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鸥却是一脸茫然。
从小她就喜欢一切美好的人事物,塑料洋娃娃她不喜欢,真人版洋娃娃她可是超爱的!第一眼,她就决定要跟漂亮姊姊当好朋友了。
奇怪的是,从小到大,靠着她长相讨喜又嘴甜,无论大人小孩谁不喜欢她,可是示好之后被用力推开,这可是生平头一遭。
“姊姊。”罗蜜鸥不气馁,甜甜再喊一声。
“我是男生啦!”朱立业飞快脱下布偶装,认定绝对是这套衣服太可爱,害自己被误会。
可惜朱立业的抗议无效。
“是女生。”
唇红齿白芙蓉面,加上娇小身材,无论穿着刚刚的布偶装还是现在的水蓝色运动服,一样柔美可爱,罗蜜鸥怎么看他都是个漂亮女生。
“男生!我是男生!”
朱立业气到跺脚。这女生怎么那么卢?都说是男生了还——
小男孩心中的OS在下一秒瞬间消音。
小小年纪的罗蜜鸥发挥实事求是的精神,不跟人家争辩,上前直接一把拉下朱立业的短裤,亲眼确认无误。
妈咪帮她和弟弟洗澡的时候,有教过他们分辨男生和女生的不同,男生才会有小鸡鸡,所以他真的不是女生。
“嗯,有鸡鸡。”罗蜜鸥一脸遗憾。“真的不是姊姊,是哥——”
“哇!”
蓦地,小男孩的哭声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天,从此被朱立业认定为人生中最悲惨的一日。
初吻没了、莫名其妙成为校园头一位“露鸟侠”,而且,他认识了罗蜜鸥这个冤家。
从此,他优雅闲适的日子,因为罗蜜鸥的存在,开始一路暴走。
五年后
因着“欧德学苑”成了名流小孩齐聚的贵族学校盛名,一年一度开放校外人士参观的校庆园游会,自然成了地方上的盛事。
为此,校方除了安排各班级摆摊义卖,也筹备许多师生共同参与的活动,音乐会、舞台剧等等表演琳琅满目,参与的学生们无不卯足劲提前练习,不是为了能在当天成为最受瞩目的人,而是今年电视台将会现场进行专题拍摄,谁也不想在观众面前丢脸。
“朱立业……朱立业?”
两个男扮女装、穿着打扮完全是缩小版欧洲中古世纪仕女的小男孩,顾不了丢脸,在人群中扯着嗓门一路寻找失踪的舞台剧主角,焦急全写在脸上。
角落里,朱立业也知道同伴的慌张,他装作没发现,戴着死神面具继续溜,一路逃到今天唯一禁止校外人士进入的温室花园区。
但他可没闲情逸致进温室赏花,他的目标是那道隔开温室与校外道路的石砌墙。只要翻过那面墙,他就自由了!
在此同时,他模范生的日子也会在今天终结。
想到这点,朱立业犹豫了片刻,可是想到留下来的结果——他打了个冷颤,二话不说便往石墙奔去。
和其它同学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政商名流的小孩,父亲不过是外商公司一名月薪不到五万的小主任,母亲虽然出身豪门,娘家却有五个哥哥死盯着家产,根本轮不到一个和男人私奔的女儿分杯羹。
他会在“欧德”念书,除了因为母亲在校任职的小小特权,也因为校长是母亲的堂姊、他的干妈,所以他没钱却有“势”,没人敢欺压他,只除了一个——
罗蜜鸥。
光是想起这个名字,朱立业就火冒三丈!
随着时光飞逝,他的身高并未与日俱增,小五的他依旧是坐在班级前三排的常客,罗蜜鸥却像是三餐灌生长激素的怪物,明明小他一岁,却几乎高过他一个头。
原本这也不关他的事,可恶的是两家长辈在短短几年间简直成了生死至交,感情好到同时买下两户相连的独栋屋子当芳邻,哥哥带着“妹妹”上下学、帮她温习功课,成了他的责任与义务。
他讨厌一天到晚跟女生勾勾缠,成为同学间私底下谈论的笑话,更厌恶站在罗蜜鸥身边突显自己的矮,偏偏大人们自作主张认定他们是“好兄妹”,慈祥和蔼的罗家双亲待他更宛如亲生小孩,让他狠不下心和他们一家人划清关系。
结果,男女对调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老笑话,成了他至今依然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一路忍耐,反正毕业就不必和她同校,自己的名字再也不会成为笑点,但是罗蜜鸥那丫头,竟然存心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早知道开会表决节目那天别说是感冒发烧,就算是身插万箭,身为班长的他爬也会爬来参加校庆节目会议……
就因为请了一天病假,他竟然得上台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要是当罗密欧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居然饰演朱丽叶?!
