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有下次吗?」他斜睨她。
她听得耳根发热,明知他的意思,可她矜持地说:「谁喜欢再扭到脚。」
「当然不是指那个,是指请吃饭。」他乐意跟她一起吃饭。
「我们是敌人。」她提醒他。
「我不那么认为。」他黑眸定定的直视她闪烁的眼。
她察觉他目光中危险的警讯,他好像冒火了,不太高兴。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认为?」她把钱放在桌上,迳自跳走了,她不知要拿什么心态面对他。
他起身,抓住她,走到她面前,要她别想逃走。
「不可以是情人吗?」他问得毫不拐弯抹角。
她心湖动荡,但她恍若有强迫症似的,硬是不让自己的心念随他的话摇摆。
「不可以。」她不用考虑就直说。
「女人说不可以的时候,通常是可以。」他目光燃亮地盯着她说。
「我不适用通常的范围。」她闪避他热情的目光,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别拗了,认真地想想我的请求。」他双手转而定住她的脸,强逼着她不要老是闪躲他。
她被迫看着他,他的凝视教她晕眩,他那声请求更严重地模糊了她心里的焦点,她顿时失去了方向感。
她极力要自己理智,分手早成定局,那才是她的方向。
「我们早就分手了。」她拉下他的手。
「分手是妳的决定,妳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他的大手反扣住她的两手,将她整个人掳进怀里。
「那我告诉你,要在一起也要两个人同意,而我不同意。」她慌乱地推开他,跳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深怕他又发狠的吻她,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她实在难保会有什么后果。
「为什么?」他大步走向她,阻拦了她的去路。
「我……不当你的甜点情人。」她鼓起勇气向他说。
「甜点?什么意思?」他不懂。
「我不想……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终于说出多年来闷在心里的一句话。
他认真地想理解她的话,他明白了,她恨他的理由是她认为他把她看得可有可无。
他们之间不只有误会,而且这误会可深了。
「妳怎会认为妳在我心里可有可无?」他眉头紧蹙。
「还用问我吗?」她匆匆绕开他,跳到沙发后面。
「告诉我。」他扯住她不让她走,他不要再等,他现在就要解开误会。
「你自己心里有数,居然还要我再说。」她伤感地说。
「妳还是把我看成花蝴蝶,把这无理的罪状加在我身上?」他质问她。
「你是用情不专。」她眼眶红了,她恨自己不争气。
「我哪里用情不专?只因为一些社交活动妳就误会我?」
「别人说得绘声绘影。」
「妳宁可相信别人加油添醋的胡说,就是不相信我?我发誓我没有。」
「发四,我还发五。」
「妳别不讲理。」
「好,我跟你讲理,你快走,远离我,不要再死缠着我,我也不想再被你烦。」她流着泪,推着他,要他走人,她想离他远点,她不要受他的影响,仓促之间,她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怎么样了?有没有怎样?」他满眼惊诧,蹲下身抱着她安抚。
「走开啦!都是你,不要碰我。」她感觉挫败加上严重的沮丧,坐在地上掩著脸,忍不住地哭泣。
「别再像个任性的孩子,妳知不知道,妳其实很不成熟。」他极尽耐心地说,话里没有责备的意味,而是哄着她。
「我不想再听了,你快走啊!」她摀著耳朵,不去听他醇厚的声音,心崩溃了。
他一阵沉默,眼底隐含着苦涩,既无奈又挫败,其实只要她愿意倾听他,花点时间来面对他,她便能知道他受的伤有多深。
她绝不是唯一受伤的人。
但她从来不给他时间,不给彼此时间。
他的爱并不廉价,倘若她还是顽固地坚持她才是对的,那么他做什么都是枉然。
「妳真要我走?我走之后,我们绝不会再见面了。」他不再期待她会回心转意,她若是执意不要他,他不会强求。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心突然一阵空茫,他说「绝不会再见面」,意思是从此就算她想见他也见不到?!
