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干脆用跑的,就不信比他慢。
“等一等……”这女人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吗?她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英颢额际爆出好几条青筋,实在很想敲开她的头看个究竟。
话还没说完,就见阿图低呼一声,脚下的花盆底绊了一下,眼看纤瘦的身子站立不稳,就要摔倒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英颢低咆一声,眼捷手快的探出长臂,一把扣住了阿图的手腕,却没料到阿图因为太过紧张,一时情急之下,也伸手抓住他,结果反而把自己给拖过去,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跟在后头的太监瞅见两人跌成一团,而且英颢还扑在阿图身上,不禁发出惊呼。
“哎呀!格格没事吧?”太监一面尖嚷,一面跑过来。
“不要压着我……”阿图一连羞愤,想把身上的男人推开。
“你……”英颢一脸窘迫的拾起掉落的凉帽,已经气到想要杀人。
就在这当口,一声轻咳让已经够狼狈的两人不禁大惊失色。
皇帝站在他们面前,表情看来严厉,不过眼底似乎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么……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恕罪!”英颢慌忙俯首在地。
连阿图也吓白了脸。“请皇上恕罪……这次真的不干他的事,都是阿图的错,皇上要罚就罚阿图……”
“英颢,真是这样吗?”皇帝板起脸孔质问。
英颢还没回话,阿图就抢着说。
“回皇上,是阿图太过粗鲁莽撞,真的不关他的事,请皇上责罚。”她跪在地上,担起所有的责任。
皇帝沉下脸色。“朕到不认为真像你说的那样,英颢,阿图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
“臣知错,请皇上责罚。”英颢傲然地说。
瞅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阿图,似乎还想代为求情,皇帝沉吟片刻。“朕就……罚你闭门思过十日,在南巡之前好好在家反省。”
“谢皇上。”英颢深吸了口气,明白这样的责罚算是轻微的了。
“皇上……那阿图呢?”她也该受惩罚才对。
“你就不必了。”皇帝当然不会罚她了。
阿图先是一脸错愕,接着昂起脸蛋,正经的回道:“皇上既然要他闭门思过,当然要连阿图也一起受罚了,因为闯祸的人是阿图,没道理让别人替我受过。”
“朕说不必就不必,不要再说了。”偏心可是身为皇帝的权利,该罚谁,又不该罚谁,由他做主。
她用力摇头,依然很坚持。“皇上若是不责罚,阿图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这是在指使朕?”皇帝怒问。
英颢听得出皇帝真的发火了,而这女人还不知死活,想要不管她,又无法视而不见。
“别再说了!”他低声阻止。
“不行!”阿图并不是存心要害他,这样真的会过意不去。“请皇上责罚!看是要挨板子,还是要赏耳光都成。”
皇帝由上往下审视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的互动,然后将目光落在阿图身上,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只有先委屈她,再看看两人接下来的发展,想要促成好事,还是要使出必要的手段。
“你既然这么想要受罚,那就……掌嘴好了,直到朕说停才能停。”他狠下心来说。
没有丝毫犹豫,阿图马上举起小手,啪的一声,往自己右脸用力甩下,接着又用另一只手甩左边耳光,只听见啪啪的清脆声响,在长廊回荡,让太监和宫女都忍不住耸起肩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直到甩了十个耳光,皇帝才开口喊停。“好了……朕今天不想再看到你们,可以跪安了。”
待皇上拂袖离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英颢和阿图还跪在那儿,不过谁也不看谁。
阿图用力吸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你真的生气了?”虽然他们两家确实有仇,可是这回事情闹大了,突然很担心这个男人真当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闯祸精,再也瞧不起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光是想象,胸口不知怎么就闷闷地。
“……”英颢不发一语。
见身旁的男人就是不肯说话,阿图这会儿不止脸颊在痛,好像其他地方也跟着痛了。
英颢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偏头看向身旁的阿图,只见她两边的脸颊泛着红肿,还有好几条明显的指痕,那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哭泣的表情,让本来还急怒攻心得想杀人的他,这会儿也起不起来了。
“你……骂我好了……”阿图连说话咬字都有些困难。
他只想叹气。“很痛吧?”
