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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储孟孙已一脸阴沉地站在秋声被囚禁的小房间门口。

  「大哥,这里面没人啊……」储仲孙心一惊,正想阻止,他已大脸一踢,房间便应声倒地。

  房里很是阴暗,他沉着脸往后看一眼,大饼便知机地点燃了油灯,当一切清楚所有的景象在在显示曾经待在这房里的人,遭到怎样的酷刑。

  储孟孙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用尽所有理智,才能不掐死身后表情难看的储仲孙。

  「人呢?」他转过身,一手揪住储仲孙的领子,大吼道:「人呢?你有种从商行把秋声带走,你就得还我一个完整的人!我告诉你,就算你勾结县令,我一样有办法把县衙翻过来!」

  「放开你的手!」一道威严而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入,储老夫人率先走了进来,见到这房里的一切,是皱了皱眉。

  而她后头,还跟着锦绣和储季孙,两人也因这房内的景象而大皱其眉。前者是不明白二少爷怎么还没处理掉这些刑具;后者则是在把秋声抓回来后,从头到尾不知道二哥在搞什么鬼,现下才发现事情严重了。

  仲孙这孩子做得确实有些过份了!储老夫人暗忖。她只是想略微教训、吓吓秋声那小丫头,想不到他居然把人打得不成人形,要不是锦绣暗自通报,她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理智上这么想,情感上她仍是护短的,所以在听到长孙闯进府里兴师问罪时,她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赶来救宝贝嫡孙。「你想对仲孙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储孟孙怒极反笑,笑得有些残酷,「在我找到秋声之前,他还不会死。」

  「你真要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丫头片子,伤害你亲弟弟?」储老夫人火气升了上来,「横竖那丫头都不见了,一切就当告一段落,还有什么好吵的?」

  「这就是你公正的裁决,奶奶?」面带讥讽的他冷冷地扫了这房内的人一圈,再次感受到储府根本不是他的家,他们的眼中只有功利,只有自我!「储仲孙叫储季孙从我的商行里,掳走了我心爱的女人,你要我当做没这回事?」

  「什么你的商行?商是储家的!」储老夫人喝斥他。

  「很好,你也知道商行是储家的,那你知不知道这次宁王府的货为什么会被代州剌史扣住?就是因为你选的好对象,黄亭儿以自身做筹码,宁可做代州剌史的二房,也要整垮我们储氏商行!」

  储孟孙说得咬牙切齿。眼前这群明明是亲人,却只让人感到陌生、感到憎恶!

  「而买通商行里的人,泄露出我们和东北商人的交易内容和路线的,就是你最疼爱的孙儿——储仲孙!你说,储氏商行真的是储家的?」

  储老夫人听了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望向嫡孙,「仲孙,你太胡涂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储季孙也不满地嚷嚷,「二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商行的楼子是你捅的?还叫我去抓人,结果抓回来让你凌虐,你不是说稍微吓她一吓而已?唉!你这不是故意陷害我吗?」

  一下成了众失之的,储仲孙面子拉不下来,索性就豁出去,把这几年累积的怨气全发泄出来。「我为什么不能?我是储家的嫡孙,储氏商行应该是我的!是你这老太婆老糊涂,听从爹的遗愿把商行交给储孟孙,我不服气,我偏不让他好过!至于季孙,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就好,啰唆那么多做什么?」

  这番表白,令储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倒退了好几步,幸好有锦绣在后头扶住;而储季孙更是不满。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二哥争权夺利的棋子!

  储孟孙冷眼看着他们窝里反,突然觉得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他对这群人已经心灰意冷。

  「你很想要储氏商行?」他冷笑问。「好,我把它给你!把它还给储家,我储孟孙从不希罕那些,也从来不是靠那些成就今天的我!从今以后,我和储府两不相干!」

  每个人都在意他不是嫡出,每个人都在意他和秋声并非门当户对,那他就门当户对给大家看!他可以舍弃一切荣华富贵,反正他最爱的女人都不见了,留着那些又有什么意思?

