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她羞得赶紧站起身。「来了啦!」
她满脸通红,拔腿就跑,压根没发现锦榻上的人,长睫微颤,长指微动。
卜拾幸下楼哄着两个唯有她抱才肯收回泪水的外孙和侄孙,直到两个小萝卜头都睡去,她才又上楼,却见锦榻上空空如也。
她顿住,疑诧之余,心底涌起了希望,但却又害怕,要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毕竟她已经梦过太多回他清醒,醒来时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而现在……她不是在作梦吧?
「拾幸。」
那低醇的嗓音随风飘到她耳边,她急步冲到外头,就见一抹硕长身影倚在栏杆边,他有张绝魅的俊脸,深邃五官彰显出他狂妄不羁的气势,而此刻笑意柔和了那张曾经冷戾无情的脸。
他长发未束,随风飘扬,一袭黑色锦袍几乎融入夜色,而那双眼犹如天上的星子闪耀着。
鬼纹消失了,他犹如两人初见面时的俊美,在她面前重生了。
卜拾幸怔愣地注视着他,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又或者是,她怕自己在作梦,只要她一开口,梦又要醒了……
「伶儿。」他再唤。
依旧一动也不敢动,她怕梦醒得太快,而她要再多看他一会,再多一些……直到他缓缓地走向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又哭了?」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她的脸贴在温热的胸膛上,感觉到胸口下的心脏用力跳动,而他的手正轻拍着她的背,而他的唇正吻上她的唇。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她凝睇着他柔情似水的眸,确实他是真实的站在她面前,不是梦,不再是梦……这份认知教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朔夜……」她埋在他的胸膛哭泣。
她的哭声引起楼下的人注意,所有的人拔腿冲上楼,瞧见那两抹相拥的身影,众人又惊又喜,欣慰对视后,相继下楼,决定今晚让他们独处。
好一会,待她泣声方歇,朔夜才打趣地问:「那是咱们的孩子吗?」他指着卜希临抱着的孩子。
「不是,那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朝永,他们还等着你主婚才要成亲。」她紧偎在他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那那个呢?」他再指着范姜魁抱在怀里的婴孩。
「那是鬼斗和执秀的孩子夕未。」她说着,不禁叹口气。「我也好想有个男娃娃陪我呀。」
「……看来得要请你照三餐帮我准备淋油三鲜了。」他打趣道。
卜拾幸意会,小脸通红,笑眼里泪水满盈。「你可以吃了吗?」
「事实上,我饿惨了。」他闻到了食物的气味,他尝到许久不曾有过的饥饿感,感觉自己又是个人。
「真的?」她紧搂着他。「真的饿了吗?」
「是啊,真想吃你。」
她笑眯了眼,羞涩地偎进他的怀里,指了指被范姜老太君抱在怀里的小娃儿。
「那才是我们的孩子夜央,娘说她和我的前世长得很像。」
朔夜一愣。「真的?」
「嗯……我本来还在想,要是有天小夜央长大了,问我你为什么一直在睡,而我该怎么告诉她?还好,你醒了……」
搂着最心爱的女人,看着小女娃,朔夜湿了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拥有这一切,老天待他……终究不薄。
再来一盘油淋三鲜
他的意识一直徘徊在黑暗之中,感觉不到外头的声音和光线,他像在沉睡,却又强烈地感受到孤独。
但,如果短暂孤独是为了得到这美好的幸福,就算重来一遍,他也心甘情愿。
「懿叔,你说,这到底怎么办才好?」文世涛无奈叹气。
「可不是?」就连范姜魁也难得表现出无能为力的一面。
朔夜微扬起眉,似乎也拿眼前的阵仗有点伤脑筋。
又是一个中秋夜,范姜家和文家的小萝卜头都已是五、六岁大的年纪,而此刻,三个男人坐在梅苑的石板广场上,目堵着小萝卜头们上演争夺战。
「她是我的。」范姜夕未颇有乃父之风,出口霸道,恣态傲慢。
「错,她是我的才对。」文朝永融合了乃父永久之君子风度和其母的和气生财,说起话来眉色带思量,口吻却很温柔。「夕未,你不要忘了,夜央姓文,她是我的。」
「朝永,你傻了你,夜央姓文,她是你妹妹!」
「错错,夕未,你忘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姑丈,夜央是你姑姑。」
「哈!你才脑袋坏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叔叔,夜央是你姑姑才对!」
「错错错!我娘是夜央娘的姐姐,所以夜央是我妹妹,可以成亲的。」说到这里,文朝永忍不住得意起来。
「不对!夜央是我的!」范姜夕未显现乃父之霸气,说不过就打算用抢的。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文朝永也沉不住气地出手。
文夜央被两人抓着,左右拉扯,不高地皱起脸来,大喝一声,「两个笨蛋,我是你们的姑姑,敢在我面前造次,欠打啊!」
年纪最小的文夜央嘴中起咒,硬是将两个小萝卜头给震退几步。
一旁观望的男人们微愕着,只见朔夜扬眉笑着,「这丫头就跟她娘一个样,不说话时像个小千金,一惹恼她,就是满嘴礼教道理。」
文世涛和范姜魁对视一眼,眼中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
是像你吧……
「不对,你们要叫我公主姑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手下。」文夜央笑得邪气,一手牵着一人,瞬间将两人安抚得服服帖帖。「两人都不许吵,要不,我就不跟你们玩。」
「好吧。」两个萝卜头只能认命地乘乖乖听话。
而这一幕,教三个男人不由得失笑。
「懿叔,怎么办?」瞧,那手段不就跟懿叔一样?
