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顶什么呀?待在侯爷身边就好。」喜鹊毫不客气地啐了声。
「这时候我当然要陪在你身边,否则我会忍不住冲动,跑去狠狠地刮那赵立两记耳光,帮你讨回公道。」看着她微肿的脸,他就心疼得要命。
喜鹊嗔道:「真有本事再说。」
「我什么本事没有,但替心上人讨公道的本事绝对有。」
「谁是你心上人?」她羞红了脸,狠踩他的脚。
曲承欢像没感觉似的,一双眼荡漾着哀怨道:「海征之前,咱们都一道睡了,你现在打算船过水无痕,对我始乱终弃?」他夸张地揪着衣襟,扮演着被人抛弃的下堂妻。
「你!」喜鹊迁下子羞得连耳垂都烧红了。「瞧瞧你这疯德行,现在是什么时候,由得你这般胡来?」她瞥向怀中人,就见君什善双眼瞠圆,像是惊讶极了,羞得她直跺脚。
「原来……」她轻点着头,恍然大悟这两人是对佳偶。
「不是!」喜鹊大声否认,没了平常的从容淡定。
「可是,我们明明……」曲承欢话未完,已被喜鹊用力地捣住嘴。
瞧她又气又羞,他不由得放声大笑。「承认有什么关系?咱们为人一世能有多长的时间?当然要及时行乐,千万别等到失去才徒留惆怅。」君什善瞧他不断地逗着喜鹊,逗得喜鹊又好气又好笑,就连她自己也不禁被逗笑了。
在喜鹊坚持要她早点入睡后,他们两人便在隔壁厢房休息。
经过曲大哥那一闹,她的心情平复了些,说实在,她到现在仍不能理解淳于御为什么要派人去烧了龙神庙?
但她舍不得怪他,她相信他做任何事必定都有他的理由。
疲惫地叹口气,闭上双眼,淳于御的身影在她眼前翻飞着,仿佛扯着她飞跃,来到熟悉的天竺山上——站在下天竺寺外,淳于御咬了咬牙,跨进门槛,每走一步,便如万针椎心,如万刀刚骨,他忍得浑身青筋迸现,咬牙踏进佛殿,直睇着慈悲的佛像。
如今,他明白为何自己进不了寺庙,一切皆因他是待罪之身,佛并不愿见他。
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踏入。
因为,他要大开杀戒!
就算从此以后,他只能堕入无间地狱,他也无所谓了。
「侯爷。」淳于御微移视线,瞧见易安生从一旁的长廊走来。
瞧他神色没有半丝惊诧,甚至是一切如他预料,淳于御勾唇笑了。
「王爷在厢房里,人已经就寝。」易安生笑道。
「带路。」他沉声命令。
「是。」易安生微欠身,领着他往前走。
沿着长廊,走到底,往右一拐,长廊两侧皆是供香客休憩的厢房。
厢房外有侍卫看守,但他听到在寺庙后院里,隐藏至少百人的压抑呼吸声,他不禁勾唇。
大雨已停,天色微泛光,他甚至可以察觉更外围也布上重兵,勾唇的弧度微微加大。他不轻易杀人,就怕自己会杀得失去理性,所以每每上战场,总要承欢随侍在旁阻止他,可是今晚,凡是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律杀无赦。
易安生推开厢房的门,里头的摆设相当朴素,只有一张床和矮几。
赵立正躺在床上,床边摆上数样佛器,床尾的矮几旁则铺了块圆形竹垫,供人打坐用,而矮几上有一只香炉,正袅袅冒着烟,吸入那气味之后,淳于御惊觉力气丧失。
暗道不妙,正要退出时,一把铁器突地刺入体内,仿佛火焚电窜的滋味,令他想起在天竺山上遭人暗算那一次。
「是你……」他回头,瞪着笑得阴冷的易安生。
「对,是本王派他去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东西拿来对付你这种妖怪……效果这么好。」赵立笑着从床上坐起,一记眼神,让易安生将刺入他体内的铁器微微扭转着。「就连除魔用的楠木香,也很好用。」淳于御受不住地倚在墙边,仿佛全身气力都被那铁器给抽光,高大的身形倚着墙滑落。
「安生。」赵立笑唤着。
「是。」他立刻将淳于御撑起,拖往圆形竹垫。
「长夜漫漫,本王把所有和尚都赶出去了,可以陪你慢慢玩。」赵立下了床,笑得黑眸眯紧。
淳于御浑身爆出冷汗,不能理解他手中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想要推开他,却是连指头都动不了——「不!」君什善突地从床上翻坐起身,她冷汗涔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因梦境太逼近真实,仿佛正同时上演着。
可能吗?
