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心里,是看重我的,对不对?」
「当然。」她要保护人也会挑对象,如果是骆伟的话,她才不管呢。
「那么,如果你想保护我,往后得和我形影不离才行。」
遇上她,计划乱了套,他只能选择保护她。经过昨日的火灾,他便知道,已把她牵扯在内,刚才为了保护他,她不惜自毁名节,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为什么?」不用做到形影不离吧。
「不,禹亲王会派人监视,要是发现你撒谎,你可是有罪的。」
「真的?」
「所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随。」
他的眸炯亮发热,让那张天生冷脸也跟着有些许热度。
像是会感染似的,热度爬上她的脸。
总觉得他这席话,像是一种承诺,甚至像告白,害得她的心跳又乱七八糟地失控起来。
气氛越来越暧昧,站在边上看了老半天的喜芽,这才轻喊道:「大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喔,我知道了。」她连忙回应着,垂着脸对他说:「过来一道用膳吧。」
「不了,里头都是女眷。」
「有什么关系,过来啦。」瞧他动也不动,像是和她杠上似的,她啧了声,干脆主动牵起他的手。
这动作寿儿和双菱已经见怪不怪,可其他人瞧见的,就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倒不是在道人长短,反而像是在对墨澈品头论足,看两人的速配度,其中,以喜芽笑得最为坏心眼。
这一回,墨澈没有抽回手,由着她牵着。
一年前,曾经有个女人莫名奇妙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不断地警告他、不断地央求他,可是他始终没听进去,直到她为了保护他而死,他才真正地相信了她,她是为了保护他而来。
所以,当在常府铁凝香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口吻央求他时,他配合了她的说法,像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是这样的吧。他问着自己。
因为,她太像「她」了。
这一年来,待在牢里的日子,他没有一日将她遗忘。
因为是他,她才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一幕,直到现在,还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底。
是移情也好,是内疚也罢,此刻,他只想待在铁凝香的身边,用他的命,守护她。
第六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墨澈言出必行,从许下承诺的那天开始,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几天下来,铁凝香也习惯了他的陪伴,而且还发现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一匹布成本八百八十文,可以裁成四件锦袍,换算……」
「定价至少要一两。」
她抬眼。「一两?」
「布匹成本和工钱必须算在内。」
「你以前不是将军吗?」一问出,她突然觉得自己踩到地雷。
毕竟往事不堪回首,他从未主动提起,她也就忍着一肚子八卦不问。
「我在五军都督府时,负责调配底下司卫所的军饷和粮秣,大致知道商人如何买卖计价。」
「喔……」她拖长尾音,眼珠转呀转的。
现在的气氛好像还不错,要是她再追问下去,不知道他说不说?
「那个……」她很想问,可总觉得好像在伤口上撒盐。
「还有问题?」
「呃……我是在想,这几天大伙都忙得晚,每每回家时,他们总缩着脖子走,就算我送每人一条帔子,还是御不了寒,所以我想要做羽绒衣。」她说得很快,不让他发现,其实她很想挖他的过去。
「羽绒衣?」
「就是把鹅毛筛选过,缝入袄的内里。」要做现在的羽绒衣难度和接受度都是必须克服的问题,可如果做成披风、斗篷,或者把棉袄改成羽绒袄,问题便迎刃而解。
「这样会暖?」
「很暖。」绝对比棉的效果好。
近来她开始编围市,但那是打算制造一股时尚风潮,真正要保暖,还是要穿在身上的较实用。
墨澈想也没想地说:「还不简单,碎阳城专司牲口买卖,去那边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而且价格绝对低廉,毕竟鹅毛通常是直接丢掉。」
「真的?」她双眼发亮,暗自盘算着。如此一来,成本压低,谁都买得起了。
「只是这些事,你犯不着自己去做,倒不如请二爷去洽谈更适合。」
「对喔。」她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她手边有很多资源,不过……「成衣坊的铺子,我要自己找。」
「这不容易。」在这种时代,女子想要与人商洽,就算有身家背景,对方也不见得会卖面子。
「我想要在成衣坊开幕时办场秀,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去勘查。」
她也知道,亲自出马买铺子,绝对会遭遇挫折,可要是不能亲自挑选的话,就怕秀会打折扣。
「秀?」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她偶尔会冒出难的词汇,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点子。虽然听说她是打南方来的,但差异会如此大吗?
