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佟抱恩勾笑,拿起两本帐册,看着张顺福。「张公公,你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东窗事发,他随即跪倒在地。「陛下饶命,不是奴才做的……」
「那是谁做的?」玄芸沉声道。
「是……」张顺福那对鼠目飘啊飘的。
「张公公,光是金银花丝的采买就差了一百两黄金,在户部每年叫穷,国库短缺的情况下,你胆敢中饱私囊,该当何罪?」佟抱恩敛笑,凛目生威,喝道:「来人,将张公公拖往大理寺严惩!」
一听到大理寺,让人不禁朕想到大理寺卿和佟抱恩极为交好,逼供的手段更甚刑部,踏进大理寺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招供的。
张顺福忙不迭地求饶,「陛下饶命,是皇夫要奴才这么做的!所有的差额全进了皇夫手中,奴才只是得了点佣金!」
秦世定立即冲向前大骂,「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想把罪推到本皇夫身上!」
「放肆!给朕住手!」玄芸喝道。
「陛下,臣夫并未收取任何不当利益,陛下可以派人到臣夫的宫里搜查!」他一脸问心无愧。
「陛下,这金额自然不会落到皇夫手中。」佟抱恩补充说明。
「哦?」
「因为这些钱,全都拿去补了户部的缺口!」她自怀里取出户部的帐册。
「陛下,这是户部的金侍郎呈给微臣的帐册,对照户部呈给微臣的,光是去年度就相差了四百二十三万两黄金,今年截至目前为止,则相差了近一千万两黄金。」
「黄尚书,交代清楚这些钱财的流向,否则朕……」
户部尚书无力地跪倒在地。「陛下……钱是皇夫挪用给秦家……」
玄芸冷冷地看向秦世定。「皇夫,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陛下,臣夫之弟虽富不过皇商,但好歹也是西引大富贾,富可敌国,又何须臣夫掏空户部给他?」他悲愤至极地反驳。
「陛下,那是因为秦世衍运往春日的马队货物全毁,再加上他手中的数座矿接连出了问题,秦家周转不过来,才让皇夫挺而走险。」佟抱恩再取出一叠资料。
玄芸看也不看,双眼直锁着秦世定。
那锐狠的眸色,让他不禁垂下眼。「臣夫知错了,但臣夫保证,臣夫之弟会尽速将钱补足,并非恶意掏空。」
「那么去年呢?前年?自皇夫入宫后的这三年,年年亏空数百万两黄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佟抱恩质问得咄咄逼人。
想将皇夫定罪,罪证必须完整,否则光只是北司所和户部的帐册还是奈何不了他,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演一出戏,让秦世衍相信她有能力压制舒仲尹,继而将一些产权卖给他,成了间接证据。
「你!」秦世定愤恨地瞪着她。
玄芸深吸口气,叹道:「佟卿,所有涉案的官员可己查清?」
「回陛下,微臣己全数查清。」
「该如何处置?」
佟抱恩抬眼,喊道:「来人!将户部尚书、侍郎、度支郎中、仓管郎中和北司六犬总管,撤去官衔,一并送押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彻查!」
「是!」殿前侍卫随即向前,将点到名的官员一个个拖出。
皇夫一派的官员立刻明白靠山己经失势,大权全部落入佟抱恩手中,个个莫不胆寒。
「陛下,皇夫……」佟抱恩请示道。
玄芸缓缓站起身。「将他打入冷宫,退朝。」终究是夫妻一场,她不想做绝。
「遵旨。」她垂眼恭送,再抬眼时,殿前侍卫己将皇夫带走。
待百官退去,她才勾笑走往舒仲尹。
「你怎么找到张公公的?」
他微扬起眉。「我早在四个城门都设下眼线。」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逃出宫?」
「这次亏空的金额那么大,秦世定为了自保,一定会将他护送出宫,而且是用和秦家有往来的商家马车。」舒仲尹摇头失笑。「佟大人,你没料到这些吗?」
她垂下脸。「我没想到他胆敢私自潜逃,因为昨晚宫里就颁布禁令,谁都不许出宫。」
「正是禁令一颁,打草惊蛇了。」
「不如说皇夫胆大包天。」她叹道。
「你今儿个会回府吗?」
「这几天怕是回不去了,朝中有很多事要办,况且陛下也需要和人谈谈。」
「叫朝夕明多调一支侍卫跟在你身边。」
佟抱恩一愣,不禁失笑。「你认为有人要对我不利?」
「你认为不可能?」
「机会真的不大,相信我。」皇夫一派如令人人自危,她不认为有哪个傻子会在这当头造反。「不过,谢谢你担心我。」
「没办法,妻子只有一个,不珍惜点都不行。」
她微眯起眼。「怎么,要是你有三妻四妾,就不需要珍惜我了?」
「得了,光一个你就忙得我人仰马翻,为夫的何必再自讨苦吃?」
佟抱恩不禁气结,就是没办法在嘴上占他半点便宜。「你明知道……」
「是呀,谁要我是你相公。」舒仲尹一脸没辙。
她苦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她甘之如怡,谁要他是她相公?
