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养的。”
有那么一瞬间,哈昀心觉得他像一只大型的哈士奇,好像在垂涎着什么。
她低垂着头多拿出一副碗筷。韩漱见她同意了,笑咪咪地抱了电锅的内锅,找了位置坐下,等开饭。
她给韩漱添了满满的淮山糙米饭,也给自己添了一碗。
洋葱蜜豆百合炒杂菌,红白绿交织的色彩,最后撒上点海盐调味,看起来教人心情愉悦。
照烧茄子,茄子切段氽烫,金菇去掉尾部,用沸水煮软,再用一小撮春韭绑住腰身,淋上以姜醋蒜调成的酱汁,令人见了胃口大开。
汤呢,用的是当季的大头菜炖肉排,浓淡匀香。
韩漱先是小小地吃了一口,接着这边夹一筷,那边又一筷,几乎是用风卷云残的速度吃光了所有的饭菜。
饭菜都好吃得教人吮指,就是份量太少了。
看着哈昀心一副愕然的表情,还有面前完全没动的饭,他有些尴尬,“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道地的家常菜了。”
“这碗饭也给你吧。”她把饭碗推给他。
菜盘子里还有些酱汁,他没打算放过,用来拌饭也美味。“那你呢?”
“我还不饿,晚一点厨房还有冬粉可以下。”白饭就煮了她一个人份的量,看在他意犹未尽的份上,她只想把他喂饱……看着空空的碗盘和饭锅,好有满足感。
但是,她会不会太宠他了?她应该骂他不要脸,再多赏他几个大白眼的。偏偏看着他吃得唏哩呼噜的样子,心头却感动到不行。她有多少年没看过他把菜吃光光的光景了?陡地心头又酸又痛,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于是,韩漱不客气地也把另外一碗饭给KO了。
第4章(2)
饭后,他很说话算话地去洗碗,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冲洗着碗筷。他也是到这些年才明白,下厨绝对不是女人应有的义务。以前,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太把哈昀心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了。
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难怪她要逃得远远的。
也许是因为这顿饭,让他想起了以前未曾特别留意,和哈昀心共同生活的片段,之前,他着实想不起来两人交往甚至结婚后的过程点滴,直到跟她面对面吃着她亲手煮的菜,看着她细致温婉的脸蛋,很多事情又慢慢回流。
指缝间的幸福一旦逝去,就变成了永远悬在心上的遗憾。
但是,他不甘愿,他要导正这个遗憾。
他要找回他的幸福。
把碗盘拭净后放进了烘碗机。“昀心,我看你这流理台的水管有点塞住了,有工具箱吗?要不你跟我说在哪里,我去拿。”
坐在窗台上,等着要送客的哈昀心忽然听见韩漱喊她的名字,心里抖了抖。
叫得那么自然,真教人恼火。
“我已经打过电话请附近的水电工过来看,水电行老板说有空就过来,不麻烦你了。”他已经害她在自己的家里如坐针毡,真想用无影脚踢他出门。
“我是男人,现成、免费的劳工在这里,何必花钱请人?什么叫物尽其用懂吧?这些小事我来就好。”
这屋子不只水管有问题,他发现阳台的灯也不亮了,窗户和窗台的缝隙也有点卡卡的,房子老旧,问题果然不少。
免费的劳工不用白不用对吧,但是以前远庖厨,就连演出服装都要人家帮他配好拿到他面前的男人居然说会修水管是风水轮流转或者他们分开太久,他已经变成她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了?
