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用力摇摇头,凑近她身边小声道:「小姐,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六王爷……」
「六王爷怎么了?」
她白着一张小脸,小心谨慎的望了望四周,还开门、开窗往外瞧,确定四下无人,才附耳说:「京城里大家都知道,六王爷是煞星转世、魔鬼化身,听说他生了一双吓死人不偿命的妖瞳,刚出生没几年就克死自己的娘。而且那六王爷之前已经娶了两任妃子,可惜……」
明月抖着声音,续道:「第一个,一嫁入府中隔日便死了;第二个刚入府没几天,也很快就传出了死讯,所以京城里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儿,根本没有人愿意嫁进六王府给王爷当娘子。」
钟静怡不由得瞪圆了双眼,指了指自己,「也就是说,我其实是那六王爷娶进门的第三任老婆?」
明月哭丧着小脸,点了点头。
「穆府的二夫人,之所以会把我嫁给六王爷,并非好意,而是为了亲手将我推进火坑?」
听到这里,明月眼底的泪水更加多了。
「虽然我没有亲眼瞧过六王爷的长相,但府里的人都传说那六王爷长得十分吓人,和平常人不一样,就连小孩子看到他,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随着明月的形容,钟静怡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画面——
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牛眼大耳,血盆大口,讲话声如洪钟,走路震地有声。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把抓住明月的手,「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明月,咱们逃吧。」
「啊?」
距京城七十里左右,有一个名叫离都的地方。
经过跋山涉水,日夜兼程,钟静怡——不,更确切来说是穆环贞,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明月,连夜逃出六王府,来到这个名叫离都的地方暂时落脚。
虽然她很想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可事实证明,她钟静怡,的确是穿越了,不仅穿越了,而且还顶替了穆环贞的人生。
她没办法向明月解释什么叫穿越,因为明月只是个大字不识、只知道主子就是她的天的丫头。
而且在这个时代,她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以致她不得不接受穆环贞这个名字。
她曾很认真的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明月提供的种种讯息中,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
那在穆府日子过得非常委屈的穆大小姐之所以会离奇失踪,很有可能是听说自己要嫁给素有煞星转世的六王爷,而吓得连夜逃走。
她之所以做出这个推论,自然是有原因的。
明月说过,穆环贞的贴身丫头春桃被二夫人活活打死之后,那位大小姐曾受了十分严重的打击,这让原本就内向的她变得更加胆小怕事,甚至精神失常。
当皇帝下旨,让穆环贞嫁给六王爷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后,她背着旁人上吊自杀了一次。
可惜被明月及时发现,硬生生把她从绳子上拉了下来,才算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
成亲的前一日,暂时被调去穆环贞身边伺候的明月,曾不小心发现她在偷偷收拾行李。
当时明月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她在准备自己的嫁妆。
如今想来,那穆小姐很有可能在成亲之前逃出了穆府,在这个时候,她钟静怡揭开了那神秘人赠送的小黑盒。
阴错阳差之下,她就这么取代了穆环贞。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她势必得以穆环贞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至于自己那素未谋面的老公六王爷,在听到种种关于他的不良传闻后,她怎可能还傻傻成为六王爷第三任死因不明的老婆?权衡之下,她才决定带着明月直接远走他乡。
一主一仆在逃出六王府后,连夜向南赶路,踏入离都的城门之时,已经过了三天。
明月忍不住说:「小姐,咱们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逃出六王府,一旦被人逮到,那可是欺君死罪。」
经过整整三天的适应,已经把自己当成穆环贞的钟静怡,穿着一袭普通老百姓的衣裳,漫步在离都东大街的街头。
回头看了紧张兮兮的明月一眼,她笑道:「欺君是死,在王府里等着被那六王爷杀掉也是死,怎么送都是死,可跑路对咱们来说,还是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咱们为什么不送择活,而去送择死呢?」
明月被主子的话绕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句话小姐还真说对了,就是怎么送都是死,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她们为什么不送择活呢?
