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想偏了,陆静深赶紧解释:“我是先认出钥匙没错——可那并不妨碍我认出你。宁海,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你去英国、去埃及……我一直追在你身后,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你,却还是没能把你留住,你知不知道当我从医院醒来,却发现你又再一次离开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陆静深言词之间的痛楚与焦虑,教宁海心头一阵刺痛,勉强找到声音,她声涩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到埃及找我,听到你的留言后,怕你出事,我连夜赶到机场等你。但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直到朋友劝我先回旅馆休息,就看见你倒在血泊中……”
这一段过去,陆静深还是头一回听见。原来宁海不是没有等过他。见她面色惶惶,许是想到当时在开罗市区的情景……他赶紧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地道:
“感谢老天爷让我活了下来,还因祸得福重见光明;感谢老天爷让我找回了你……宁海,你离开医院后,我逼着自己再给你一点时间,期望你能在我们结婚满周年的那一天来找寻姨母留给你的东西。其实我已经在这屋子里等了你一个礼拜,每一天都担心你不会来。直到三天前你打开屋门走进来,我记忆里的那个你,才真正与现实中的你叠合在一起。于是我知道,那就是你,不会是别人。”
他温柔的声音逐渐安抚了她的不安,听着听着,宁海微翘起嘴,找回幽默感道:“原来如此,早这样说不就得了。”故弄什么玄虚,害她失落了好几个小时,还差一点变成钟点女佣。
“原谅我了?”见她面色稍霁,陆静深小心翼翼地问。
“哼。”宁海小心眼地决定五分钟以后再原谅他。
这期间,她还有一些疑问。
“为什么王医师告诉我,你的眼睛没有复明?”
说到这件事,陆静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那时还有旁人在。”
“呃?”
“简单来说,当我不想看见的时候,我就看不见;而当我愿意看见时,我就看得见了。”
“什么意思?再说简单些。”
更简单的说法是……陆静深温柔地看着心爱女子,表白道:
“过去我看不见时,常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现在奇迹地看得见了,反而觉得眼前所见到的才是虚假的!宁海,在我生命里,只有你是真实的。我爱你,请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说出这些话,他看着她,看得那样专注,像要看进她的灵魂里。宁海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根名为喜悦的弦缓缓被拨动了……
突然她转过身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宁海……”因她久久不说话,还转过身去,陆静深不觉紧张起来,唤了她一声。
她总算开口,说的却是:“陆静深,跟我一起倒数。”
倒数?现在又不是跨年。饶是迟疑,陆静深这个十分具有妻奴潜力的男人还是扁着嘴跟着老婆大人一起痴痴地倒数着秒数: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宁海遵守自己的承诺,只惩罚他五分钟。
只见陆静深还老大不解,宁海才甜甜笑说:“好。”
“好?”陆静深仍不甚明白。
见他一副呆傻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没弄懂。宁海低下头看着困住两人的手铐,决定晚一点再告诉他钥匙放在哪里——尽管她怀疑他应该也知道。
“陆静深。”她唤了声。“我刚刚都已经说好了,你没有任何表示吗?”
“好……”什么?他既期待又有点怕受伤害地问。
“你不是希望我不要离开你?”这个男人喔,非要她说清楚讲明白唯?偏他自己又那么喜欢吊人胃口!”所以我说‘好’。”
简洁有力,够清楚了吧?
突然他紧紧抱住她,表情是快乐的,眼角却缓缓流下眼泪。
那是欢喜的眼泪,也是自己的情感终于得到回应的眼泪。
一滴泪不小心落在她面颊上,宁海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唤他一声:“陆静深。”
身后的男人鼻音浓浓地回应。“嗯?”
“你湿了!”
总算有机会回敬他这句话了。
为此,宁海很高兴、很欣慰,觉得这真是个值得纪念的一天,于是她便说出了那值得纪念一生一世的话:
“我爱你,陆静深。”
《全书完》
番外篇(一)不想说
“嗯,我决定了。”对着电话那头,宁海说。
陆静深刚洗完澡走出来,听见宁海站在窗边讲电话,他走到小沙发上,抱起宁海的猪玩偶揉了一揉,有点孩子气地对着班杰明扮起鬼脸来。一人一猪自得其乐玩在一起。
不知何时,宁海结束了电话,赤足走到他身后,双手淘气地捣着他的眼,装着奇怪的鼻音道:“猜猜我是谁?”
