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直接把孝感公主送过去,对方总不能不要吧?」
他思忖着,「你是说强送过去?万一对方不接……」
「若是不接人,就是硬生生地要驳了我们的面子。对方也要考虑,是否要为这一件小事和我们撕破脸?人收下,万事还有得谈,人不收,万事就免谈了。」
岳郁庭再沉思了一会,忽然笑道:「楚将军,你这一步可是一着险棋,胆小之人可不敢这么想。你向来胆子就这么大吗?」
他嘻嘻一笑,「微臣是脸皮厚,不敢说自己胆子大。」
「好,朕会考虑你的提议。但如果真的要送人去,那负责带队的人可要更为慎选,总要心思缜密,能说善道才能把此事力妥。」
楚澜光忽然问:「陛下觉得微臣适合接这个差事吗?」
「你?」岳郁庭讶异地反问:「你有意走这一趟?可你刚和施南打了仗,那边恨你的人应该不少。」
「就是恨我,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我吧?两国交战,各为其主,这个道理他们难道不懂吗?我知道陛下最近一直在忧心朕姻之事,而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是不便让太多人知道的。既然陛下愿意信赖微臣来商谈此事,微臣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到底。」
岳郁庭听他这一番话,不禁极为动容,感叹道:「当今苎萝朝廷上下,人人忙着推托。唯有你,还能在朕的面前说出一句‘分忧到底’,朕很欣慰。你也先回去吧,要怎样安排,朕还要好好地想一想。」
第6章(2)
听太子太傅讲了一下午的施南语,两位公主都听得有些头大,出学堂的时候,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岳云霓咳声叹气道:「做公主真是没意思,一天到晚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真不知道外边的姑娘都是怎么过日子的,包要学这么多吗?」
「要学的东西也很多,要学针织女红,要学裁衣做饭,要学知书达礼、相夫教子……总而言之,也挺忙的。」易微尘想着儿时对自己趴在邻居家的窗口上,看着那个要出嫁的姑娘听着母亲谆谆教侮的样子。
闻言,岳云霓眼神轻飘,「听着倒比我还忙似的,可我听说,外面好玩的也有不少呢。什么秦楼楚馆,花街柳巷——」
易微尘忙打断她,「公主,那都不是好地方。」
「不是吗?花街柳巷,难道不是朴花种柳的地方吗?」她眨着一双美目,问得理直气壮。
苦笑着一再摇头,「真的不是,那里是……」她左右环顾,红着脸情声透露,「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岳云霓眼睛为之一亮,「峨,就是妓院?那里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知道……」她又不是男人,怎会知道。
「那……咱们去逛逛?」
说着,岳云霓拉起易微尘就往皓月宫里跑,让她又惊又怕,生怕脚步太快裙摆人长,一不小心踩到就栽倒在地上。
易微尘好说歹说,都无法改变岳云霓要去逛青楼的主意。
而且到了最后,还被威胁,「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自已去了。万一出了事没人救我,你可不要后悔。」
她虽然已被封为公主,但是固为做了几年的奴婢,至今心中依然是把岳云霓贵做主子对待。
听她这样说,着实无奈,只好劝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去看一眼斡好了。可听说那里,没有银子的人是进不去的,公主有足够的银子吗?」
「银子?我有啊。」从自己首饰盒里拿出几只金镯子,「这不就是?」
「哪有随便拿着金镯子当银子花的?」真是服了这位不知世事的公主。
岳云霓不死心地眼珠子一转,「不是说,外面还有什么当铺吗?我们去把金子当了就行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京城中最大的当铺,因为伙计不敢枯价,所以把后台掌柜请了出来,掌柜看了半晌,才退疑着问,「二位姑娘,这金镯子是你们的家传之物?」
岳云霓虽换了一身比较普通的衣服,却难掩贵族小姐的气势,仰着头说:「不算什么家传之物,这种东西我家还有很多。只是现在有急用,所以随便拿出一只换银子。掌柜的,你快一点,你要是换不了,我就去别家。」
「换得了、换得了,只是不知小姐您想换多少银子?」掌柜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金镯子,生怕摔着磕坏了。