在穆府的时候,她一向不得二夫人的心。
所以这次小姐出嫁,二夫人才趁机把她当成陪嫁丫头一并送进六王府,就是想着,一旦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个丫头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小跑着跟上了几步,轻声在主子耳边说:「小姐啊,王府之前的两任王妃虽然死因不明,但我可没说那是六王爷杀的。」
她也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种种关于六王爷的传闻,她都是听八卦听来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钟静怡没有答话。不管真相是什么,那六王爷在她的印象中都不是什么好人。
否则,他为何在成亲之日,仅用一件袍子代替自己来和新娘子拜堂?
由此可见,那六王爷必定是一个张狂跋扈之人,根本就没把新娘子放在眼中。
既然他没把她这个新娘子放在眼里,她又何必继续留在六王府等死?
有句话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算她很倒霉的穿到了这个时代,也要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离都的东大街热闹非凡。
以钟静怡对古代社会的了解,她发现这天阙王朝的民风以及制度,和她所知道的唐代鼎盛时期有七、八分相似。
正所谓穷家富路,两人出府时,已经带足了盘缠,她们这次南行并没有因为银两不够而捉襟见肘。
就在主仆二人准备找家客栈暂时落脚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唉叫声。
「小姐,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
钟静怡顺着明月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对街一个卖烧饼的小摊子前,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被两个体格健硕的男子压在地上扭打。
无情的拳脚施加在那少年的身上,打得那少年唉唉直叫。
旁边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之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只见那人倨傲的坐在马背上看着挨打的少年,远远望去,那人五官生得异常俊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在阳光的反射下,那年轻男子的双眼隐约泛出幽深的蓝光。
还没等她回过神,那个挨打的少年也不知怎么爬起身就要跑。
同时,白衣男子甩出了一条乌黑的长鞭,功夫硬是了得,鞭子正好卷住那少年的一条腿。
可怜那个少年还没跑出去几步,马上的人手臂向后一扯,那少年便以十分狼狈的姿态,再次趴倒在地。
白衣男子的脸上挂着邪佞的笑容,举起手,一鞭子挥下去,抽在那人的背上,成功换来少年的一声惨叫。
围观的百姓都不由得被马上那男子的狠戾吓得退至两旁。
钟静怡见此情形,心底大怒,不理会明月的阻拦,直冲过去,对着马上那白衣男子大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如此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连一个少年也要往死里打,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上的男子被她骂得微微一怔,随即微瞇起双眼,唇边扯出一记调侃的笑容。
「你这是在跟我讲话?」
她瞪他一眼,回了他一记冷笑,「我在跟畜生讲话。」
「喂,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那白衣男子身边的两个打手立刻摆出了凶悍的表情,大有要将她活活打死的架式。
「我在说人话,就是不知道你们这群畜生听不听得懂人话!」
她钟静怡一向是个正义感超强的女人,平生最看不惯那些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之流。
虽然她知道有些闲事并不该管,可看到那少年被人殴打凌辱,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她无法袖手旁观。
原来电视中经常出现的画面并非子虚乌有。马上的男子长得人模人样,穿着不俗打扮贵气,由此可推断,此人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像这种有钱人欺负穷人的伎俩她见得多了,但嚣张到这种程度的,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那两个打手闻言,似乎都气得不轻,瞪圆了眼,一副要上来和她理论的样子。
白衣公子却微一抬手,似笑非笑的对两个手下道:「这位姑娘只是想使些小把戏来吸引本公子对她的注意,你们要体谅她一下,成全她这小小的愿望。」
钟静怡不怒反笑道:「你不要脸的程度,真令我叹为观止。」
那公子优雅一笑,不解释、不恼怒,完全把她的挑衅视为小孩子在斗气。
他坐在白马之上,睥睨着她,「姑娘,虽然你姿色还算不错,可惜并不能勾起我对你的兴趣,如果你缺男人疼,直走右转有家怡红院,那里面多得是恩客,不必非得把心思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