双手掩护下,那两片美丽的唇缓缓开启:“我猜……你是单枪匹马英勇屠龙拯救国王的骑士公主。”说的正是宁海闯进他生命里的写照。
宁海咀嚼着这话好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抑或不是。只好道:“重来重来,听不懂。再猜。”
听不懂才怪!陆静深捉住遮在眼前的小手,将她一把拉到膝上坐着,随后将披在肩膀上的毛巾塞进她手中。“帮我擦头发。小女佣。”
此时他头发只是半干,毛巾还大有可为。偏宁海不喜欢被叫做小女佣,抓起毛巾便去抹他的嘴,抹得陆静深举旗投降,大喊:“老婆我不敢了。”
宁海这才放过他,微笑着替他擦头发。
回到大宅已有一段时间了。两人商议后,决定聘请一位真正的钟点女佣定期照顾玛莉的小屋。往后每隔一段时间,或者想念玛莉时,便去那屋子小住,当是度蜜月。
陆静深每一天醒来时,发现宁海睡在自己的怀里,本来没有信仰的他,在那当下愿意相信让宁海回到他身边的神只。虽然,有时他还是会作梦。
早先的梦境里,他孤单一个人摸着黑,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宁海也不知身在何处,一种无止境的寂寥总会令他心惊胆跳地醒过来,醒来时冷汗涔涔。他不知道这种担心失去的心理还会持续多久,只知道他永远不会放弃追寻她的身影,直等到将拥她在怀中,心里才会踏实。
“昨晚还是梦见我离开?”擦干他头发后,宁海将毛巾卷在手上,问他。她知道他的恶梦,他有时候会在梦中叫着她的名字,直到惊醒过来。
这种不安全感教陆静深有点不好意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为梦境所苦。摇摇头,回答道:“已经有进步了。”
“进步?怎么说?”宁海挑眉问。虽然自己就是他恶梦的源头,不过此时还是有点好奇。
他斟酌地说:“昨晚在梦里我喊你时,你回过了头。”
宁海沉吟。“……陆静深,我人就在这里,没打算要走。”如果,这样的承诺可以多带给他一点安全感,她会一再给他,直到他不再被恶梦侵扰。
“我知道。”他点点头,收紧拥抱她的手臂。“我知道……”
他才不知道呢!“如果你今晚再作那种梦的话,我就要使出大绝招了。”宁海无奈地宣告。
“什么大绝招?”不觉期待地问。
“陆静深你听清楚,我再说一次,我没打算要离开,就算杰诺他们希望我回到媒体前线,我也没打算走。我已经决定好了!如果你刚刚不是顾着跟班杰明玩家家酒的话,你应该有听到我告诉杰诺,我不会回去了。”至于大绝招,是秘密武器。
如今宁海生命里有两个重要的关卡。一关是家庭与丈夫,一关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危机。俗话说,关关难过关关过,再怎么困难,却也要过了这两大关头。
承认自己也有弱点,对宁海而言,着实不容易。但唯有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她才能做出对自己来说最正确的决定。
她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整个人倚入他怀中,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将过往记者生涯的那一段说出口:
“……过去几年,我的记者生涯发生了不少事,这些事经常挑战我的理念,渐渐的我发现,原本我所坚持的,不见得就是正确的,它总是存在灰色地带。人的立场倘若调换,观点往往也会不同。诚如我和你,陆静深,我们之间……”说着,她低头去玩他的手指。“本来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玛莉经常向我提起你,还说过要介绍我们认识,但那时我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你瞧,命运真是奇妙,到后来你居然爱上了我……”
不甘心只有自己沉沦,陆静深提醒她。“你也爱我。”
“是啊,我也爱你。”这是宁海现在的“每日一句”。
陆静深或拐着弯或明着求或耍赖,每天总要拗她说一句爱他的话。宁海觉得这很有趣,尤其在他听见她承认爱他而流露出满足的表情时。
她回转过身,手指勾了勾他下巴,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