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一切已是别人的,很舍不得吗?”
打从电梯门一开,他一身帅气地立在她身后,已陪她站了五分钟之久,而她竟一点也不知道。欸,这个善感单纯的小女人。
他半眯起一对慑魂的眼,一个念头突地掠过,他立刻开了口:“我保证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最棒的工作室,让你可以专心玩相机。今天这一切的结束,只是暂时的。”
只是暂时吗?她随手拿起跟了她十多年的三脚架,这是大哥哥送给她的呀!不争气的泪水又泛流开来。
怎么办?就是舍不得,舍不得……
“走吧!”他深邃的眼冷冷睨视那三脚架一眼,“我在合约中注明,你不可以拿走工作室里任何一样东西。”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具三脚架?印象中犹记得她吼着回应他,说是个什么大哥哥送的?哼,在他看来,一定是她以前的男朋友,现在好了,趁着这个机会,那碍眼的“鸟架”,她可带不走了吧!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私下找了买主,请他给我……因为它虽算旧东酉,可是对我而言,却意义非凡——,”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轻轻抱着三脚架。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露出最灿烂愉悦的浅笑,那笑容仿佛招来一室阳光。
他看了,竟不觉动容。
“走吧!都处理好了!”她像个雀跃的孩子转了个大圆圈,然后跳到他面前。“你不是要带我回家?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我受了一丁点的委屈,你一定要马上带我走。”她微微侧头,眼瞳里其实还有着不安。
“我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因为我打从一出世,就习惯没有爸爸。”
他噙着一丝微笑,把她拐回古家认祖归宗,可花了他不少心思,不但出钱还“出力”。现在她若心不安,可能就会改变心意。不行,这一切前功尽弃怎行。
“一切都有我在。我会跟义父禀明,然后给你承诺。”他的大手抚着她的颈后,低头将唇瓣细细磨过她的额。
有如微风颤动她的心坎,她不由得就信了他的话。
“我要你相信,我对你所有一切的安排。”
◎◎◎
当车子环绕山头几圈后,一栋占地有三、四百坪的别墅,像座欧洲小型城堡般矗立在她眼前时,她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从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会多有钱,但从那独具巧思的围墙和富丽的大门看来,屋主岂是强调阔气而已,还加了一股霸气和尊贵的气势。
“他……怎么这么有钱?这里是他的家?”她坚决要下车看个清楚。车子没进大门,她在大门外站直了身子,瞪大了一双眼。
她和母亲吃苦受难了这么多年,结果这个父亲竟是个这么阔气的“暴发户”?
那年,就算不相信母亲,也该有点慈悲心伸个援手。但,他没有,他直接就撵走了她!那老东西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义父的家有好几栋,台湾北部有三栋,中部一栋,南部也有个别墅,在垦叮”
他话还没说完,若蝶就倒吸了一口气,回首气呼呼地瞪他。
“我不要认父亲,他不是我爸爸!”虽然在来这里的途中,她已经很努力的自我建设,甚至催眠自己——古煌是个好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慈善家,常常捐钱给医院、老人疗养院、孤儿院,她要以他为荣……
但,一看到这占地几百坪的建筑物,她所有催眠指令就立刻被潜意识的仇恨给取代。
是的!恨。她本来就是恨他的。她是昏头了!
为什么要来?
难道为了一个令狐子风,她就要把母亲这十多年来的怨及苦给忘了吗?
“你以为都到家门口了,我还会放你走?你若要求我待在你身边一辈子,首先,你必须先去见父亲。你难道不能为了我,稍微冷静委屈一下?”他说得很委婉动容,还加了一点威胁。
好棒的美男计!连他都忍不住要为自己喝采。
他迷人而深情的视线震得她不能动弹,双脚更像生了根,寸步难移。
她幽幽叹口气,这才知道爱情像无形的绳索把她套得如此牢固。他的魅力怎能如此大?
纵使还有些无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在一阵思考后,她深吸一口气,走进敞开的大门里。
而他呢?他伫立在她身后,古怪地笑了。
战场如爱情,一切都要不择手段,那才有意思,不是吗?
