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桃花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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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两人商量过后,想要妹代姐嫁。

  对大房来说,可以提醒提醒大老爷,这元配虽然没传香火,但娘家势力还是在的,对二房来说,朱家是不可多得的好亲家,一旦成亲,那韵音跟宰相的孙女可就是妯娌了啊。

  至于朱夫人的想法那就更简单了,只要门户别差太多,她都好。

  朱时京叹了一口气,二哥跟大哥的儿子都超过十个了,他成不成亲,都无妨香火的延续,爹娘怎么就这样想不开。

  “别怪她。”

  “我知道。”天下父母心。

  “你懂就好,爹娘只是不懂你,但又担心你。”

  “我早说过了,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泫。”

  当时他想成亲的原因是喜欢诗诗,而现在还不愿娶妻,是因为还没找到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

  既然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他宁愿慢慢等那个命定出现。

  如果命中无此人,那就一个人,也不坏。

  “我看过几天出门一趟好了。”

  “也好,看你要游山玩水,还是住画舫,你不在的话,韵音最多只会待上十天半个月,你自己再抓时间回来就好,至于爹娘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去说。”

  既然准备“离家出走”,朱时京隔天就开始收拾行李。

  衣服类已经让玉儿给装好箱子,他在考虑的是,这文房四宝该怎么带,又该带上哪些。

  考虑许久,总算做出决定。

  现在是夏天了,要游山玩水恐怕有得热,因此他的决定是先住画舫,然后行船北上,找大哥去。

  提了竹箱,正要离开院子,转念一想,韵音要来的事恐怕大家都知道,只瞒着他一人,现在从大门走那不昭告天下说三少爷开溜吗,还是从小门吧。

  在小门那工作的几乎是低阶的奴仆,甚少人会到前院去,有人工作十几年也不知道主人家的样子……就像……就像那个白馒头。

  那丫头叫……桃花!

  以为他是去找赵伯的,以为他想家,劝他难过的时候哭一哭,还说,家乡的男人从来不忍——其实那天晚上,他在房中躺下时,还真觉得眼中有泪,很复杂的那种眼泪。

  丫头不知道还在不在,在的话,跟她道个谢,因为他终于知道她说的哭过后会好很多是什么意思。

  多年来累积在胸口的重量在那几滴眼泪溢出后,奇异的渐渐消失。

  从来没人告诉他难过的时候可以哭,所以他一直忍,一直忍,忍了五年,也不开心了五年。

  当然也不是说现在就开心了,只是,他好像可以去思考一些事情。

  譬如说,他己经失去诗诗了。

  譬如说,他必须面对自己的人生……

  “金拾诸?”一道意外又有点惊喜的声音,“你不是别的院子的吗?”

  朱时京抬头一看,还真就是那个叫做桃花的丫头。

  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还是在洗菜。

  “你肚子又饿了吗?”

  ……他好不容易忘记那天的窘态,她居然就这样大刺刺的提醒他,真是……“不饿。”

  桃花看着他,一脸奇怪,“咦?你?”

  朱时京这才想到,自己的样子在下人眼中应该挺怪的——拿着行李一看就是要出门,但是现在并不是放省亲假的时候。

  他正打算说自己准备给帐房先生送几套衣服出去改,桃花已经先他一步,“你被辞退啦?”

  辞退?说自己被辞退会不会方便点?免得等下她问他在什么院子,他却答不出来。

  于是,他点点头。

  “这样啊……”桃花一脸替他难过的样子,“不如你再去求求福伯或婉姐,他们人很好的,赵伯上次说要介绍的人只做了一天就走了,厨房现在还欠人手呢……你若不好意思,我帮你去跟婉姐提吧?你别看厨房辛苦,习惯就好,一点都不累的。”

  小小的脸庞,很单纯的关心。

  朱时京莫名有些慌,“不,不用了。”

  他的冷漠倨傲在她面前发挥不了作用,因为她对他,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听说她是云族少女,在这之前,没有出过鸳鸯谷……

  云族不过是百来人的小聚落,族人便是家人,如果有人饿肚子,那一定是全族的人都吃不饱,不可能有人三餐不继,却有人大鱼大肉,有事肯定互相帮忙,有难绝不袖手旁观——看来这丫头,把习惯带出来了。

  “真的不用了,我打算去沈家,我有个朋友在那。”就是沈大贵,他打算去吃他的喝他的,再跟他借几个丫头小厮上船,然后开船北上。

  小丫头闻言,脸上安心了些,“那你保重。”

  “好。”

  “你再等等。”

  小丫头出来后,又给他一个油纸包,接着对他挥了挥手。

  到沈家之后,就见沈大贵好奇地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馒头,又拿出一个馒头——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正当这样想的时候,沈大贵咦的一声,“这是什么?”

