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么?”
“皇叔。”三公主颔首示意。
“……王爷。”裴叶兰屈身一福。
注意到他脸色阴鹜,她们下意识地一阵心虚。
“还不放手?”见雅言还被婢女们按着,脸上受惊的表情让赵元琮心底莫名不舍。
“可是……”裴叶兰直觉想开口,却被耸狠厉一瞪,不敢再多言。
雅言获得释放后,直觉要站起来,却又为不确定能否起来而犹豫。
见状,赵元琮也明白,以这小家伙的个性若留下势必动辄得咎,因此吩咐道:“先退下吧。”
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一听到可以离开,她连忙应了声就起身离去。
这过程看在裴叶兰眼里,实在不解他因何对一个侍从这般纵容?
等到雅言离去后,赵元琮才目光一凛道:“究竟所为何事,需要动手打人?”
三公主跟裴叶兰因他严峻的语气没敢答腔,总管在一旁解释,“是因为阿雅不懂规矩,得罪了三公主跟裴小姐。”
赵元琮也猜到多半是这缘故,但想起雅言那副受惊的表情,不想就此作罢,“阿雅既是本王的贴身侍从,自然有本王管教,在本王府里动手,本王颜面何存?”
三公主跟裴叶兰心一突,没想到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说出重话。
“皇叔……”
“叶兰知错了,还请王爷见谅。”
“既然知错下回便要谨守本分,再者三公主年幼,身为她的表姊,裴小姐更当以身作则。”
一席话说得裴叶兰倍感难堪,她主动告罪是想博得他的好感,岂料弄巧成拙。
见到表姊被训斥,三公主想帮忙说话,“表姊她只是想维护我。”
“身为一国公主,岂可听任旁人胡闹?”这话虽是教训了侄女,却也给裴叶兰一个警告,之后他才再问:“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三公主瞥了身旁的表姊一眼才说:“在宫里乏味,才想来找皇叔聊聊。”
赵元琮看侄女那一眼也猜到,多半是经裴叶兰怂恿的,“今日时刻已晚,你贵为公主不该在宫外逗留,待皇叔他日进宫再行探望。”
一见面就被训斥,三公主其实早已不想再逗留,倒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心上人回府的裴叶兰,听到被草草打发心有不甘,却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便将这股气恼怪罪到雅言头上了。
第6章(1)
如果说之前雅言曾以为赵元琮的惩罚严厉,那么,现在她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严厉,还有所谓的王公贵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赵元琮虽曾罚她顶着水桶站一整天,还威胁不从要砍她脑袋,可说实话从未真正让她打从心底害怕,一直到刚才,她终于由三公主和丞相之女那体认到这些古代王公贵族的嚣张气焰,简直没吓破她的胆。
一个人在后院的雅言拍着胸口吐了口大气,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清来人,怔了下后急忙喊道:“呃,你——王、王爷。”
赵元孮因为担心她而寻来,这会听到她生硬改口,便知方才她受的惊吓可不小,“吓到了?”见小家伙脸上神情惊魂未定,他的心不知为何跟着一紧。
“是……不是。”差点又说错话的她赶紧改口。
看来确实是吓着了。他噪音不觉柔了几分。“刚才的事你无须介怀。”
他这么说,她心里可不敢真不介意,毕竟那事印象实在太深刻,要是他再晚些回来,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再说,之前虽已知道他九王爷的身份,但这会她才真正认清楚他头衔背后所代表的权力与威势。即便他对她的态度看似依旧,但谁知道哪天他是否也会突然发飙,她还是小心点好。
“是。”此刻她总算知道古装剧里演的“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滋味。
虽然见面之初,赵元琮曾对雅言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感到不悦,但如今看她必恭必敬的,他却又觉得别扭,“你也无须刻意改变态度。”
“是,奴才知道。”
听到雅言自称“奴才”,他立即明白这小家伙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心里更感到不愉快,只觉得那声自称像是要在两人之间刻意划出距离。
“那就别再自称奴才。”他希望他能保有纯真的本性。
“可是——”
“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们,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听到这话,雅言松了口气,尤其得到他的保证,他才放下心。“早说嘛。”
闻言,他面容染上笑意。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当雅言意识到自己又说溜嘴时,便听到赵元琮接口道:“我还是习惯这样的你。”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尤其注意到他表情柔和,确定他并没有生气,心想他是喜欢她维持原来的自己,便觉有股暖意填满心窝。
“就依照你本来的性情说话,无须刻意改变。”
听到他又重申一次,雅言终于确定他是认真的,心里再次像浸了蜜似甜滋滋的。
她也算是幸运了,回到重视阶层地位的古代,要不是遇上他,恐怕她早死上八百回都不止。之前竟然还误会他对她惩罚严厉,她顿感惭愧。
“幸好我遇到的人是你。”
这单纯的一句话传进赵无琮耳里,令他心中闪过一抹讶异,竟也跟着感到庆幸雅言是遇到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对方感激示好的笑容,则令他一时看傻了眼。
不一会,他轻咳一声逼自己回神,这小家伙纵使容貌清秀、身材瘦弱,到底仍是男子,他这样看着他发傻,实在可笑。
“那就老实待着吧,别再想逃跑。”他柔声打趣道。
“是。”她淘气回应,也逗笑了他。
***
丞相府里,裴郢正见到女儿回来,一眼便察觉她一脸愤然。
“发生何事了?”
