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入店堂,两位媒婆已坐在靠窗桌旁,梁觅拱手为礼。
“李大婶,又来麻烦您了,这位大姐就是您的妹子吗?”说着,她瞧向李大婶身边的中年女子。
“是啊,她也嫁了个姓李的,你就喊她李二婶吧。”李大婶笑道。
梁觅笑道:“那就万事拜托了,李二婶。”
一脸精明相的李二婶突然愣住,眼神发直地盯住她,李大婶拉拉她,她才回神。“梁公子……太客气了。”暗黄的脸皮泛起一点红晕。
荆木礼默默喝茶。若把她这“男人”引起的女子脸红收集起来,都够铺成天边的晚霞了。
玉儿送上点心茶水,梁觅道:“这糕点是我们店内有名的小点心“口糕”,将白米磨粉,混入荸荠和核桃,做成铜钱大小,味道清香,热着吃和冷着吃各有不同风味,请用。”尽主人之谊介绍完,自己便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有点失礼也顾不得了,她饿了,这又是她最爱吃的点心嘛。
荆木礼替各人倒了茶,沉默不语。
李二婶瞧着他,道:“这位就是要娶妻的荆公子吧?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看来应该成天被姑娘追着跑才是,怎么还需要作媒?”
梁觅笑道:“他太挑,挑来挑去都没中意的姑娘。”
“荆公子生得英俊,是有资格挑的,配得上荆公子这等人才的姑娘还真不多。我们那儿有个茶庄,当家的姓秦,他的三女儿帮着打理茶庄,聪明能干,荆公子开这饭馆,若是娶了她,可是贤内助一位啊!”
“那正好,我们这里缺个管帐的老板娘,有她当我弟媳,我就不必天天来对帐……”梁觅被糕点呛到,连连咳嗽。“阿礼,你说如何?”
荆木礼轻轻拍抚她的背,摇头。
“还有位阮姑娘,是书香世家之后,貌美如仙女,性格温婉,跟荆公子是郎才女貌,一双壁人啊!”
荆木礼还是摇头。凉风入窗,他悄悄移动,为她挡去大半凉意。
“啊!要不然就是纪姑娘,虽然家境不太好,但刻苦耐劳,聪明又勤奋,荆公子见了她一定喜欢……”
见她一口气把茶喝干,他替她重新斟满,仍是摇头。
梁觅埋头吃糕点,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不是今天的主角,乐得置身事外。
第3章(2)
但李二婶从口沫横飞说到口干舌燥,全被荆木礼用摇头打发,不得不转向梁觅求助。
“梁公子,令弟是不是无意婚娶?”从头到尾没讲过半个字,敷衍的态度太明显了。
“他……”梁觅掩口,秀气地打个小嗝,吃太饱了,赶紧喝口茶。
荆木礼道:“你别再吃了,否则晚饭又要吃不下。”
“晚饭还那么久,到时我又饿了,不会吃不下。”
“这是你说的,到时要是不吃,我就喂你。”她每回耍赖不吃饭,他就威胁要喂她,他体型力气都胜她,要是给他抓住了,可能会被他硬喂几碗饭,她这才会乖乖吃饭。
闻言李二婶倒抽口气,李大婶暗暗摇头。
就知道这两人暧昧不清!真这么难分难舍,两人就去双宿双飞吧,何必还来谈亲事?要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连喂饭都说出来了,还掩个鬼呀!
粱觅横了荆木礼一眼,才道:“男大当婚,他当然是要娶的。”
“两座城的姑娘给他挑,他都不中意,这……我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要不,梁公子若想娶妻,也可参考这些姑娘。”
荆木礼肩头一抽。借故在一旁徘徊的玉儿更是大急。
“粱公子较年长,又是有名的美男子,许多姑娘也很爱慕你呢。”李二婶阅人无数,一看就知眼前两人不对劲,这位粱公子貌美如花,也难怪荆公子……把持不住,两人年纪还轻,还有救,要是荆木礼不肯放人,就从梁觅这边下手,这叫做釜底抽薪,一个男人可搞不了断袖之情。
梁觅微笑。“我没有娶妻的打算,我这副病骨,自己折腾就好,不想拉个姑娘陪我受罪。别谈我了,要娶妻的是我弟弟。”
“好吧,要不请荆公子开条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再去物色。”不抱希望的老眼瞧向荆木礼。
还没完吗?荆木礼暗叹,看身边的她喝着茶,白玉小手端着茶杯,姿态闲适而优雅,他看出了神,脱口道:“我喜欢肤色白一点的。”
“喔……”两双老眼同时瞧向白皙的梁觅。“相貌呢?”
