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喜欢的?”
“嗯。”怕主子不信,她赶紧到:“我本来是想要替爷儿买个银束环,可是这儿的种类新颖是新颖,我却没看上眼的。”
今天,是她头一回替爷儿束发,才发现爷儿房里竟然连一个束环都没有,所以她才会一时兴起想买个束环。
“喔?”尹子莲这才知道,原来她想买的东西是要送给他的,令他心情大好。“那么走吧,到前头的铺子再找找。”
“嗯。”
“解元大人,请缓步!”掌柜的赶紧回头,抓出铺子里最昂贵的一支珐琅簪。“姑娘的发乌亮得紧,没带上半点饰物太可惜了,今日就让我以这支簪赔罪,送给姑娘,还盼大人可以大人大量,原谅小的错。”
尹子莲瞥了一眼,“袖儿,你喜欢吗?”
红袖看着那支珐琅簪,宝蓝底色上头有着鲜艳的红花绿叶,末端穿悬着翡翠玉片,造型相当别致。
她是喜欢的,可是看起来价值不菲,她开不了口,可要是不开口,就怕爷儿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掌柜……“爷儿,我只是想买束环,对簪子没兴趣。”
“是吗?”尹子莲皮笑肉不笑的瞅着掌柜。
“大人……”掌柜的脸色于是更加焦黑。
沈禄生见状,接过他手中的珐琅簪,再取下套戴在束环上的法郎束环。“莲爷,不如这么着吧,这束环是我刚从这里购得的,不如就把这束环送给莲爷,当是答谢莲爷的赠画,而掌柜的已知错,莲爷就原谅他吧,收下他的珐琅簪,正好做一双定情物。”
他目光犀利,加上对尹府有所了解,立刻察觉这姑娘必定是尹子莲的贴身丫鬟红袖,如今瞧两人双手紧握,更是认定两人之间必有感情,便道。
“大人,小的给您磕头认错,姑娘,小的给您磕头认错!”掌柜的见状,双膝一跪,当场磕起头来。
红袖吓了一跳,赶紧扯了扯身边男人。
尹子莲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勾笑接过沈禄生递来的饰品,又朝他比出噤声的动作,才牵着红袖缓步离去。
“爷儿,你不让那掌柜的起来吗?”走到铺子外,红袖小声问,回头看掌柜的还在磕头,压根没发现他们已经离开铺子。
“打一开始就不是我要他跪,也不是我要他磕,他想磕,就磕吧。”
“会不会出事?”
“得了,不出几下,他就会装昏。”他耸了耸肩,瞅着手中的珐琅束环和簪。“走,到醉月楼,我替你戴簪。”
“爷儿,咱们是要去作画的。”红袖苦笑。
“你不想替我带上束环?”
“……想。”
“那还不快走。”
* * *
醉月楼的捞月阁,向来是不容客人随意踏入的。阁楼前有座弯池,月倒映在池中,故而起名。
在捞月阁里,两人仿佛进行了一场唯有两人参与的隆重仪式。他替她戴上珐琅簪,她则替他戴上了珐琅束环,同色同款,天底下再没有如此特别的定情物。
站在镜子前,两人就像被同物相系,从此定下彼此。
“爷儿,我很少逛街。”半晌,红袖突道。
这些年,他开始较常外出,于是她也常陪他在外头走动,然而踏进铺子里还是头一回,只因她手头上有了些银两。
“真巧,我也是。”
她知道他在打马虎眼,索性回头看他。“我不知道一个丫鬟是不能随便逛铺子的。”
“往后,你是尹府的大少夫人。”
“……突然发现爷儿实在太纵容我。”虽说她随侍在他身旁,但她在他眼前,根本不像个丫鬟。
“爱上了,便是如此。”他坦言,不再掩藏爱意。
红袖一听,粉颜羞红,有点难以接受他随时把情爱挂在嘴边。“爷儿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呢?我只是个丫鬟,我……”
“天晓得?当我一回头,眼里心里都是你,甚至为了你连酒都不喝了,我才知道一切都已来不及。”
“咦?爷儿是为了我而不喝酒?”
