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太棒了,因为她的专业是设计,而非裁剪缝制。
双菱要是看得懂,往后就交给她打版,不就好了?
从来没被人这么热情的抱住,双菱被吓得有点手足无措,但如果能哄主子开心的话,也许……「大夫人,这当然没问题,主子的吩咐,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不过……我斗胆请求大夫人,别生我相公的气,好不好?」
「什么生气?我都忘了。」她现在开心得快飞上天,还气什么?「走走走,跟我到我房里,咱们多聊聊。」
「是,可是这位……」双菱看着还站在门外的墨澈。
「对呴,我都忘了。」铁凝香轻拍着额,笑得一脸抱歉。「墨澈,抱歉,我一时开心把你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墨澈一脸不解,面对不按牌里出牌的她,他很难应对。
他曾是一朝将领,府中奴隶无数,通常没有主子会在乎下人的感受,但她……很特别。
「过来吧。」她招着手,又问向双菱。「能不能替他安排一间单房?」
「这……」双菱面有难色。
「他身上有伤,必须好好休养。」铁凝香央求着,「对了,能不能让他离我住的东厢近一点?」
「嗄?」
「因为我要他当我的模特儿。」
其实,她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不想和他独处,所以作罢。
白天吴掌柜派他来织造厂搬布,她始终不敢多看他一眼,但如今想想,八成是她自己吓自己。
不论如何,他因缘际会来到常家,她要是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
第四章 衣架子
当天,铁凝香原是打算带着双菱去一趟布坊的,但由于时间已晚,便作罢。用过晚膳后,请人送了几匹布到府里,马上要双菱裁制,等待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差寿儿把墨澈找来。
她将他安置在她东厢角落的仆人房,听双菱说,这个安排已是极限,不可能再靠近。
双菱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接受。
她之所以要求别让墨澈离她太远,其实有两个用意。其一,是怕他在自己没看到的角落被欺负;其二,则是因为常家太大了,常常找个人,一来一回就要费上不少时间。
等到寿儿把墨澈找来,双菱已经缝好一个胁边。
「大夫人,他来了。」寿儿进门轻唤着。好歹墨澈以前曾是一朝将领,就算现在只是个三等奴,但要她直唤他的名字,她还是办不到。
「抹药了没?」铁凝香抬头问着。
「……还没。」
「过来吧。」她招着手。
但墨澈还是站在门外。
「怎么了?过来呀。」她不禁没好气地催促。
「……不妥。」他眉目不动地回道。
「哪里不妥?」她看了看,在场只有她和寿儿、双菱……敢情他是瞧不起姑娘家,不想同处一室?
也不对,他要是会看轻姑娘家,当初就不会扶喜芽一把了。
「大夫人,时候不早,他不方便进房。」双菱提醒着。
她知道这位大夫人出身乡野,但没想到她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也难怪她家相公老是在她面前道三说四。
「可他不进房,我要如何帮他抹药?」铁凝香皱起眉。
真的太麻烦了,怎么规矩这么多……
「小的可以自己抹药。」墨澈突道。
「我不相信你的手抹得到背上的伤口。」
「小的可以请其他人抹药。」
「我不相信别人会好好帮你抹药。」
「……于礼不合。」最终,他沉声吐出四个字,仿佛下最后通牒,宣告他的耐性告罄。
「只是抹药而已……」她垂着脸低喊,「有没有这么麻烦啊?」
不是她要说,而是半裸的男人,她真的看很多很多了。
这年头想当人,真的不是很容易耶。
见墨澈不进门就是不进门,铁凝香只好使出杀手鉴——
「你是我用一百两所买回来的奴隶,我要你进来就给我进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为了让自己说话有气势一点,她还不忘拍了下桌子,但那桌子是实心梨木打造的,痛得她龇牙咧嘴暗呼。
墨澈浓眉微拧,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踏进门内。
「把衣服脱了!」可恶,好痛,都是他害的。
话一出口,她瞬间感受到三双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她一一回应,突觉从他们眼中瞧见令人发指的登徒子。
「衣服不脱,怎么抹药?」可不可以别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她?
墨澈走到她面前,对她大胆的行径,无法理解。
「快点。」她没好气地催促。
拜托,别搞得他们花娘,她像摧花的风流大爷好不好。
迟疑半晌,墨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解开腰间革带。
「啊——」寿儿花容失色的把眼捂上。
铁凝香凉凉看去。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呀?
