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媒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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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记得,自己曾吵着要他带她来兴庆宫游玩……

  过去历历在目却又无比遥远。

  她来到了兴庆宫,身畔却没有他。

  “王……回来了。”一阵嘀咕声从人群中传来。

  “真的?”

  “你没听说?你可是官媒耶,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镇守西北……这也有些……”

  “什么?还没娶王妃!”

  “宫里人都说,圣上召仪王回来,是要赐婚呢。”

  “哈哈!这下我们可有得忙了。“官媒们都开心的消作一团。

  半晌后,中年婢女再次出声,“最后那位妇人,你要到哪里去?”她看出有人要偷溜。

  “我……我内急,我要上茅房。”孤霜唱作俱佳地捂着肚子,在原地打转。她必须逃走,越快越好,情况很不妙。那个人回来了,他回来了。

  她整个人差点大叫出来,娇躯不由得颤抖起来,惶恐压抑不住。

  “她怎么也来了?”官媒们向她投来杀人的目光。孤霜可没少找她们麻烦,就拿一个月前,孙家跟工部尚书李大人家的亲事,就是让她硬生生给搅乱了。

  “真倒霉。”

  “绕过这个湖畔,往南边走半里便是下人用的茅房。”

  “宫里真不方便,害民妇尿湿裤子可怎么办。”她粗俗地嘀咕着跑离人群,朝南而去。

  估计自己远离了大家的视线,她才直起身子,比刚才跑得更快了。她一头冲进湖岸深处的树林,让树荫掩盖她的行踪。

  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她无声地对自己大吼。离开兴庆宫,直奔城门,她要逃出长安。那个人回来了!他与她近在咫尺,她发过毒誓不再相见啊!

  一刻也不能停留,她决不能再站在他面前,绝对不能。

  记忆里有个声音告诉过她,兴庆宫西边围墙有个狗洞,那是他年幼时偷出宫的路径,如果她运气好,一定能找到那个狗洞。

  提着裙子疾速奔跑,根本没瞧见前方树林尽头有人经过,咚的一声,她冲撞上另一具身体。

  她往后栽倒,周围一群人发出怒喝,“什么人?”

  她的柳腰忽地被伸来的长臂勾住,免除她跌个四脚朝天的命运。

  在稳稳落地前,她被压在一堵精实的胸膛上,接着她的眼睛,在对方的发际线处,看到一条长约三寸的细疤。

  这条疤很眼熟,是她亲手杰作。她知道他是谁,太巧了,巧得让她心碎。她闭上双眼。

  “都退下。”淳于千海喝退冲上来的护卫后问:“你是谁?”他眯起眼,对她那一脸白粉,皱起了眉,无法认同她的打扮,助她双足落地后,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好粗鄙的妇人。她高高挽起的头髻,说明她已为人妻,竟还不知如何收敛。

  脑里一片混乱,孤霜试图去适应这份意外。本来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交集的。

  浓厚的妆令人无法看出她本来的面容。

  然而,仔细打量了下她的发髻、乌黑的鬓角、细长的柔颈,还有袅娜的身段,淳于千海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她像那一行字!像酒坛上的那一行字。

  相当的陌生却又无比的熟悉,他从未见过她,但是,似曾相识之感,又是如此强烈。扣住她纤腕的大手,似乎也曾经这样在她的玉肤上停留。

  “来人啊,有人跑了,快追。”不远处有队人马脚步杂乱地跑近。

  “对对,跑丢的就是她,我认得,抹的粉比墙还厚。”中年婢女气喘吁吁领着侍卫跑来,在见到孤霜时伸指一比。

  孤霜朝天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粉比墙厚?她只是粉抹得多了点好不好。

  “啊!王爷。奴才不知您在此,请王爷恕罪。”追来的人齐齐跪下。

  手腕被死死扣住,孤霜想跟着跪下,掩饰自己的身材,也没能得逞。她只好垂下头,慢慢移动步子,与淳于千海拉出距离。

  丰姿挺拔的男人,斜吊起眼角,一直打量着她。艳红的齐胸襦裙及外罩的同色罗衫下,是一具飘逸柔弱的玉体。

  剥去这一身衣料,她应该有个很美的身体。欲望竟被唤起。

  “禀王爷,与紫芳郡主婚事相关之人都已聚集在大同殿,请王爷定夺。”记得正事,中年婢女朗声道。

  “既然来了,那本王就去看看。”他调整心情,冷静开口。

  淳于千海阔步前往大同殿。

  孤霜以为自己会被放开,没有移步,结果被强行拖拽着往前。这一路,他冰冷的掌紧扣着她的玉腕,力道却很轻柔。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牵住她不放。在他眼里,她应该只是个素昧平生的少妇,这样牵着她,并无半点道理,甚至不合规矩。方才,他看她的眼神陌生得令她想掉泪,可见他的记忆里并无她的存在。

  这么多年未见,再次谋面,伤心的只有她。而他,更多的是什么?她好想知道。还有为什么他还不娶妻?为什么还没有子嗣?长年坐镇西北的他又吃了多少苦头?