“相貌无所谓。”她是很美,但令他眷恋的并非她的容颜。
“个性呢?”
“个性无所谓。”真要以个性来挑,更不会选她,她虽聪颖,但胡闹又孩子气,她再假装昏倒几回,他没病也给她吓出病来。
梁觅啜着茶水,本来想听他会钟情什么样的女子,岂料他左一句无所谓,右一句无所谓,现在谈的可是他的终身大事,他会不会太无所谓了?
“荆公子唯一的条件是要肤色白,大部分的姑娘都符合啊……”牵只白羊来也符合啊!
荆木礼沉声道:“的确,若只是这样的条件,多数姑娘都符合。”
“公子的意思是……”
“若只是为了成家,凡是品行良好、身家清白的姑娘,都可以娶,也都不可以娶;我不想为成家而成家,我想要的那人,不需符合任何条件,我就是想要她。”
“啊,听荆公子的口气,莫非早就有喜欢的对象了?”
“确实是有。”他含笑,眼神极温柔,望向身边的她。
梁觅心一动,是谁?好啊,他瞒得可真紧,她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他都没喜欢的姑娘,替他着急,原来他心中早有定见。
究竟是谁?是在饭馆帮忙的玉儿?是隔壁卖酒的美艳姑娘?或是……
她咬了一口糕点,沉思着,没注意唇边沾了糕饼屑。
他伸手拈去那片残屑,粗糙的手指触及她滑腻下巴,令她警觉,瞪他一眼。
他将那片残屑给她看,她眯眸一瞧,瘪瘪嘴,又瞪他一眼。
李大婶和李二婶的眼珠爆突,差点就要掉进茶杯里。
“公子说得是、说得是……”眼前所见太惊人,李二婶已经语无伦次。糕饼屑只是借口吧!明明是想借故碰触,碰到那张俊美无瑕的小脸之后,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还眉来眼去的,这两个男人的奸情铁证如山!作媒绝对是障眼法!
李大婶颤声道:“公子的条件,我们都记好了,等找到合适对象,就来告知公子……”
瞧媒婆急急告辞的模样,今天显然搞砸了。
“唉,为师仁至义尽了。是你挑不到中意的姑娘,可不是为师阻你婚事,你自己知道吧?”此时此刻,应该端起师父架子,摆出一脸沉痛,梁觅却只觉得……很轻松,可能因为身边男人也一脸若无其事吧。
“是,我知道。”荆木礼漫不经心地应着。“往后,别再替我作媒了。”
“我也没脸找了,李大婶可能以为你有心砸她招牌。”她摸摸下巴。“你看你,开出那么古怪的条件,把她们两位都吓得目瞪口呆了。”
“……她们目瞪口呆绝不是因为我开的条件。”她难道看不出来?
“要不然是因为什么?”
瞧她一脸认真,他哑然,只能苦笑。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装傻,她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偏偏对情事很迟钝,不懂女人爱慕她,也不懂他的感情。
她瞧他一眼。“你就一点都不想成亲吗?”
“你那么希望我成亲吗?”他反问。
“年纪到了,当然是该成家、传香火,将来老死之后,才会有子孙奉祀,不会当个孤魂野鬼啊。”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嫁人?”
“为师有你就好啦。”
他心一跳。莫非,她终于开了窍……
“将来你逢年过节、祭拜祖先的时候,别忘了给为师上香,为师就含笑九泉了。”
他皱眉,正要斥她胡说,忽见小彩走过来。
“看李大婶急急忙忙走掉,我猜短期内还喝不到荆大哥的喜酒了?”小彩在荆木礼对面坐下。
梁觅笑道:“恐怕是如此,倒是可能先喝你肚中宝宝的满月酒,有四个月了吧?”
“五个月。”小彩瞧了荆木礼一眼,叹口气。“想当初,我也曾迷恋荆大哥,央求我过世的爹上门求亲三次,都被拒绝,我只好死心。”
玉儿笑道:“彩姐姐,你说这种话,不怕你夫婿喝醋吗?”
“这事大家都知道,何况我现在心向着他,都要帮他生第三胎了,他才不会喝这种陈年醋。我是看荆大哥到现在还孤家寡人,有点威慨。”本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只好死心,哪知他跟梁觅的事越闹越大,刚才还当众伸手摸他的脸,她远远看着,惊得差点动了胎气!
荆木礼淡道:“我和我哥哥同住,其实也不算孤家寡人。”
就是这样才更教人担心!小彩眯眸。“荆大哥,看在我们也认识了几年,我不客气地以妹子自居劝你一句,十六岁成年,多数人在二十岁前已经婚嫁,你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说得很含蓄,他应该听得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