而对父亲的追问,裴叶兰更觉难堪,并不愿多说。
裴郢正于是转而问起女儿的贴身婢女,“怎么了?”
那婢女先是看了裴叶兰一眼,才谨慎回答,“小姐在九王爷府里不开心。”
早知九王爷对女儿无意,尽管明白女儿痴心一片,怕也只是付诸流水。但为了安慰女儿,他仍劝道:“九王爷近日忙于追皇上遭人行刺之事,你就莫再打扰他。”
“可是我——”
“唉,还是放弃吧,叶兰。”他语重心长道。
她闻言很不悦,“爹怎能这么说?”
“待爹他日奏请皇上,再为你另觅一门良缘。”这些年为了女儿的婚姻大事,他已多次奏请皇上未果,心里早就认清跟九王爷结亲是不可能了,偏偏女儿执念太深,非九王爷不嫁。
“叶兰不要。”
“听爹的话,爹一定为你觅得一名佳婿。”
“叶兰独钟九王爷。”她坚持道。
明白女儿固执的裴郢正,不得不再次规劝,“九王爷若是对你有意,又岂会延迟至今,都不肯点头应允婚事?”
父亲直白的话,让裴叶兰顿感难堪,“当初明明是爹鼓励女儿,还说要促成女儿与九王爷婚事的,怎么如今却又泼女儿冷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当初他并没想到九王爷会拒绝。眼看独生女已是一十有九的年纪,对于结亲之事,他自然不敢再强求有个王爷女婿。
“以你花容月貌之姿,纵使对象不是九王爷,亦有诸多王公贵族可堪匹配。”
“女儿不要,若要另许他人,女儿宁可长伴青灯。”裴叶兰说完甩头便走,不愿再与父亲谈下去。
见女儿恼怒地离去,裴郢正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当初错估的一步棋,会让女儿泥足深陷,如今后悔,为时晚矣。
经过上回三公主到访、裴小姐找碴的事件之后,王府上下都已明白王爷对雅言的纵容确实不同一般,以致如今她在府里的地位,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可虽然正是府中大红人,她却也不会卖弄威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在赵元琮身边。即便是需要出府,只要不是太危险的情况,她也多半会与之同行。
赵元琮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纵容太过明显,却只当是雅言的特殊个性才让自己对其另眼相待,因此也不忍心多加责备小家伙的直率。
像这会,夜里的书房伴读也成了雅言份内的工作,赵元琮从书案抬首,不经意暼见对方脸上墨水的污渍,不觉笑意更深。
“下去洗把脸。”
“为什么?”他突然的吩咐令雅言不解。
“你脸上有污渍。”
她随手往脸上一擦,怎知却让黑渍在脸上更晕开。
“瞧你抹成花脸,这德行还不去清洗?”
“水冷得要命,随便擦干净就好了。”她胡乱再往脸上一抹,结果让整张脸更脏。
赵元琮这时也才注意到,以这初秋的天候,小家伙身上的衣着未免过于厚实,似乎比寻常人要来得畏寒。
“莫怪徐年要说你体虚质弱,这等天气意如此畏寒?”
赵元琮自是不能理解,雅言从小生长在四季如春的台湾,大陆北方的天候对她来说当然过于寒冷。
“拜托,那是因为你都洗热水的关系吧。要换作是你老没有热水洗澡,看你怕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