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的母亲,给子他生命的那个人。
母亲没给他留下过只书片语,他甚至不知她当初为何会放弃自己的生命以成全他的出世,是因为爱吗?还是因为宿命?
也许如此,和灿烂的白叁相比,他天生更喜欢幽暗的深夜,无边夜幕中璀璨的星子和咬洁的月华,总能让他的心绪宁静如水,许多疑问和困惑,在黑夜中也都能思索到答案。
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他因何出生在凤朝、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什么……他的生命,会如何终了?
第9章(1)
天地之间,任何的生命无论大小、无论长短,都有生有天,每个生命到来都有其意义,而他则延续了先祖的使命,就是为凤朝燃尽自已的最后一簇光芒。
他的命,在外人眼中看来玄妙且神圣,因为他半仙半妖:可在敌人眼中,他的命又脆弱而可笑,因为哪怕只是一道小伤口,都会让他血流不止。
所幸只要他的求生意志够坚定,想要将他击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偏偏讽刺的是,现在他只能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一凝住所有心神,他将周身气血集中在一点,丹田之内的热气越来越强,好似随对都会鼓涨爆裂。下一瞬,气血骤然逆转,由热转冷,刚才还是酷热难耐的热流,弹指间就变成了凝水成冰的寒气。
倒转的气血让他心脏负符不了这突变,在急速狂跳了十几下后,碎然停止——又是这个熟悉的老地方?
凤疏桐长呼出一口气,望着面前那条宽宽的大河,河上夜复一夜摆渡的舟子还在,而他身分已改。
今日,他不是涉江救人的闯入者,是命数已尽的一缕孤魂。
「涵王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有人远远地喊着,转瞬来到他眼前,是上次送他的那名鬼将。
他苦笑道:「一言难尽,我今日……算是阎君的阶下囚了。」
鬼将上下打量着他,这才发现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元种,而是魂魄。
「王爷怎么会……」鬼将异常诧异,「上次阎君还说您的命数责不可言,寻常人伤不了您?」
「若不是寻常人呢?我毕竞不是天帝、不是如来、不是阎君。」凤疏桐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寒喧,于是恳切地说:「麻烦请带我去见阎君。」
阎罗殿上,今日冥火簇簇,油锅铆刀一应俱全,不晓得阎君要发落什么人。
鬼将将凤疏桐带进来的时候,阎君正在懒洋洋地修指甲,旁边刺官一本正经地宣读着——「韩域张久天,在阳世素有恶名,百姓朕名上告其虐待妻女、鱼肉相都。本月初十,此人因酒醉堕水身亡,百姓恳请阎君重判,勿使其来世再生为人。张久天,你可有辫词?」
阶下一名漂勇大汉虽被黑白无常锁拿,却梗着脖子喊道:「小人不服!」
「不服又怎样?」阎君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既然得罪了亲友邻里,又素无善行,便该重判你。」
「大王,我手日也是求神念佛的大善人啊!每月初一十五,谁不知道我张大善人会在家门口大摆舍粥棚,供穷人享用。」
刺官冷笑道:「你那个舍粥棚不过是挂行善之名,将家里陈年发霉的稻谷同一些不值钱的糠致熬煮在一起让穷人吃,每喝一碗,还要为你家扛一袋粮到仓库之中,充当不要钱的长工。」
「这人看来的确不可救药,否则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在他死后还不放过他?好了好了,我也懒得听他的判词,尽快把他打发了就是。」阎君不耐地摆手。
刺官立刻大声喊道:「打入猪界,三生三世不许再转世为人。」
张久天刚才还满脸强硬的表情瞬间软化,衰求道:「阎君,求您放过小人一命,小人愿倾家荡产——」
「已死之人,休想拿阳间财物利诱我。本王岂有你想的那么贪慕钱财?」阎君真是听腻了,厉声道:「再要罗唆,就把你丢下油锅炸一炸。」
见黑白无常将人押了下去,凤疏桐微笑着在旁边拍手,「阎君赏罚分明,不愧是地府之主。」
阎君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仿佛这时才看到他,「涵王是来找本王讨要那块肉的?」
「岂敢?」凤硫桐躬身长揖,「我今日来,是有事要求阎君相助。」
阎君眯眼打量他一下,笑道:「你这人真是奇怪,不该来的时候自己非要来,来一次就罢了,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难道地府是个好玩的地方吗?这次究竞是谁杀了你?」