她抬眼看向外头微亮的天色,大雨已经停了,可是她却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你担心他吗?」一道熟悉的嗓音回荡在房里,她愣了下,瞧见床边一抹极淡的金光缓慢凝出一道人形。
「你……」她瞠目结舌。这不是龙神祭上出现的龙神?
「我可以帮你。」左近虚弱地说着。
他留着最后的气力,就是要让他们今生圆满,然后再接受上天的惩罚。
「你……」为什么龙神会出现在她房里,而且……在上下打量之后,她瞧见他脚边的影子,猛地闪进床侧。「你是那天调戏我的人?」本来只是怀疑,这下子她可以肯定了。
「那日……我不过是想替无咎试探你罢了。」他苦笑。
说是试探,不如说,纯粹是他的渴望?
就如以往,他总是用钦羡的目光看着无咎和十三共舞,才教他忘神地在龙神祭上与她共舞。
一生只求一次美梦成真,不为过吧。
第13章(2)
「我不认识无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赶快走开,要不然,我要叫人了。」她退到床的内墙,水眸直瞪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淳于御如今正面临生死关头,你想不想救他?」她的骇惧让他感到受伤,但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而且,眼前最重要的是,必须将无咎救回。
「你怎么会知道?」
「那人拿的是佛祖护卫的千年金刚杵,当然伤得了他,再不救他,说不定他真的会死。」下凡的龙神还拥有部份神力,神不神,妖不妖,人不人,最惧怕的就是佛祖圣器。
君什善听他连那铁器的名称都说出来,不禁脱口问:「难道我的梦境,是你让我看见的?」
「是。」她戒备地看着他,又担心淳于御,不敢多做细想,就怕延误救他的时机。「那……要怎么救?」
「借你的能力移形。」他已经虚弱得连自由移形都做不到。
「怎么借?」
「结印,脑海观想厢房所在。」君什善有些犹豫,却突地听到门外传来了曲承欢的声音。
「君姑娘,你房里有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时,门已经被推开。
一瞧见左近,曲承欢惊诧地瞪大眼,随即抽出腰间长剑。「退开,否则休怪刀剑无眼。」虽说这人长得跟侯爷极为相似,但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两人的不同,再加上前阵子有人潜入君姑娘房里轻薄她,不用说,肯定就是这家伙。
左近见状,不禁笑得无奈。三百年不见,他连他是谁都忘了。
「曲大哥,他不是坏人,他是要带我去下天竺寺救侯爷。」君什善忙道。
「嗄?」
「走吧。」她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如左近说的观想那间厢房,瞬地在曲承欢面前消失不见。
半晌,他才拔声喊着,「来人啊,整军前往天竺山!」下天竺寺的厢房里,淳于御被压制在圆垫上,身上的锦袍被利刃划开,不过一尺长的金刚杵就插在他的腰上,血流不止。
赵立坐在他身旁,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镇朝侯,你可知道本王向来最讨厌的就是长相俊美的男人……」他笑喃着,手中匕首倏地往淳于御脸上划开。
登时,颊上皮开肉绽,但不一会,从浅处开始愈合。
「安生,你瞧见了没?真的开始愈合了。」赵立怪笑着。
站在另一头的易安生眯起眼,像是对这一幕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宝贝却能够压制他,你瞧,伤口非但好不了,还不断地冒出黑血来……」赵立放声笑着。「淳于御,你一定在想,为何本王会知道你金刚不坏的体质吧?」淳于御眯眼瞪着他,腰间的痛楚如电如火,直往深处而去,痛得他连说话都不能。
「你忘了,咱们曾经一起行军过,有回你受了伤,被本王撞见,可是回营时,你却一点事都没有,令本王起了疑,后来你几次逃过死劫,本王越来越肯定你有古怪。」赵立笑眯妖诡的眸。「从那时起,本王就对你起了莫大的兴趣,所以还在京城时,我曾经收买你府上的下人,得知你进不了寺庙,似乎还能够出口成真,本王半信半疑,直到亲眼目睹江边那一幕……真是吓到本王了。」淳于御紧闭着眼,试着凝聚气力。
「那你可知道为何你咒本王死,本王却死不了?」像是说到兴奋处,他笑得开怀极了。「因为本王不是赵立呀,本王是海贼,早在十年前,本王就杀了赵立,戴上他的面具,又有谁会知道本王是谁?」淳于御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