  想着心事的工夫,他们很快地来到大同殿。

  淳于千海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殿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

  身着便服的仪王,身材挺拔,五官深邃,那眼睛仿佛天上的神祗之眼,干净又充满悲悯,在阳光下,黑潭般的眸会变成浅浅的褐色。鼻骨高挑,鼻梁俊挺。他沉静的面容如同春水般,令人不注意便沉醉其中。

  他是如此矛盾的男子,风雅中有温柔有精明有威严。不论男女,皆在他一个挑眉下,神魂颠倒。

  所有人为他的丰姿倾倒之时,唯有孤霜低着头。

  她在回避他。淳于千海将她的反应全部纳入眼里。

  长睫垂下,半晌,他才沉稳道:“今日请各位来,只有一事请教。”他笑了,如沐春风的笑容漫入人心,“谁能告诉我,这坛酒出自何处。”

  酒?孤霜抬起头,四下梭巡。在距离他们三步之遥的地方,一个人正抱着她送给紫芳的花雕酒。

  一点点冷意在她心头聚积。她已经做了许多努力与他切割,老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发过毒誓,一辈子不见的啊,多少次,她强忍住思念,多少次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压抑奔向他的冲动,最后还是……逃不过老天的捉弄。

  她在长安,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他在西北,与吐蕃人费力周旋,本不该再见的……

  “是她!”

  她看见郡王府的众下人还有官媒的手都指向她。“王爷,这坛酒是媒婆孤霜送给郡主的。”

  钳着她的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一下。

  就在一瞬间,她变了脸,“哎哟!区区一坛酒,还被你们记得,孤霜真不好意思。”她殷勤地笑着。那笑容与天下大部分见钱眼开的媒婆没两样。

  淳于千海瞄了她一眼,只见粉末扑簌簌地自她脸上飞舞而下。

  “咳咳!好呛人。”

  “哈啾。”

  周遭人受不了这香粉的味道,连声抱怨。刚赶来大同殿的莲夫人看傻了眼。

  “哎哟,不能怪人家嘛,这水粉可是王老板的镇店之宝哩。”她还嫌不够乱,抄起别在腰上的羽扇扬了起来。

  “咳咳。”清了清喉咙,始终像尊神祗的淳于千海道:“莲姨,带所有人下去领赏银,打发他们出宫。”

  “遵命。”

  人群跟着莲夫人往外涌。

  第2章(2)

  “当家的,我们先去领赏银,等你回来打酒喝。”昌乐坊喜铺的众人以为这位贵人找孤霜,是为了紫芳郡主的事,也就没多大担忧,大大方方地撇下她。

  “有赏银哦?王爷,民妇……民妇也想领银子。”眼巴巴看着大伙走了出去,她不开心地甩了甩柔荑,提醒淳于千海放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话中含着某种深意。

  “哎哟,王爷,别拿民妇开玩笑好不好。我是做媒婆的,昌乐坊的秦大哥,娶不到媳妇,我就是告诉他像你这样跟姑娘们搭讪的呢!”她用羽扇掩着脸,笑得有些无礼。

  挡脸的扇子被人强行拿开,她尖细的下把被两根铁似的手指钳住。

  那张温柔风雅的脸移到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鼻息扫过她浓妆艳抹的面庞。

  他的眉、他的眸、他的发、他的鼻通通在她眼里,他们曾经那样亲近。

  胸口阵阵锥心的疼。见与不见都是折磨!早知今日,那时就不该……

  还好粉够厚,盖住她稍纵即逝的哀伤。

  端详半晌之后,淳于千海松开了手,放她自由。那张脸上只看到了吃惊和僵硬。弹掉手上的粉末,他状似无意地别开视线。

  他的直觉错了吗?他与她素不相识,却感觉得到她在隐瞒一些事。她偷偷潜入密林是想做什么?她让他不由得投入更多心思去琢磨。

  “王爷?民妇能走了吗?”这一句话,她说得嬉皮笑脸,但谁也不知道,她藏在袖中的手已抡成拳头,尖尖的指甲早就刺破掌心。

  “你是孤霜?”他再次面对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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