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是太紧张了才会差点失控……现在他人不是好端端的在她面前吗?
他没事了。他很平安。宁海一再提醒自己。她必须冷静。
“宁海。帮我擦背好吗?手勾不到后面。”他突然说。
他倒好,没事人一般。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似的,未免太任性了!宁海心里忍不住气恼起来,却还是拿了一个浴球替他擦背。
浴缸不小,但两个人一起泡在里面仍有点挤。
替他擦完背后,宁海匆匆洗好,准备起来找衣服穿,他却突然靠过来,手臂环住她光裸的腰。
“洗好了?”他声音跟热水一样暖洋洋的。
“嗯。”宁海简短地应了一声,才稍稍平复的情绪差一点又要溃堤。她现在没有办法与他太过靠近,她不能——
“我们没在浴室做过,对吧?”他贴着她的背,整个人从后方抱注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话。
听懂他的话意,宁海脸色蓦地一红,伸手掰开腰间的大掌。“我要起来了,你放手。”
他没放,甚至还收得更紧。不仅双手,连双腿都过来缠她。
“宁海……”他轻咬她耳垂。“跟我做\\\\\\\\\\\\ai。”
她躲着他的吻。“我不能……”现在不能、不可以。现在她……太在乎他,她会输……
“你可以。我们是夫妻。”他吻上她的后颈,在那细致的颈项问轻轻啃吮。
宁海仍想躲,却一时乏了力。早餐后她就没再进食,在外头奔波了大半天,心底还留有稍早惊慌害怕的余悸……此时她不论身或心,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
实是折腾得累了,之后他们尽可能快速地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上睡衣。各自喝了一杯热牛奶,宁海一躺上床就没了声响。
倒是陆静深还睁着眼,他侧身拥着宁海,将脸埋在她仍微湿的秀发中。
黑夜中,他幽声轻问:“宁海,你是不是……已经有一点爱我?”
宁海没有回答,她假装睡着了,可怎么也控制不了眼底那股涩意。甚至不敢眨眼,怕一动,就会哭泣。
她不能爱上他。他们本是不同路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块?
这婚姻……她看不见出口。
第14章(1)
清晨,男人摸索着打开冰箱,凭藉着记忆在里头找到一包全麦土司,随后他关上冰箱门,打开塑胶袋口,取出两片土司缓缓放进桌台上的烤土司机,按下按钮不久,阵阵面包香便扑鼻而来。约莫一分钟后。土司从机器里弹起,他手上捉着一柄抹刀,小心翼翼地将奶油抹在酥热的土司上。替两片土司抹上奶油后,他又转过身,拿起一罐鲜奶,将之倒进杯子里,不小心倒太满了,溢出一些,他赶紧抽出一旁木架上的卷筒纸巾,在杯缘和桌面上抹了抹,随后才扭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而后将装有鲜奶的杯子放进温奶器里。
做完这些事后,他坐在小吧台旁,脸上带着不自觉的期待等着时间流逝。
等待之际,偶尔会见他望着虚空喃喃自语。比如——
“是摊牌的时候了,一直拖着,终归不是办法。”
“我仔细考虑过了,也做好了决定,但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是啊,我不了解你,甚至一开始我还讨厌过你,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讨厌了,只是不知道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你……有心疼过我吧,宁海,你……可有一点点爱我?”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陆静深。
他闭起眼睛,片刻又睁开,听见大厅那边传来自鸣钟报时的声音。
早上七点整了。
宁海一向没有睡迟过,就算赖床,也会在早上七点以前起床。
是他早起了,还没六点就醒来。当时身边的她还在睡,想来她昨晚真的累到了,便没吵醒她,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盥洗、穿衣,甚至还进厨房喂饱自己,然后,替她也准备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等她醒来,摊牌。
是的,他们这婚姻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做出决定,还是趁早摊牌吧!
他闭着眼睛,想着等一会儿宁海下楼来时要告诉她的话,同时提醒自己……姿态不能放太低,不然定会被她取笑;但也不能太高调,免得惹她生气,故意唱起反调。倘若不小心吵了起来,他怕自己会忘记原本想讲的话。
所以不能吵。他告诉自己。他们需要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
就这样,陆静深一边做着谈话的准备,一边数着时间。
好半晌,他猛然回过神,皱着眉想道,几点了?