她转身问;「你说,这要多少钱?」
易微尘也说不清这么贵重的金镯子该向店家要多少钱。
万一说的数少了,害公主殿下赔了钱,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她咬着唇摇摇头。
岳云霓倒也爽快,大手一挥,「您给个几百两就得了。」
那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两个傻乎乎的大小姐,不说这金镯子上面镶嵌的各种珠宝玉石,光是看那精细的雕工、纯正的色泽,哪里只值几百两,一千两以上都有可能。
为免两人改变主意,掌柜赶紧叫来伙计,拿了七百两银禀和一百两的碎银给两人,签好了字据,又亲自把她们送出了门。
「这钱大概是要少了。」岳云霓掂量着手中的钱袋猜道,「看那掌柜的笑成郡个样子,和宫里那些在我父皇、皇兄面前馅媚的臣子是一个样,若不是有求于人,就是占了便宜,总之都是那种笑法。」
说着,她又抬头左右一看,「那现在我们可以去了吧?」
「还不行,那地方是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女人进不去。」易微尘又阻拦。
岳云霓笑说:「规矩真多,这还不容易?找个地方再换身行头就好了!」
真是没有任何人档得住这公主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她立即拉着易微尘跑到一家裁缝铺,从头到脚又换了身新衣服,连耳环也不忘摘下来收好。
一转眼,这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就变成了俊秀的斯文公子。
岳云霓满心欢喜地到处找人打听,京中最有名的青楼在哪里?一路打听着,来到一处名叫「凤求凰」的花楼前。
守门的小伙计看到这两位眼生的「小公子」,忙笑着打招呼,「两位公子来得太早了,咱们店里最热闹的时候是晚上,现在……」
「我们喜欢清静。」岳云霓再大胆也不敢晚上来这里。
一般而言,她晚上不仅要和父皇、母后用膳,他们还可能会查问她最近的功课,而且宫里的侍卫也会比白天多出一倍,要出宫就更难了。
此时一个大约不过三十多岁的年轻鸨儿从里面摇曳生姿地走出来,甩着手帕,嗑着瓜子问:「怎么?两位小爷要现在进来玩?可姑娘们还在午睡呢。」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两人。
她摇了摇手里的钱袋,「你还怕我们没钱吗?我们就喜欢挑没人的时候玩,人多的时候我们可不希罕来逛,人挤人烦都烦死了。」
「这个……现在确实有点为难,要不然,您到对面的秦河馆问问?我们今天要招待一位贵客……」
岳云霓自小就被人当做「贵人」,听到这鸨儿的话语中有所轻慢,气得柳眉倒竖,「怎么?我们就不是贵客了?」她把手中钱袋往鸨儿身上一丢,「我告诉你,今日你伺候好了,我另有重赏,你要是敢把我们推出门去,信不信我明日就叫人封了你的楼子?」
听这口气如此嚣张狂妄,鸨儿认真地又打量了两人一追,检起钱袋轻轻掂量了一下,颇识时务的笑说:「既然两位公子孰意要进,那好,二位请进。稍等会儿,我去叫楼子里最美的姑娘来。」
两人终于如愿进了花楼,一到里面,见大厅很是明亮,并没有浓郁的脂粉香,反而处处显得清难。
岳云霓笑道:「这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看起来倒像是个书斋似的。」
鸨儿陪笑,「我们大东家说,凤求凰要想成为这京城的第一花楼,光靠那些庸脂俗粉是没有用的,不说这前楼的布置可以比得上一般的书香世家,就是我们楼子里的姑娘,那也是个个懂得琴棋书画。不信我叫两个姑娘给你们看看?」
说着,她冲着楼上喊,「丽娘,秋雁,下来见客。」
隔了好一阵子,楼上的厢门才款款推开,两个模样颇为秀丽的女孩子侍着栏杆问:「妈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要见客?是贵客到了吗?」
「这两位就是贵客。」鸨儿笑眯眯地用手一指,「你们可要好好伺候,别怠慢了。」
那两个女子漫不经心地下了楼,一人拉了一个,准备送上楼。
易微尘吓得脸都红了,再看岳云霓,她居然泰然自若地和那青楼女子说着话,挽着手臂,很亲热的就上楼去了。
而拉着她的秋雁,掐了她的手心一把,「你怎么不走呢?」
那软绵绵的身体靠着她,让她慌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忽然,秋雁捧起她的手,低呼着,「怎么你的手长得比我的还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