「就是……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因为你也要上场。」她笑得贼兮兮的。
她几乎可以预见他冷着脸上伸展台,那场面肯定有趣。
墨澈微皱着眉,但瞧她笑得坏心眼,压根不在乎她想使什么坏,反倒是被她的笑给感染。
唇角缓缓勾弯,柔和了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铁凝香睇着,心跳又开始失序。
唉,糟,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栽在他手里。
但这是不行的,她绝对要把持住,否则是会害他被说得更难听。
「走走走,我们去看铺子,前两天去布坊的路上,我瞧见一栋宅子贴了要卖的红纸,外观瞧起来还不错,咱们去问问。」说着,赶紧在纸上写了些交代,打算待会吩咐寿儿交给给常青云处理。
墨澈没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眼很利,战场上瞬息万变,他几乎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又怎会看不见她的退缩?
她不想爱,这是他得到的结论。
他在意,在意到不禁自问,为何在意?
城北,春同大街上。
「请问这位大哥,这间屋子是不是要卖?」铁凝香站在宅子门外询问看守的下人,一边往内打量。
穿常厅后是大厅,左右两侧皆有长廊,衬着种在廊边的梅,还有红瓦上垂下的紫藤,极为诗情画意。
她想好了,大厅就改成铺子,到时候伸展台就架在长廊上,要是有音乐搭配,便完美极了。
那看守的下人懒懒一瞥。「不卖。」
「欸?可门上不是贴了要卖宅的红纸?」她指着门。既然红纸还在,那就代表宅子还没卖出去,不是吗?
「咱们这宅子谁都卖,就是不卖给女人。」说着,当着她的面要将门关上。
铁凝香立刻抵着门。「大哥,买卖交易犯得着分男女吗?」说是男尊女卑,可这标准也未免太天差地远。
「男人有钱的是大爷,女人有钱还是女人,就算……你有本事豢养男宠,还是不卖。」那下人笑得极为鄙夷,来回看着两人。
她呆了下,胸口有把火在烧,可这宅子她实在是太喜欢,实在不想动怒,毁了这桩买卖。
「大哥,你误解了,我……」
「谁误解了?你到大街上问问,常家寡妇豢养了男宠,这事谁都知道。」那下人先是嗤哼了声,继而打量了她一下,咸猪手一伸握住她抵住门的柔荑。「哟,白腻腻的呢,看来是受尽男人的疼爱。」
铁凝香咬紧牙根,忍住想甩对方一巴掌的冲动,不过身后的墨澈却已大步向前,一把握住那只咸猪手,顿时,那下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墨澈!」她急喊着,却见他眸底凝聚冷肃杀气,当下一愣,又赶紧抓着他。「放开他。」
垂下长睫,他瞅着那下人疼痛地跪在地上,才缓缓地松开手。
紧握着仿佛被折断般的手,那下人痛眯眼地骂道:「三等奴姘头,竟敢对我动手,马上给我滚,否则我立刻报官。」
墨澈再向前一步,那下人吓得赶忙把门拉紧,像是只要他有下一个动作,他就要立刻关上门。
「大哥,你误会了……」铁凝香头痛地说。
她只是来看铺子而已,为什么有这么多麻烦?
「女人首重名节,就算夫死也得守节,有人命好,没在守寡之后被赶出家门,竟还敢养男宠,失德yin荡!」
铁凝香气得握紧粉拳,还没发难,墨澈已经踹开门。
力道大得让那下人连滚带爬,心里怕着,嘴上却不饶人。「你想打我吗?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五军都督,不过是个三等奴,你敢打我,我就到官府告你!」
墨澈没动手打他,反倒是作势要拉他一把。
那下人犹豫了下,看他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怒气,才总算安了点心,伸出手,嘴上又开始逞口舌之快。「哼,就算当过将军又如何?你要是敢闹事,我就告死你,连你身边的荡妇一起……啊!」
在墨澈握住他手的瞬间,他发出杀猪般的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