她从小柜子里拿出工具箱,跟着韩漱回到厨房,只见他三两下就把流理台下面柜里的东西一古脑清了出来,半个身体钻进里面,叮叮咚咚地敲打了起来,几分钟后,他要哈昀心把水龙头打开,她发现水流果然一路顺畅。
接着他换下阳台很久不亮的灯泡,甚至连浴室马桶水箱里的省水系统都一并处理好。
哈昀心就像小小的跟屁虫随着他转来转去,偶尔递个螺丝起子,随他差遣,翻箱倒柜地去找买来很久却不知被她随手放到哪里去的小灯泡,她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韩漱微微高翘的唇了。
“谢谢你的晚餐,我走了。”一切搞定后,他把挽高的袖子拨回原处,扣上扣子道别。
“不客气,谢谢你替我修理了那么多东西。”礼尚往来,她刚刚还计较他不打声招呼就过来蹭饭吃太机车,现在怎么想都好像她占人家便宜。
“那我走了。”
她把门关好上锁。
可一回头,她把自己骂翻了。
她疯了吗?还是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他想来就来,为什么她就没有勇气拿扫把赶他出去?然后又因为他小小的施恩,自己矛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是否忘掉曾经尝过的苦头?因为爱上某个人,被狠狠地剥掉一层皮,难道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韩漱是瘟神。
她内心小小的声音在叮嘱她。即便是对门邻居,以后一定要避开他,且有多远避多远。
不过她的全盘计划很快就毁于一旦——三十分钟后,她家形同虚设的门铃被人以非常热烈的方法按了又按。
她从猫眼看见那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凶手。
哈昀心拖拖拉拉地拖了五分钟才去应门。
幸好门外没了人,只有一包热腾腾的大肠蚵仔面线吊在门把上,那是她以前很喜欢吃的一家店,老板卖的大肠蚵仔面线蚵仔粒大肥美,大肠香Q软嫩,面线带着手工的韧度,只是距离她现在住的地方有段距离,且完全不顺路,她已经很久没去光顾了。
韩漱居然跑那么远的路去买一碗面线,难道是看在晚餐的饭菜都被他一扫而空,觉得对她不好意思?
不过一趟来回要花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去了又回来的?
光是想这些问题她就头痛。老实的哈昀心当然不知道韩漱一通电话,让在那附近开店的店长飞车送过来,而且食物还保持着新鲜的温度。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那碗面线,下定决心不要再胡思乱想,因为再这样下去,她的脑袋就要爆炸了,到时候脑浆满天飞,她肯定死得很难看。
卖一栋房子有多少佣金可以抽?
哈昀心在当销售员的时候一个月可以卖掉三到五间屋子,收入百万是常事。
即使现在是区域经理的身份,不必跟业务员抢销售业绩,可是她经常在卖场溜跶,有时候还会不小心完成交易。
她不势利,不会大小眼,就算来看房子的人衣着朴素,她还是会亲切细心就着客户的需求,不厌其烦地为他们详细解说,甚至会带着要求很龟毛的客户一遍又一遍地看屋,一遍又一遍解释客户想知道的问题,要换水龙头,可以,要换壁纸,可以,总之,在合理的范围,顾及公司利润,绝不小气,做到让客户挑不出毛病,然后满意地入厝。
不过,她热心,“一不小心”,也是有后遗症,譬如现在——哈昀心匆忙地躲进茶水间,还差五分钟就到中午,手头上没Case的薛曼妮正在里面蒸便当,不忘跟另外一位同事哈啦一下那个谁谁谁又换了新男朋友,那个某某某今天提了个PRADA当季新款的包包……非常热烈地充当着八卦转运站。
其实不能怪她们,现实生活那么无聊,工作压力那么大,多少运动一下嘴巴免得脑筋退化。
“咦,昀心,你来了,不是有主管级的临时会议在开,结束了吗?”
“欸。”看见有另外一位同事在场,她轻轻地点头当作打招呼,那人很识趣地拿了自己的便当回办公室。
“怎么脸色怪怪的,不会是来避难的吧……又是那棵白千层的好兄弟?”白千层的好兄弟,不知情的人听了一头雾水,白千层树是他们公司外面的行道树,不分刮风下雨杵在路旁,至于那位好兄弟,姓简,是一个身价很高的医生,千方百计地想约哈昀心出去,常常在外面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已经坦白告诉过简医生,我对他没有其他想法,可是他说也说不听,我能怎么办?”
躲起来是很失礼的行为,可是让对方产生希望也不是她想要的,无奈对方总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她只好避开。
他坚定地表示她是个好女人,对来看屋子的他温柔又有耐性,那么也应该会是一个贤良能持家的老婆。
这是什么歪理!
她表面上什么都不计较,是个好说话的人,可是也有对某些事情偏执的时候,像感情,她没有模糊地带,也不喜欢跟别人搞暧昧,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不想给对方模糊的遐想空间。
一个对她有好感却有理说不清的男人,她已经没有撇步,只能很孬地见一次躲一次,等那人死心。
“简医生有房有车有诊所,这么优的男人可不是想要就有,要不是我已经有大军,名花有主……昀心,你到底是嫌他哪里不对你的胃?”薛曼妮居然感叹起来,言下之意,要不是已经有张大军这个正牌男友,也想吃了简医生这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