  油纸包里有个小布袋,拿起来还叮咚有声。

  打开袋子往桌子上一例,居然是几枚大铜钱,数了数,有五百文。

  “时京,那丫头为什么给你钱?”

  五百文对他们来说当然什么都不是,但却已经是丫头几日的辛苦钱了。

  以为他被赶走了,所以给他点钱防身吧。

  真是……

  傻丫头。

  第4章(1)

  吟琴湖上,漫天大雾。

  朱时京在高远府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雾,晚上睡在房中,都能感觉到雾气从窗棂进来,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头发跟枕头都有些湿,薄被摸起来一阵水气。

  明明是夏日,却被这雾染出一些秋天的味道。

  这个时节船上应该没有准备烤干的火盆……算了,不过一晚而已,又不是什么姑娘家,幸好船还停在湖边,等市集开了,再让那些小厮去买个火盆,顺便换床新被褥。

  湿,朱时京整晚睡得不是太安稳,睡睡醒醒,不知道是第几次睁眼,天终于亮了……而且他发现,自己应该病了……

  富贵出身,他不是那种生了病却没有感觉的人,他现在脸烫,手凉,还有点晕,这下可好,不用上京了。

  他自小喜静不喜动,一旦病起来,总要花上好一段时间调养,为了自己着想,他现在得……回家。

  希望他桌上那封留书还来不及送到爹娘手上。

  最好的状况是,他悄悄从小门进去,回到自己的院落,把那封留书烧掉,更衣过后,差人去请风大夫,一切不着痕迹。

  会跟韵音撞上也无所谓,由于他会卧床一阵子,韵音即便是衔命而来,但一个闺女总不好进出男子的房间,所以,虽然跟他想的不一样,但至少结果是一样的,避开娘跟姨母的好意。

  根据过往经验,他在半个时辰内会大热,他得快点回去,因为大热很难照顾,尤其现在正值夏天……

  桃花梳洗过后,扎好头发,跟春晓一道到了厨院,大厨娘指着那一箩白菜跟一箩黄瓜说,“把这洗一洗,把那切一切。”

  “是。”

  两人一左一右抬起小木桶到了水井边,打水,洗菜。

  大厨娘吩咐完,便去验菜——都是一大早才从菜田拔出来的,每一棵都长得漂亮,没有虫蛀的痕迹,模样也鲜嫩翠绿,即便一看就知道是悉心照顾的,大厨娘还是一棵一棵,一把一把掌起来细细看。

  这些菜,都是主人家要吃的,由大厨娘亲自看过,然后其他几位厨娘洗,煮,至于桃花跟春晓每天早上洗的两大箩,那些是给丫鬟仆婢吃的。

  大厨娘挑完,写了条子,那些菜贩们便自行去找帐房先生取款,剩下的菜再拿到酒楼去卖。

  虽然麻烦些,不过朱府出的价钱比酒楼好,给银也爽快,因此专种富贵蔬菜的菜贩们都乐于多绕这一趟。

  很快的,厨房前的小院落,又只剩下桃花跟春晓淘水的声音。

  “春晓,这几日,大家都在忙过端阳,那我想问问……”桃花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端阳……是什么节日?”

  春晓睁大眼睛,“你不知道吗?”

  “我这几天才第一次听说。”

  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但大家好像都挺忙的,得大扫除啦,得买东西啦,老夫人跟其他夫人们还选了日子要去上香呢。

  原本她还以为是祭祖,但后来看看又不像。

  她知道自己见过的世面不多,不敢乱问,怕让人以为云族的孩子都是傻瓜,今天刚好几个厨娘不知道要去仓库拿箩子还是什么,没人在,于是想让春晓跟她解释解释。

  春晓自己也是个土丫头,难得有机会表现表现,很努力解释着端阳节的由来跟活动,说高远府这几年开始有竞船,很有趣,接着形容那船身如何,岸边如何,总之热闹非凡,听得桃花一楞一楞。

  桃花问道,“吟琴湖上都是莲花跟莲蓬,连小舟子都不好过了,要怎么划船?”

  “湖水有支江的嘛。”

  桃花更奇怪了,“支江的水不是都挺小?”

  鸳鸯谷的三千河其实也有支江的,可连狗都嫌那水太浅,不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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