「是呀,我儿子整个被迷住了,连家都不肯回。」范姜魁笑叹着。
「唉,当年要是我的手段有她高明,今儿个就不需要绕这么远的路了。」朔夜不禁叹气。
还是女儿有福气,有他这么有本事的爹。由于他受封为护国咒师,因为在他一醒来,已登帝位的三皇子特地前来探望,一见夜央喜欢得紧,便开了金口敕封她为公主。
「懿叔,你得想个法子。」文世涛看着亲亲娘子也抱着文夜央又抱又亲。
「是呀,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怎么过?」范姜魁咬牙切齿地看着亲亲娘子抢了文夜央抱在怀里,已经不想算他被妻子冷落了多久。
「这个嘛……」朔夜沉吟着。
再这样下去,确实有点伤脑筋,他这宝贝女儿天生的魔魅特质人见人爱,大小通吃,不但将同辈给拉拢住,就连守年和安熙凛都疼爱得紧,至于范姜老太君更不用说了,简直把她当心肝宝贝般地护宠着,府里的一票女眷也都拜倒在她的脚下,文执秀、卜希临,甚至是他的妻子也成天围着她绕。
算了算,他们三个男人已经被忽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呀……
「伶儿!」他喊着。
卜拾幸回头,笑问:「什么事?」
「我要一盘油淋三鲜。」看样子,他得想办法再闹出一条人命,让众人转移注意力才成。
闻言,卜拾幸不禁羞红了脸。
「懿叔,什么意思?」
「这事要解决只能靠油淋三鲜,要是能请伏旭再下点咒,夫妻共尝,效果更佳。」说着,朔夜回头看向走近的伏旭和樊入羲。
樊入羲是守年的儿子,和世涛、范姜魁都有不错的交情,一直以来,总是将文府当成自家走动,尤其是在他沉睡的那一年里,听说走动得最勤,也是唯一不受夜央吸引的异类。
「真的?」文世涛问向伏旭。
他对伏旭一向很信任的。
「真的。」伏旭轻点头。
见状,范姜魁忙喊,「我也要一盘油淋三鲜!」
「我也要!」文世涛也抢着点。
「再加一盘。」伏旭笑道。
伏旭身后的樊入羲随即变了脸,咬牙低骂着,「你不需要吧!」
「为何?」
「懿叔是为了多添子孙,你又添不出子孙,吃什么啊!」这玩意一吃下肚,遭殃的是谁?
「那我就找个可以让我添子孙的陪我一起尝。」
「你敢?」樊入羲眯起漂亮的桃花眼。
「你说我敢不敢?」
樊入羲暗咒了声,随即喊着,「再追加一盘!」
「哦?」
「我跟你拼了!」今晚他要取回主控权!
「真教人期待。」
两人的对话听在三个男人的耳里,有人忍不住问了。
「难不成入羲是……」问的人是范姜魁,对于那两人的情事,他是在五年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始终不知道这两人如何你情我愿。
「不就是懿叔害的吗?」文世涛好笑道。
「我?」
「五年前,你骗入羲要让受重伤的伏旭伤愈,就得任由伏旭采阳补阳。」文世涛浅啜了口酒道。
「那么久的事了我不记得。」朔夜装傻,来个选择性失忆。「反正怎样都好,大伙开心就好。」
「可不是?」三人举杯干杯,不管樊入羲又被伏旭拉到哪里采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