◎◎◎
管家带着她走过一条走廊,再接二个信道才上了楼梯,往三楼去。
别院里占地百来坪的花园,她见识到了。但,在家里还有走廊和信道,实在令她大感诧异。
“到了,小姐。老爷在里头等你。”管家弯了一下腰,点头示意后,便恭谨离去。
她心口倏地跳了一下。该见他吗?
早就习惯没有父亲的岁月,已经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呀!
低着头,手揪着衣角,她犹在迟疑,站在门口,静得像雕像。
突然,一只大手从她背后伸来,然后扭开门把。
“进去吧!”令狐子风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的迟疑。
门一开,他欠身做出请的动作。
她正色望去——
书房有着浓浓的书卷气,隔着半开放式的格状玻璃门外,还有装饰极富艺术性的品茗和室,整体看来,坪数不校
“义父,她进来了。”子风恭谨的口吻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然后,他侧身向她鼓励的一笑,似乎在告诉她:你可别让我失望。
她吸一口气,她已经答应了子风,若再畏头缩尾,一定会被他“看轻”。母亲在二十多年前,就是不想被“看轻”,才会咬牙苦撑着……
哦,有了!她僵硬的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
要她谷若蝶吞下所有怨和恨,然后接受被安排的生活,乖乖承认薄情狠心的爸爸?她,才不要呐!
就让她任性一次好了,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不吐点怨气,她定会呕死的。
“哇——”她倏地提高了三度音,且尾音还拖得长长地,巴不得能让所有人听见。
“好棒的地方哦!第一次看到这么舒适又高级的和室!地板还有清香的原木味,闻起来就知道是好贵的地板材质——哇!好有气派的茶壶柜,里面的茶壶什么造型都有耶!有十二生肖、山水状、裸女……天啊!茶壶还有裸女形状的,表示这主人欲求不满。”
她一脱鞋跨入和室后,便摇头晃脑、品头论足起来,不时还发出叹息。
“想不到我的爸爸会是这么阔气的有钱人?我那个有骨气的妈,为什么这么顽固呢?有个有钱的男人跟她露水姻缘了一夜,怀了胎该好好敲竹杠才是。唉,偏偏去忍受旁人异样眼光、蜚短流长,自己带小娃娃,过着三餐不继、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气得外公自杀,自己怨了十多年,以致心病郁结,魂离归天。欸,何苦来哉——”
“若蝶——”令狐子风呆住了,他压根没想到她竟会来这一招。
“是啊!我叫若蝶,本来该是个凤凰,无奈打从在娘胎里,就被父亲一口否决了。”她瞪着一双澄澈无比却燃着怒火的眼,朝令狐子风一笑。
第6章(2)
这笑容让他见识到她豁出去的决心。
本以为自己已“收服”她了,看来,离实际情形还有一段路。突然,他觉得自己头似乎有点痛,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她实在是唱作俱佳。
一向讲究权威的义父,能忍受她如此挑衅吗?他不相信。
“谁说我不要你?”古煌说话了,隔着格状玻璃门,那尊贵的气势仍是无形地散发出来。“当年她若拿出证据,我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赶走。”
赶走?是了,这古煌也很坦白嘛!
坦白的令人更——恨!
“你要我母亲当年拿什么证据给你看呀,古老先生?”她说得咬牙切齿,眼里的怒火更炽。
“她敢留我的种,就该拿出证据让我信服。想做我古煌的夫人,也该秤秤自己的斤两,来路不明、身世卑微,要我记住她都难了,还想得到名分?”古煌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点明。
闻言,让她心头像挨了一记闷棍,痛彻心扉。
古煌颀长硬朗的身子从胡桃木书桌椅站起,由玻璃门内走了出来,精明犀利的双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我是来路不明的野种!不用麻烦你赶我,我这卑微的人自会滚蛋!”说完,她立刻旋身夺门而出。
“子风,抓她回来。”古煌权威十足的下了指令。
令狐子风只是轻轻颔首,悄悄瞄了义父那略带愠色的表情一眼,他立刻在心头叹气。
他是不是送了件令义父头疼的礼物?
不过,也好。这能让义父“分心”的礼物,影响力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她若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太过任性的话,这也不太好。
他眉头一扬,非再跟她约法三章,约束她的言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