  他要找回秋声,不顾一切。

  他走到储仲孙面前,凛凛地瞪着他,「我只问你,秋声呢?」

  储仲孙大笑起来,笑里有种悲愤的味道。「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突然不见了,人不是我放的,不过依她那样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吧!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接着整个人飞到墙壁上,重重地撞了一下之后,砰然落了地。

  储孟孙赏了他一记拳头,便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储府,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半个月后

  储孟孙策马来到咸阳附近的一处乡间,因为不眠不休地赶来,待他到后,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当天他离开储府,便立即赶到宁王府,据郑管事说,秋声出事那天虽找上宁王府求援,但不巧当时李初不在,所以救不了人。但他很清楚李初一定知道秋声在哪里,于是想都没想就寻了去。

  可恨李初那促狭的性子,回答得遮遮掩掩,害他疲于奔命了好几天,最后才像施恩似地提示他,因此他才能找到咸阳的乡间来。

  从李初口中,他知道秋老带着秋声仓卒的逃离了京城,甚至来不及回去一超昭国坊小宅收拾东西。他不管他们为什么逃走,但他回来了,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秋声。

  储孟孙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到一处竹屋前。放眼望去,这方圆几里内也只有这么一户。屋子算不上新,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篱笆倒得乱七八糟,屋顶还有破洞未补。他揪着心,希望能在这里找到秋声,却又不希望伤重的她,真的住在这种地方。

  在他犹疑着敲门时,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当他看清走出的人,就是许久未见的秋老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秋老也看见他了,可是那张老脸的表情没有变,甚至连皱纹都没有动一下,径自提着水桶,到附近的小溪汲水,连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

  储孟孙跟在他身后,见他吃力地提起装满水的桶子往回走,想伸手帮忙,却被他闪过,也只能默默地随他回到竹屋前,直到他准备进屋时,才终于忍不住拦住他。

  「秋老……」他吸了口气,「我要见秋声。」

  「你凭什么见她?」秋老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我……秋老,你既然到商行和储府走了遭,就该知道我和秋声的关系……」

  「你和秋声的关系?你敢跟我说你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关系?」提到这个,秋老整个火气都上来了,「如果你真的珍惜秋声,为什么会让她遭受那种对待?」

  「是我的错,我应该更注意。我以为商行的人足够保护她,但我没料到储仲孙勾结了捕快……」他心里的悔恨,不是一句话可以道尽。

  「那都是借口!栱竖我当初突然离开,造成了商行的损失,现在我女儿用命来抵了,我们秋家欠你的,全还清了!」秋老已顾不得眼前的人在过去他有多敬畏,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差点被这人害死!「至于你和秋声之间……对不起,我们高攀不起。」

  「不!」储孟坚决地堵在门口。无论秋老如何责怪,他都要见到秋声!「秋老,你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但拜托你给我个机会向秋声解释、认错,我对她的心没有变,我不希望她永远存着一个我背弃她信任的心结,我要告诉她,我真的爱她!」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秋老盯着他,彷佛想看出他有多少诚意。半晌,秋老讥讽地露出一抹笑。

  「好!你要看她,我就让你看!我倒想知道你的话,她听不听得进去!」

  储孟孙没听出他话中有话,急忙要他领路。秋老带着他,来到竹屋的最里间,然而简陋的房里即使摆满炭炉,还是抵不住冬日的寒意。

  几乎是僵直着身子走到床前,他痴痴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她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脸颊都凹陷了,嘴唇干涸得出现了白色的裂纹,虚弱到好像快变成透明的,他手一碰就会消失一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望见她的当下,他的心都碎了。

  「怎么会这样……」在这一刻,他恨储家的每一个人,更恨自己,而且是恨到想杀了每一个伤害她的人。

  「你知道吗?当我找到秋声时,她已在你们富丽堂皇的储府里奄奄一息,差点就要走了!」秋老像没看到他的表情,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小截秋声的纤手,再拉起她的衣袖,整条臂上赫然伤痕累累。「这是你们储家人做的,就算她已被打得这样了,在我要带她走时,她还是想留在储府等你,因为她相信你会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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