可当墨澈拉开衣襟,将衣袍褪至腰间时,就连双菱也赶紧背过身去。
突然之间,铁凝香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因为她很不捧场,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惊小怪,男人不都是一个样?
她没好气地抬眼一望,很大方地看着他的身体,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比例好到吓人。
他的肩很宽,锁骨突出,胸膛极为厚实,看得出来这是锻炼过的身体,腹肌完美显露,勾勒出他腰侧漂亮的「人字线」,加上他腿的长度,根本就是黄金比例了嘛。
是说,他不是关在大牢里一年吗?通常关在牢里,缺乏运动或者是吃不饱,都会出现肥或瘦两种极端状态,可他线条紧实的身体,感觉上像是有在持之以恒的训练着。
真想知道他待的到底是哪座大牢,要是有人想减肥,她会热力推荐。
「大夫人,伤口在背部。」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铁凝香一回神,惊见自己竟对他伸出咸猪手!
「对、对、对……对不起。」
天啊,她是鬼迷心窍不成,怎会对人胡乱的摸呀……可真不是她要说,他的肤质好好哦,骨架匀称,而在她指尖下的肌肉紧实又有弹性……没来由的,她的脸有点烫。
「要抹药了吗?」他哑声提醒。
「转、转过去。」她赶忙摆手,拿起搁在桌上的药膏。
墨澈缓缓转过身,她沾了药膏,抬眼要帮他抹药,却瞥见他背上有许多伤痕大小不一,密布横陈,而那天被鞭打的伤竟横过整片背,裂开一道口子。
「大夫人?」他略回头,瞧见她脸色凝重也看着他的背。
「你身上有很多伤痕。」她深吸口气,轻柔地替他抹着药。
「已经好了。」
「有人在大牢对你刑求吗?」她很难不做此想。
「……不全是。」
铁凝香想再追问,突然想起弟妹说过,他也曾征战沙场,推敲有些伤疤八成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只是依他现在的处境,要他再说从前,似乎为难他了。
想着,她便不再追问,专心抹着药,边问:「痛吗?」
「不痛。」
她不禁摇头。还真是铁铮铮的汉子呢,伤口那么深,上药时怎么可能不痛?
抹好药,等了一会,她才又道:「可以拉上衣服了。」
墨澈立即拉上衣服,但她却像是想到什么,揪住他的衣角。
「大夫人?」他回头看着她,那神情像是极力容忍她的任性。
「脱下。」
他攒起眉,还没回应,她已动手拉他的衣服。
「动作快。」说着,她走到桌边,拿起一匹布。
「双菱,这些针,借我一下。」他顺手拿起针盒。
双菱抬眼要问,却见墨澈已褪去上衣,又赶忙害羞垂下眼。
铁凝香动作飞快地将布盖到他身上,然后拿起针依着他的体型将针扎在布上,秀了一手拉立体剪裁的本事。
但看在寿儿和双菱的眼里,一致怀疑,难道大夫人是打算凌虐他?
难怪她们会如些猜想了,布就贴着身体,要是一个不小心,针就要扎到身上去了。
墨澈却动也不动,连眉眼都没皱一下,他略垂眼,看着娇小的她在身旁不断地绕啊绕的,直到她突然抬眼,冲着他一笑。
那笑容非常开朗而愉快,他非常熟悉,胸口不由得一紧。
「大功告成!」她笑喊着,像个孩子。
那一瞬间,墨澈竟转不开眼。
五官不像、身形不像,可是她笑时的神韵,笑露编贝,笑眯杏眼,打从内心的笑意,像是可以感染众人……真的好像她。
「剪子、剪子。」她回头找着。
「大夫人,到底是哪里大功告成了?」寿儿把剪子递给她,一边觑着几乎被针给扎得不得动弹的墨澈。
「待会你就知道了。」
只见她拿起剪子,在墨澈面前晃啊晃的,忖着要从哪里下手。
双菱和寿儿冷汗直冒。大夫人看起来好像正在盘算要从何处下手刑求墨澈耶!
「大嫂,你在做什么?!」
正当铁凝香抓起下摆,准备下手之际,门外传来常青云的暴咆声,吓得她手一偏,硬是剪斜一段距离,她气呼呼地回头瞪他,却见骆总管也跟在他身后,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她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气恼的将剪子往桌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