而且一切全怪罗蜜鸥那个个性比男生还男生的怪女生,大家拱他们两人演出,她非但拍胸脯连他的分一口答应,还提议将剧中所有男女角色对调,说这样更有趣。
有趣?
平常他穿男生制服走在路上,来问路的路人一律喊他“小妹妹”,到了风景区要进男厕,被清洁大婶半路拦截,“提醒”他要上隔壁女厕;越来越多人当他是女孩已经够呕了!现在还要穿上女装被录像存证、全国放送?
呿,罗蜜鸥觉得扮男生有趣,他可不觉得扮女生好玩,其它人愿意配合演出,他才不愿意壮烈牺牲。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没在第一时间坚决反对,忍耐陪着大家排练,不是因为合群、顾全大局,而是因为干妈和妈妈全站在赞成的一方,他的反对肯定无效。
所以,他干脆假装配合,等到好戏开锣时刻临阵脱逃,躲过今天,明天谁还需要“朱丽叶”上场?
至于明年校庆——
呵呵,那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啊,朱立业,你裤子破了一个大洞,菊花跑出来见人——”
“啊!”
一声惨叫,只差一点便能越过石墙的朱立业,功败垂成——
第2章(1)
砰的一声,朱立业摔得四脚朝天。
幸好底下是软绵草皮,虽然疼,却没半点伤。
“罗、蜜、鸥!”
他翻身坐起。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笑开的青梅竹马,因为她的恶作剧让他做了放手摸屁股的蠢事,等他确定裤子根本没破,人也摔馍了。
“是,亲爱的朱立业。”
不同于朱立业对彼此名字总引发他人笑意的反感,性格活泼的她可是爱死了他和自己配成对的名字。
朱立业好想哭。
明明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
他深深怀疑,回台后帮他取中文名字的外公,肯定是将当年爹地拐跑妈咪的怨恨迁怒到他身上,要不然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叫“朱立业”?他真是有冤无处诉。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连菊花你都好意思说?”名字的事不管,先训人再说。
“不然咧?”罗蜜鸥装糊涂,笑嘻嘻地回他。“为什么女生不能说菊花?我还会说兰花、喇叭花啊,你是想乘机骗我脱裤子让你检查吗?厚厚厚,你好色喔!真的想看吗?”
朱立业的脸黑了一半。
看,这是女生会说的话吗?
这个罗蜜鸥不只长得比男生还高,还“帅”,连朋友都男生多于女生,行事作风比他这个真男生还豪迈,难怪去个夏令营回来,一连收到好几封营队小女生写给她的情书,如果她长大说要“娶老婆”,他绝对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朱立业忍着痛起身,决定结束限制级的菊花和脱裤话题,免得她讲出更多让人傻眼的蠢话残害他的脑细胞。
“啊!爱情怂恿我探听到这里……我不会躁舟驾舵,可是倘使你在遥远、遥远的海滨,我也会冒着风浪寻访你……”
朱立业打了个侈嗦,全身立刻爬满鸡皮疙瘩。
对戏n遍,他当然清楚罗蜜鸥不是突然鬼迷心窍大胆示爱,只是流利地念出剧本里的对白。
只不过这丫头太有“戏胞”,平常说话没个正经,简直是以气死他为人生目的,但是一对戏立刻换个人,那副深情款款、柔情蜜语的模样简直就是罗密欧再世,连学校请来导戏的老师都夸她有天分,害他每次排练被她那双大眼盯住就想逃,肉麻得要命!
“嗯心死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听见这些话!”他恨死莎士比亚!“罗小鸥,我警告你千万、千万不要喜欢我,不然我一定会一脚把你踢到海里喂鲨鱼!
他平时总喊她小鸥,想端哥哥架子训人就喊“罗小鸥”,只有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出“罗蜜鸥”。
只是不管他喊什么,她没在怕的,一点威胁都没有。
什么要一脚把她踢海里?八岁那年去溪边玩,她脚滑摔进溪里差点灭顶,第一个跳进水里救人的不就是他?
去年愚人节,两人为了小事吵了一架,她串通他妈咪骗说自己突然生病昏迷不醒,他立刻跑来她床前又哭又喊,说自己不生气了、以后再也不骂她,只要她好起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不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