“当、当然痛了……”听出他话里的口气不带讽刺,只有关心,阿图莫名的有点高兴。
横了一眼阿图噙在眼眶中的湿气,英颢皱起眉头的问:“刚刚做什么大那么用力?”光听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就知道了。
阿图皱了皱眉头。“不然怎么展、展现我的诚意……”
“就算现在展现也来不及了。”他嗤声地说。
听英颢这么说,阿远的肩头一跨,沮丧到了极点。
“知道自己有多鲁莽了,回去之后要好好反省。”经过这一次的惨痛经验,希望她能够学乖。
原本想开口说话,可是又扯疼了脸颊,阿图只得闭上嘴巴。
英颢明白事实已经造成,在说什么都没用。“快起来吧。”见她一动也不动,英颢一脸嘲弄的问:“……难不成还要我扶你?”
阿图瞪他一眼,当然是自己起来了,才不需要他扶。
“……回去记得上药。”不该去担心这种事的,但他还是说了,或许是因为她明明可以不必受罚,却非得惹皇上发怒,平白甩了那十个耳光,他想要说跟自己没关系,但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那、那你呢?”因为他关怀的话语,她脸颊似乎更加火辣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甩那几记耳光的关系。
“托你的福,自然是闭门思过十日。”他冷哼地说。
阿图心虚的瞄了他一眼,呐呐的回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英颢横昵她一眼,连想发脾气的冲动也没有。“这不是理由,要牢牢的记住这次的教训,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你不、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她心里也不好受。
见阿图一脸委屈,英颢哼了哼。“看来咱们真的是犯冲,以后还是别太靠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说完,英颢便转身离开东暖阁,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失态丢脸过,多年来严谨自律的完美人生,碰到这个女人就全毁于一旦,根本不该犯这种错误的,而今天的事也再次证明,他们绝对合不来,往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还留在原地的阿图一连泫然欲泣,到了这节骨眼,就算想要改变在英颢心中的印象,只怕也很困难。
只是阿图真的不想被他讨厌了。
第4章(1)
过了六日。
英颢心满意足地吃着姐姐特地下厨做的午膳,因为听说皇上要他闭门思过的事,便让姐夫雅朗阿送来给他吃。
每一口饭菜,都是姐姐的关爱和疼惜,即便嫁了人,当了额娘,还是挂念着他这个弟弟,英颢心里的郁闷也跟着烟消云散。
“回主子……”奴才进了门,来到跟前禀报。“吏部尚书恒博大人派人前来探望主子。”
他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口气也带了几分惊愕。“他派人来探望我?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
这是不是就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在朝中总是和自己作对的人,居然礼数这么周到,英颢倒想看看对方是在玩什么把戏。
“请他到厅里等候。”反正没事,就去瞧瞧。
奴才衔命出去了。
重新端起碗,英颢就是故意要让对方等,带他慢条斯理地用完午膳,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这才前往招待宾客用的厅堂。
当英颢跨进厅堂,眼光自然落向坐在座椅上的人,而对方听到了有人进门的脚步声,也恰好望了过来。
那是名头戴小帽,身穿蓝色长袍马褂的少年,长相称得上俊秀,眉宇之间却带着几分女子的明丽,英颢先是一怔,接着便认出“他”是谁了。
英颢脸上马上一沉。“来人!送客!”对于害自己闭门思过十日的“罪魁祸首”,就算换上男装,他也认得出来。
“……你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原本想要说明来意的阿图,听到他下逐客令,马上跳起来抗议。
“那也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客人。”英颢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脸来见他,是嫌害他还不够吗?“不受欢迎的自然不需要客气。”
“所以我今天才会特地来探望。”阿图自知理亏。
“不必!”他不留情面地喝道。
人家生气也是应该的,她只能摸摸鼻子,指着搁在几上的食盒。“我听说你喜欢吃蜜饯果脯之类的,所以特地去买来,就当做是赔罪。”
“听说?你是听谁说的?”英颢警戒地问。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前阵子听大栅栏那儿几间铺子的伙计说的,我还特地跟他们打听,知道你最常让奴才去锦记买他们的红虾酥,还真是惊讶,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喜欢吃这种甜食。”因为经常在市井间走动,不时会听到大户人家或官宦之家的事,才会得到这个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