「等等我吧,等忙过这阵子,我应该会有多一点的时间待在府里。」她说着,考虑跟女帝再讨个几天假,陪他到处走走。
第9章(1)
一口气要补齐户部和北司所所有缺额,而且为免皇夫一派卷土重来,佟抱恩花费不少时日选贤与能。
等她回到舒府,都己经是几天之后了。
「人呢?」
只见大门如往常敞开,但却不见小厮。
正值掌灯时分,但府里却暗晦沉寂,令她委实不安。
「夕明,你到四周找找。」说着,走向熟悉的小径,却没等到回音,她不解回头,赫然发现随她出宫的朝夕明竟不在身后。
水眸惊惧地慢移,瞥见主屋的上方一片猩红,心头霎时像是被什么掐住,她举步狂奔,压根不管头上的朝冠被树枝扫落,不管馆起的发狼狈散落。
她只想阻止这可怕的一切。
但当她奔到主屋时,己是大火一片,她不顾一切地冲入火里,扯开喉咙吼着,「相公!仲尹!」
就当她来到寝房,推开门一瞧,只见有个男人举剑划向舒仲尹的喉问,鲜血溅出——
「不!」
「抱恩!」
她张眼,看见朝夕明担忧的神情,她惊魂未定,体内还留着恶梦之后的余悸,她止不住地颤抖,冒出一身冷汗。
「不要紧,只是恶梦,恶梦而己,先喝口茶。」朝夕明安抚着她,赶紧倒来一杯茶递给她。
她惊惧地看着他,不懂所有的事都己处理完毕,就连「嫁祸」都己成立,为何她却在这时候作了预知梦?
「先喝茶。」
佟抱恩握着茶杯,却止不住那股从骨子里爆出的骇惧,浅啜了一口,温温的茶水仍旧无法消除她由脚底板窜起的冷意。
「恶梦……才可怕。」她哑声喃着。
她一旦入睡,向来少梦,一旦有梦,必是会成真的恶梦。
直到现在,仲尹还是以为,她会嫁给他,除了喜欢他外,还有与女帝之间的协议,但唯有她最清楚,她想嫁,是因为预知梦。
她梦见他被杀……为了保护他,所以她嫁,和女帝的协议,根本只是说服女帝支持她的手段。
但她都把危险给铲除了,为何恶梦还不放过她?
「难道……还是他?」朝夕明问得小心翼翼。
佟抱恩点了点头,垂眼看着摆在案上,尚未选定的官员人选,却足己无心再工阵。
「我不懂……明明应该没事了。」她低吟着,被恐惧压得喘不过气。
「抱恩,别胡思乱想,过往你没出过岔子,更没道理在这当头出岔子的,不是吗?」
抱恩被送进济堂之后,就数他和她走得最近,日子一久,被他发现她的异状,追问之下,才知道她从小就被恶梦给追赶得无路可逃。
后来,她学会如何嫁祸他人,但代价却是日渐赢弱的身子,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告诉舒仲尹,她身上并非严重的病,却可能导致她活不久。
原本抱恩也没打算再使用这方法,然而事关舒仲尹,为了救他,她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他也无从阻止。
「可是……会不会是我改变他人命运,最终的反扑?」她推测着。「会不会我的身子日渐赢弱,根本与嫁祸一事无关?」
「要是无关的话,为何你看遍群医,都找不出原因?」正因为如此,他俩才会断定这是嫁祸造成的后果,得要她拿命去抵。
「可是……我之前的梦里,仲尹不过是受到伤害,但这一次,他是被杀……」情况不同,教她迷惑。
「别再想了,你还有我,不是吗?而我这身武艺可以保护你,当然也可以保护他。」朝夕明为她分析着。
「而且,眼前所见,原该受罪的是舒仲尹,如今却成了秦世衍,这就是改变了。」
提到秦世衍,佟抱恩不禁揽起眉。「可是,刑部至今都还未逮到他。」
以皇夫为主,与此案有所牵连的人,全都被押送大理寺或刑部,唯独秦世衍仍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