大厅里的自鸣钟这时再度响起,竟是八点整了。他怔了怔,意外宁海会睡到这么晚。
看来昨晚是真把她累坏了。陆静深唇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重新烤了两片新鲜的土司后,他一手捧着装有热牛奶和土司的托盘,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踩着谨慎的脚步稳稳地上了楼去。
再不吃点东西垫胃,怕她要胃痛。
五分钟后,陆静深回到主卧房里。
房中仍然寂静,只有床上的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将放有早餐的托盘搁在一旁的床边矮几上,脱了拖鞋回到床上,双手探进裹着她的厚重棉被里——宁海怕冷,一年到头都盖厚被子,他也只好陪她一块盖冬被——摸索她的娇躯。
“陆太太,该起床了。”他将脸贴在她温热的颈边,低低唤道。
宁海没醒。
“陆太太……宁海?”他又唤了几声。
宁海依旧没有反应。陆静深这才觉得不对劲。他手掌移到她额头上,体温很高,是盖着棉被的缘故吗?
“宁海,你醒醒。”他拧着眉头连连唤了她几次,甚至掀开被子把她抱到腿上,可她依旧没有醒过来。不只是额头,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高热,看来是病了。是因为淋了雨,感冒了吗?
唤她不醒,陆静深也着急起来。
宁海病了!怎么办?
“看医生!”他猛然想到,而后急急抱起绵软无力的她,可才一下床走没几步,便又折回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拿棉被盖好。
宁海只穿着睡衣。他得帮她换衣服。
于是他又急忙冲向衣柜,翻了半天却找不到她的衣物,只得随便抓了一件自己的长袖衬衫和外套,准备给宁海穿上。
太急的缘故,他两次被地毯绊倒,还不小心打翻了早先搁在几面上的餐盘,牛奶和碎瓷洒了一地。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终于让宁海稍稍转醒,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一时弄不清现在的状况。
“陆静深……”
一听见她声音,陆静深连忙放下手上的瓷盘碎片,急急往她的方向走来,却个小心踩着一小片碎玻璃,脚底板一痛。
他皱了皱眉,忍着痛拨开那片碎玻璃,手指似摸到血液的黏稠,却无暇理会,他来到宁海身边,摸索着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倚在他怀中,宁海的声音听来十分虚弱无力。“晕,没力气……”
还发着高烧。怎么他没有早点注意到!还只管想着、想着要跟她摊牌……
宁海说没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陆静深急得额际冒出冷汗。
冷静、冷静,陆静深你得冷静!现在屋子里没别的人,只有你可以照顾宁海,你千万不能慌乱失措!他拼命提醒自己。
过去这一年多来,都是别人照顾他,几时轮到他照顾人。如今风水轮流转,生病的人,竟是一向态度强悍的宁海。从前她总是精神奕奕,仿佛谁也打不倒她,而今却虚弱得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这巨大的反差,教他不免心慌。
不,他不能慌。透过一次又一次深呼吸,陆静深逐渐冷静下来。
三分钟后,他拿起电话话筒按了三个号码——119。
“我这里有一位陷入昏迷的病人需要协助,地址是……”
果然还是不够冷静。
事后陆静深才想到,其实他不该叫救护车的。
陆家有专属的家庭医生,他大可打一通电话,请医生到府出诊便是。
然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不知道宁海会一直昏睡是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前一晚没有进食只喝了一杯牛奶导致血糖太低的缘故……
当医生说:“陆太太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再加上血糖过低才会发烧头晕。”
换句话说,就是感冒发烧,再加上没吃饭所致。
医生解释;“基本上没什么大碍,打个葡萄糖液补充一下体力,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至此,陆静深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急诊室的病床前,他握住宁海没吊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偶尔他会忍不住将那手举起贴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低似叹息。
那饱含温柔的叹息声,伴随着宁海度过一个又一个梦境。
昏沉中,一个接着一个荒诞又写实的梦境轮番在她潜意识里上演着。
毕业典礼、医院、小学老师、亲爱的玛莉、寄养家庭、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只名叫迪迪的狗、过去记者工作的伙伴、大学同学、钱管家和陈嫂等等,梦到最后,她低低呜咽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刚刚历经一场悲欣交集的人生演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