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就该离去,但黑衣人的目光依旧停在她身上,久久无法移开,透过灯光看着她无瑕的脸庞,不自觉胸口一紧。
蓦地,远方传来不寻常的破空声,黑衣人原本凝视美人的双眸,倏地变得凌厉,飞快回首。
远远地,另一道黑影疾奔而来,黑衣人缓慢起身,只见那道黑影奔至他前方,俯身颔首。
“城主。”
被称为城主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
“走吧。”他有些不舍地将目光再移回屋瓦下,坐在铜镜前的狱宁儿仍开心地哼着歌,让他藏在黑巾下的薄唇微微弯起。
岂料准备离开之际,他一时分神大意,不经意踩到放置在一旁的琉璃瓦片。
啪哒一声,琉璃瓦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正打算把头发扎起的狱宁儿也清楚听见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仰首朝屋瓦处看去,就见她的屋檐已经开了一个小洞,从小洞望去,还隐约可见两抹人影。
脸色一白,不知那些人在屋顶上多久了,她想起不久前自己正开心沐浴,不禁张嘴尖叫,“啊—”
城主身后的黑衣人,下意识利落翻身,抓着屋檐的一角,从敞开的窗棂跃了进去,一个旋身,正要止住惊声尖叫的女人,身后却传来一道劲气,逼退他的动作。
“城主?”男子拧眉,不解望着出手阻止他的城主。
“我们……”
黑衣城主还来不及说完话,另一道凌厉的剑气破门而入,两人同时旋身闪过逼近的剑气。
“魔儿!”狱宁儿一见大妹赶来搭救,快速躲到她身后,绝美的五官这下又满是委屈。
“宁儿,你没事吧?”正要离开的狱魔儿听见她的尖叫声,抽出腰间的长剑,提气直接翻身上二楼。
狱宁儿红了眼,眼里泪花乱转,“他们躲在屋瓦上,我方才还在沐浴……”
狱魔儿显然也想起大姊刚才在做什么,一想到这几个采花贼竟敢轻薄姊姊,眉眼间倏地染上杀气,长剑一甩,银亮剑光笔直刺去。
三人就在房里大打出手,狱魔儿是真的起了杀机,招招直取对方要害。而两名黑衣人,一个是顾着城主方才出手劝阻,所以处处留手;而黑衣城主并没打算真的与狱魔儿对上,于是处处闪避。
原本春阁的雅致陈设被毁去大半,闻声的护院武师也正纷纷往春阁而来,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可收拾,黑衣城主脑中倏地灵光一闪。
他使了个眼色给另一名黑衣人,那人颔首,抓准时机缠住狱魔儿。
趁这个机会,黑衣城主身影一闪,眨眼间竟站在狱宁儿身前。狱宁儿惊觉不对,才想转身,肩上便觉一麻,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黑衣城主顺手将她架在身前。
“宁儿。”狱魔儿甩开另一人,冲向黑衣城主。
“大小姐、二少爷!”慢了一步的护院们冲进房里。
“再靠近一步……”黑衣城主一手架住陷入昏迷的狱宁儿,另一手轻扣在她柔嫩的颈间。
“通通站住!”狱魔儿放声怒吼,拿着长剑看向两个黑衣人,“你们到底是谁?快放开宁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像个娃娃一样被抓住的大姊。
远处传来一道像是信号般的尖锐啸音,房里每个人都听见了,同时警觉地看着他们。
“走!”
黑衣城主闻声立刻将狱宁儿负至肩上,跟着另一名黑衣人分头夺门而出。
“宁儿!”狱魔儿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撒腿急追。
第2章(1)
大战后的春阁一片狼藉,破损严重的楼阁里,一抹娇小的身影站在房中,小小人儿有双水亮大眼,红扑扑的可爱面容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表情。
“三姑娘,这下该怎办?大小姐被带走了,二少爷追了上去,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嬷嬷着急地在房间里走过来晃过去。
一个时辰前,大小姐被黑衣人带走,连跟着追去的二少爷到现在也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事吧?要真出了事,她要怎么跟大主子交待?
“嬷嬷,你别这样走来走去,墨夜已经派人去追了。”狱澄儿没好气地拉住嬷嬷。
被唤作三姑娘的狱澄儿,是三姐妹中长得与狱清红最不像,但她秀气可爱的脸庞像极了父亲,现下的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却负责整个四季阁的运作,所有帐册皆由她过目。
狱清红当年送她去学商,希望她精明聪颖,让四季阁营运长长久久,只是对于阁里大小事务,狱澄儿的确锱铢必较,但平日生活的琐事,她却少根筋到让人担心。除了处理商事,私底下的她,根本就是个傻乎乎的大姑娘。
“三姑娘,你瞧咱们要不要飞鸽请大主子回来?”嬷嬷没她那么有定性,她可是心急如焚啊!