她心好痛,泪拚命地掉,隔着泪雾瞅着他抑郁的神色,他的俊脸不再显得阳光,而是落寞的。
他的眼中有对她的包容和情感,她绝不允许他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别人。
而她首度找到了明确的答案。
她明白她为什么还爱他。
因为……爱很简单,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她就是爱着他。
爱情的独特意义只因它发生在他们彼此之间,而不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爱他,也一直把他放在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
「妳保重。」他得不到任何回应,默然地起身,走出她的家门。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黯然地离她而去……
有那么一刻,她想唤住他。
直到门砰地关上,她却一句话都没说,任由泪流满腮。
这次她不只心痛,顽固的心墙也层层崩解了。
她深知她真的已经失去他了,再也追不回了。
第8章(1)
半个月后──
林晨衣受伤的脚踝早就复原了,她没有因为脚伤就在家休养,反而天天搭出租车进公司上班,是最早进公司、最晚下班的人。
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么?
「晨衣姐我先走了,玄关的灯会替妳开着,妳要走时再关。」李奇哲下班前贴心的帮她留了盏灯,这时公司的其他员工早就走光了。
「谢谢。」她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手撑在额头上,一手按著电脑的鼠标,眼睛看着萤幕,头也没抬地说。
公司的大门关上了,办公室陷入无声的空寂,安静到令人耳鸣。
林晨衣继续把一宗难搞的案子完成,存盘后她累跃在桌上,不想再动脑。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手指玩着发亮的鼠标,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累到爆肝。
她一直都很努力地维持着公司的业绩,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工作上,她的工作受到客户的肯定,她有自己的房子、车子、银行存款,却无人可以分享她的成就。
回家后就只有一室的家俱迎接她,没有半点温暖的关怀,因为没有那个关怀的人存在。
她也许会孤独直到老死,但……她的人生就剩这样吗?
何杰洛走了,就不能再有别人吗?
她深知不能,要真是有那种可能性,她就不会整天待在公司当个工作狂。
她用工作填满时间,取代她对他的想念,她深怕只要一停下工作,他的身影就会再度占满脑海。
她时常想起那天他离去时的背影,她深深地自责,她为什么不挽留他?可是当他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偏偏就说不出她爱他。
现在她的人生没有他这个人了,光是想念又有什么用。
或者她应该放大假,暂时给自己一个假期。
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她可以出国去玩,玩到疯,忘了何杰洛。
她动动鼠标找旅游的网页,趴在桌上看各种旅游方案,日本、东南亚,她全都去过了,比较远的去过美东、法国、意大利、英国……那些国家她在大学时代的寒暑假也都跑遍。
就在她和何杰洛分手之后,她没有一刻让自己闲过,她当背包客到处旅行,同时也试图忘记他。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像她一样,这辈子都在拚命设法忘掉同一个人。
她合上疲惫的双眼,陷入苦思。
静寂中,她的手机响了,她仍是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睁眼,拿来桌案上的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了。
「喂。」她接听了。
「妹妹啊,怎么没精打彩的?」是妈妈。
「哪有啊!」林晨衣振作精神地说,她好久没有听见老妈温柔的声音了。
「妳什么时候会回来?别老是把工作忙拿出来当借口,老套了。」林妈妈先下手为强,她知道上回老公打电话要女儿回老家时,她说她忙着工作。
「妈,我……」林晨衣很心虚,她不是不想念双亲,而是怕回老家去爸妈会给她出另一个难题,说什么要介绍谁谁谁给她。
「别说什么『再看看』喔!那是妳习惯性的借口。」林妈妈再度把话说在前头。
林晨衣拿妈没辙,妈比老爸更了解她。
「我还没有那么说啊!」她撒娇地说。
「呵呵……那妳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来一趟?」林妈妈要女儿说个时间。
林晨衣想了想,与其出国去玩不如就回老家走走,看看老爸老妈好了。
她大约有半年没回高雄老家去了,不过,她也要把话说在前头。「妈,别像爸说的那样,我不要你们跟表姑给我找麻烦,我谁也不想认识。」
「不会,没有人要妳认识谁。」林妈妈神秘地笑了笑。
「哦?那妳笑什么?」她感到可疑。
「有吗?」林妈妈赶紧收起笑。
林晨衣不太确定地说:「妈,妳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