“记不记得有一回我在亭里喝酒,你不准我喝?从此之后,我便不曾再喝过酒了。”他牵着他到锦塌上坐下。
“那是因为大夫说,爷儿的状况时好时坏是因为爷儿没有照时饮药,还一直喝酒的缘故。”一开始不知道的时候,她还傻傻地替他倒酒呢。
“重点是,我为你,不再喝酒,我为你,珍重自己,这已无关你是不是丫鬟,而是你在我心里有多大的重量。”
红袖感动的瞅着他,知道他是在打破她的迷障。
其实,她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很开心了,至于丫鬟或妻子,不过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年底於棠和丹禾要成亲,咱们恐怕是赶不及了,那就等过完年再成亲。”他轻抚她细腻粉嫩的颊。
“爷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承诺,不再细想其他问题。
“喔,这么听话?”长指滑下她优美的颈项,轻解她交领的环扣。
“爷儿?”红袖惊愕的瞪大眼,不敢轻举妄动。
尹子莲置若罔闻,逐下解开扣子,露出底下的对襟深衣,吓得她赶忙抓住他的手。“爷儿,你要做什么?!”
“光是这样你就这么紧张,待会要怎么办?”
“咦?不是要作画?”作画跟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要画的是春宫图?”
“……春宫图跟脱衣服有关?”
她不是很清楚春宫图到底是怎样的画作,但曾经听闻那是极为不入流的画,既然不入流,难道说……要画的是袒胸露乳的人像画?!
第6章(2)
尹子莲看着她半晌,突地放声大笑。
“爷儿,你笑什么?”虽然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但红袖也不恼,因她喜欢他的笑,更喜欢他醇厚的笑声。虽说爷儿是个爱笑之人,但大多时候都是坏心眼的笑,能教他笑出声的,少之又少。
他直瞅着她,才要开口,便听见外头的通报声。
“大爷,人已经来了。”
“让他们进来。”尹子莲狡黠的一挑眉,微笑着替她扣好袄上环扣。
门开后,走进了一男一女,女的面貌妖娆但稍嫌俗艳,男的面容粗犷但稍嫌壮硕。
“到床上去。”他指着房内底部的那张黑柜木大床。
“是。”
“袖儿,过来吧。”
就在离大床几步远的距离处,已摆了张长形梨木桌,上头早已搁好画纸与笔墨,桌前还有两张椅子。
他拉着她一道坐下,随即便启口,“可以把衣服脱了。”
红袖闻言,猛地侧眼看他,余光瞥见那对男女真的开始解衣衫,男的露出一身肌肉,而女的褪去襦衫,便见抹胸几乎快要掩不住胸前春光,她赶忙起身遮住主子的眼,高喊,“穿上去、穿上去!”
那对男女不解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听谁的。
“袖儿,要他们穿上去,要怎么画?”尹子莲笑弯了唇角。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附在他耳边低问:“爷儿咱们到底要画什么?”
“春宫图。”他凉声道。
“我知道是春宫图!可……”她气恼地跺脚。“春宫图到底是什么样的画?!”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逗她?她已经不知道要把眼睛搁到哪去放了!
“春宫图指的是男女交合的图。”他落下她遮眼的小手,笑得狡诈。
红袖呆了下。“……男女交合?”是她想的那一种吗?
“一般大户人家千金出阁时,都会在嫁妆匣里放上一本精致的春宫图,好让千金们知道洞房花烛夜时将要发生什么事。”他详细地解释,“虽说名称皆不同,但内容就是男女交合的各种动作,所以也有许多男子会买上一本回家研究房中术,至于这十二幅画,我已经决定采用什么姿势,你只要负责画便可。”
他说得头头是道,红袖却听得头昏眼花,心跳加速。
为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画这种画?最重要的是——
“听爷儿这么说,似乎对房中术颇有心得?”十二种姿势?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他可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就像在跟她聊天降霜,天寒地冻一样简单?!
“尚可。”
“可我根本没见爷儿和哪位姑娘走得近,还是说——”她突然想到醉月楼里花娘如云,又是尹府自家产业,只要他起心动念……
“你在意?”
红袖愣愣地看着他。“爷儿,如果你真要和我成亲……往后还会纳妾吗?”
尹子莲扬眉,“除非你答应。”话落,他笑得坏心眼。
她至今还搞不懂房中术、春宫图,可是她知道成亲之后就是搂搂抱抱又卿卿我我,因为她曾经好几次在府里撞见三爷和丹禾拥吻的画面,想到要是成亲之后,他们的床中央还要再夹个人……她宁可不嫁!
笑眯了慵邪的眼,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我这一辈子有你便已足够,又怎会再想其他?”
“你说的喔!”她耍狠。
“天地为鉴,他们为证。”他指向那对男女。
红袖探去,再度头疼的捂着脸。“爷儿,能不能要他们别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