“嬷嬷不信任墨夜吗?”狱澄儿瞪她一眼,“没事传信要我娘回来干么?她回来也只能发一顿脾气。”
娘好不容易跟爹和好如初,云游四海过过清闲日子,把事传过去,万一娘又因为太担心和爹吵起来那可怎么办才好?
“呃……我只是担心,大小姐要真出了事,大主子那也不好交代。”嬷嬷把含在嘴里的话嘟嘟嚷嚷说完,她也没恶意。
“三姑娘。”墨夜突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刚毅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墨夜!”狱澄儿才想说嬷嬷几句,就见身穿黑色劲衣的墨夜已走入房里,忙着追问:“墨夜,有大姐消息了吗?”
她一面追问,脑海中同时想着,最近这几个月大姐可有得罪什么仇家。
想来想去,只有驰晖县令欧阳理,大姐上个月才指使二姐把他脸上的毛给剃光,但欧阳理应该不知道是狱家人干的才对,那到底是谁?
“在下已派人四处搜查大小姐下落,大小姐才貌过人,应该不难查出线索。”墨夜简单明了的回答,反问:“二少爷呢?”
“魔儿也还没消息,该不会他也出事了吧?”狱澄儿摇摇头,缩在怀中的两手紧紧纠缠在一起。
墨夜静静看着她,扬手摸摸她的头,“三姑娘放心,我会将她们带回来的。”
狱澄儿抬眸看向他,勉强勾起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轻轻点头。
“嗯,我相信你。”
***
喀啦、喀啦……
一阵规律的声音,不停在狱宁儿耳畔响着。
“唔……”轻微的晃动带来些许不适,原本沉睡的她缓缓睁开双眸,眼前一片迷茫,好一会儿,眼底才绽出点点光彩。
捂着发疼的颈边,慢慢坐直身子,耳边的马蹄声还有木板的震动,正在提醒她目前身处在移动的马车上。睫羽轻颤,这才看见那道倚在窗旁的高大身影。
“姑娘无恙否?”男子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这狭隘的空间响起。
狱宁儿还搞不清现况,但仍表现得气定神闲,嫩如花瓣的红唇抿起一抹笑,葱白秀指优雅地抚去垂落颊边的乱发,晶亮的大眼轻眨,打量坐在窗边的男子。
男子修长的双腿一脚伸直,另一脚弓起,身着墨黑色衣袍,腰间绫带束着玉扣,一块深色血玉垂挂在衣摆上,视线自他宽阔的胸膛往上移,对上一双温润含笑的深邃黑眸,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唇边噙着温雅笑意,华服美饰乍看之下,是名不折不扣的翩翩公子。
仔细打量对方一身行头与相貌后,狱宁儿双手掩唇轻笑一声,美眸直视着对方的眼道:“不知公子掳走小女何意?”
垂落在另一边的小手悄悄紧握成拳,显出她心底的怒意。
虽然对方一副贵公子样,却没办法掩去他色胆包天的罪行,之前还偷窥她入浴。
宇文怀燕对她从容的表现感到佩服,只是,她虽浅笑倩兮,但眸底那隐含的怒气,却没瞒过他的眼睛。
“在下需要姑娘的帮忙,还请姑娘见谅。”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前天夜里看到的一切,那白嫩的娇躯虽然诱人,却不是令他念念不忘的原因,而是她那人前人后天差地别的性子,一想到这朵娇嫩嫩的芙蓉花开口闭口都是粗言,他就觉得好笑。
“帮忙?”狱宁儿柔嫩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原本散发柔媚之意的脸庞一凝,凌厉地睨视着对方,“我不管你和欧阳老头有什么过节,皆与我无关。你强行掳走我,究竟意欲为何?”
这样才对!他剑眉轻挑,朗目含笑,“姑娘又怎么知道,在下此举与欧阳大人有关?”
狱宁儿想着那夜他在屋顶上也不知看了多久,自己的本性也许早让人看透了,便省去了表面工夫。
她嗤笑一声,小脸抬得高高的,“我一个小小春主,讲难听点,不过是青楼里的头牌,何德何能招惹到公子您?”
“依您一身行头,便知公子非富即贵,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再者,欧阳老头就算色胆包天,谅他一个小小县令也不敢明目张胆将我强行掳走,而当天晚上,我接见的客人就欧阳老头一位,你若不是为他而来,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