「是我自己。」他平静地回答,「而且,我想请阎君再给我一天阳寿。」
阎君睁大眼,有如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自己要自杀,又要我赐你阳寿?世上哪有这么好笑的事?」
「阎君通天彻地,难道会不知我现今遇到了什么困境?」他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性命相搏,是为了凤朝的兴衰,阎君也统辖着凤朝子民的魂魄,难道不愿出手相助吗?」
「我只管阴间的鬼魂,不管阳间的兴衰,你想死是你的事。既然你已经死了,就是本王管辖之内,来到这里的鬼魂,从没有再讨要阳寿回魂的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身分特殊,若是想求本王为来世安排一个好归宿,我倒是能看在与你先人的交情上,帮你这个扮。」阎君笑眯眯的瞅着他,倒像等不及想将他玩弄于股掌间。
凤疏桐神色从容的说:「阎君,我知道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也知道我讨要阳寿是强人所难,无奈情势所逼,我也不得不强阎君所难了。阎君若是执意不允,请恕我大胆冒犯……会就上次令我割肉救人一事,在天帝面前讨个公道。」
阎君神色一沉,「这是什么话?本王帮你救了那丫头一命,你不感激就罢了,居然还要例打一耙?那块肉可是你答应割给本王的,你情我愿,有什么可向天帝告状的?再说了,你以为以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能见到天帝吗?」
凤疏桐微笑,「阎君,我先祖是天庭在册的凤陵君转世,他的后世子孙按例在天宫的仙家玉碟中也都有纪录。我碎然而终,属于特例,必有天官追查原委,只要我能见到天官,便有机会见到天帝。就算阎君阻拦我见天官好了,当我先祖从海外云游回来,得知后人遭此不幸,也会找阎君问个缘由吧?」
阎君勃然大怒,起身喝道:「凤疏桐,别拿你先祖来压我!就是凤陵君本人站在这儿,和我也是平起平坐!」
一旁的判官急扮向主子使眼色,小声说道:「凤陵君在天帝、王母娘娘面前可是红人啊。连他那个蛇妖老婆,据说王母娘娘也很宠爱,您又何必和这小子赌这口气?他不过就要一天阳寿,给他便是了,这样他不就再也找不出和您争执的藉口?」
阎君哼了一声,抓过旁边一块令牌丢下去,「赤罗,你领着咱们这位王爷去还魂池。一天阳寿我是不给的,只有两个对辰。王爷,两个时辰之后,本王还会在这里恭候您的大驾。」
凤疏桐笑着一揖,「阎君大恩,在下铭感于心。」
鬼将赤罗领着凤疏桐来到还魂池旁,不解地看着他,「王爷如果遇险,为何不想办法求助凤陵君?」
「凤朝每代的兴亡,应由当朝之人承担,将自己的贵任和义务推给别人协助,是不对的。」他正视着眼前那池幽蓝的碧水,「我只幸」下两个时辰了,是吗?」
赤罗点点头,「王爷保重。」
「多谢你了。」他纵身跃入碧水中,水面涟漪荡漾。
赤罗看着水纹波动,荀嚼自语,「若是我能还魂,我该做些什么呢?人也好、神也罢,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做一只长命鬼又能如何?唉……」
尹清露被莫随园死死地压住,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更不断叫嚣着对他的厌恶。
她本想故作顺从,再寻求机会反击,但当她衣裙被燎起,双褪被强行分开的对候,她还是忍不住开始挣扎反抗。
莫随园气喘呼呼地笑道:「这就对了,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装也装得不像。只可惜凤疏桐看不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要不然我倒真想看看他的脸色会变得怎样。那人老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自情出身高责就以为有多了不起,呸!还不是被我禁锢在幻界中、自顾不暇了?」
尹清露用才瞪着床上的锦褥,将朱唇咬出丝丝血痕,她刚才把降魔杖藏在枕下,只要伸手往后一摸就能摸到。
莫随园突然停住动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怎么?恨我恨得想杀了我吧?可以啊,但你有把握自己能救出他吗?」
尹清露瞪着他的眼,「过了今夜,你真的会放了他吗?」
「那要看你伺候得好坏了。」他幽幽笑着,指尖滑过她的肌肤,「别忘了,他的命握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