去。
他们浑然不觉狗仔躲在暗处,咔嚓咔嚓,把他们共进晚餐、相偕上车离去的画面,全都拍了下来。
*
照片刊载在两天后的当期周刊上,大剌剌地当作封面。
午后,徐莉欢来到好友芳芳经营的咖啡馆。她在柜台后跟好友聊天,偶尔帮忙招呼客人。
芳芳新印了一迭Menu,徐莉欢帮着折迭分装,一面看报纸,直到她不经意瞟向一旁,瞧见桌角的周刊,那耸动的封面吸引了她的注意。
封面上的女孩才刚成年吧?他也下得了手?啧,他当然下得了手,男人就爱年轻辣妹,他婚前就风流成性,离了婚更是无所顾忌,这几年想必一点都不寂寞,真是……
“想看就看吧。”好友芳芳冷不防抛来一句。
徐莉欢悻悻地把视线从周刊封面挪开。“我不想看。”
“是喔。我看妳眼睛快黏在那封面上了。”不想看才怪。
“我不要看。那标题太恶心了。”标题下得很咸湿,暗指黎上辰藉合作之便吃嫩草,内容可想而知有多不堪。
“唉哟,妳也知道现在媒体就这样,写得越煽情越有人看啊,谁知道实情是怎样。”
“听妳的口气,妳是不相信他有那么糟糕?”
“难道妳相信?”芳芳反问。“好吧,妳跟他同床共枕过,有第一手资料,依妳看,这新闻的真实性有多少?”
“虽不中,亦不远矣。”徐莉欢撇唇。
“意思是就算不像周刊写的那样已经全垒打,至少有到三垒吗?不过,对方小他十二岁耶,他吃得下去喔?”
“他属兔的,有些弱小动物要成双成对才有安全感。”
“难怪他应付不了妳这只母老虎。”芳芳哈哈大笑,觑着好友。“妳语气很酸喔,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吃醋,是觉得不公平。从离婚前到离婚后,他花边新闻没断过,我呢?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可是,是妳自己不交男友啊,妳眼光太高了,挑来挑去都不中意。”
徐莉欢哼声。“反正都是他的错!”
“好啦,都是他的错,妳太委屈了。”芳芳搂了搂好友肩头,两人聊得起劲,都没注意店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妳会不会后悔离开他?”
“一点都不会。”其实,想起时,会有点惆怅,但她假装没有这种感觉,也不去思考为何有这种感觉。“妳看他,他的绯闻没断过,更证明他的本性是花蝴蝶,他喜欢招蜂引蝶,就证明我决定离婚是正确的判断。”
“可是他也有认真的时候啊,例如他当年跟妳结婚——”芳芳瞧见走进来的客人,张大了嘴,拚命向徐莉欢使眼色。
第1章(2)
但徐莉欢兀自陷在回忆的分析里。“那不算什么,男人到了一定年龄都要成家,跟他们的本性和想法无关。他这人根本不适合家庭,妳看他离婚后,简直如鱼得水,每个月都跟不同的女人……”芳芳拿起折好的Menu猛戳她,她皱眉。“干么?”
芳芳朝柜台外努嘴,徐莉欢转头望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妳好。”黎上辰轻声打招呼,他穿着简便,卡其色衬衫配牛仔长裤,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斯文知性的气质不像演艺圈的风流浪子,倒像个年轻学者。
五年,他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徐莉欢恨恨地想,她眼角却已多了细纹。
他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应该有听见她和芳芳的对话吧?但他表情沈静,没一丝波澜,像个打不开看不透的神秘盒子。
她慌张,力持镇定,瞧见他腕上戴着略显陈旧的机械表,是结婚兼离婚纪念日那天,她送他的礼物,一个微妙涟漪在她心湖荡漾开来。
无论事前做过多少心理准备,真正见到她,仍让黎上辰心头大地震。她依旧窈窕美丽,珊瑚红的合身上衣衬得她明艳动人,她气色很好——至少在见到他之前都很好。她原本和好友有说有笑,一看见他,她笑容消失,表情从震惊、错愕、逃避,最后变成防备。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瞬间罩上一层隐形盔甲。
显然她很不乐意见到他。他的表情因此更显冷淡谨慎。
徐莉欢润润唇,挤出笑。“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不是巧合。我打听过妳的近况,知道妳常来这里。”
他打听过她。她浑身一寒,他该不会也知道——
“我有事和妳谈,方便吗?”
她点头。“我们去角落那边的座位。”冷静、冷静,也许他不知道。
等他转身离开,她低声道:“芳芳,无论如何,别让小咩出来。”
芳芳紧张兮兮地点头。
徐莉欢倒了两杯咖啡,走到桌边,坐下来,开门见山就问:“找我有什么事?”不论他来意如何,她会简洁迅速地回答,五分钟就打发他走,她会严格管好自己的嘴,绝不泄漏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这么久不见,我们不是应该先叙旧,了解彼此五年来过得如何吗?”
“没必要。”察觉自己口气有点急躁,她放缓。“我很清楚你的近况,报上都有写,你在拍什么戏、和哪些明星合作、收视率好不好,我都知道。”
“但我对妳一无所知。”
“你刚刚还说你调查过我,怎么会一无所知?”他知道了她的哪些事?徐莉欢暗暗焦躁。
他只是希望能有个友善的开场白,既然她无意客套,也罢,他耸耸肩,切入主题。“好吧,我就直说了,昨天我接到我生父的电话,他要给我一亿遗产,但有个条件,他要我带一个交往中的女友去见他,最好是论及婚嫁的——他说,他想见妳。”
“我?为什么?我们都离婚了?!”她惊讶,她不太清楚他的家庭状况,只知他生父另有家室,生母无法养育他,将他交给兄嫂照顾,他是由舅父舅母带大的,他们结婚时,只有他舅母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