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王后娘娘喝药……」
「娘娘请喝药……」宫女无法回答,只会说制式的话。
想到她们都是鱼变出来的「式神」,有可能听不太懂人话,问了也是白问,明月也不好太强求。
「我喝、我喝。」直到她把那碗汤药全喝下肚,两名宫女的身影跟着往后退,接着便消失了。
寒璟也在同时踏时门。「药喝了吗?」
「刚刚喝了……你可别告诉我那碗药也是变出来的。」她不免要这么怀疑。
他一脸悻悻然地说:「是我请大夫来看病,还派人抓药回来煎煮,保证是真的。」
「你把大夫找来这儿?」明月不禁张口结舌,「没把他吓死吧?」
「吓死倒是没有,不过相去不远,放他走之前动了一点手脚,什么都不会记得的……」寒璟趋身向前,检视她额头上的伤口。「头还晕吗?」
明月稍稍转动了下脖子。「已经好多了。」
「等你的伤全好了再启程吧。」他说。
她想了想,还是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自找罪受。
「好吧,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明月一面说着,一面则是调整坐姿,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也因为晃动太大,头部突然一阵晕眩,身子跟着一歪,就要跌下寝榻了。
见状,寒璟下意识地伸臂捞起她,自然而然地将明月揽在怀中,恶声恶气地斥责:「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这又是谁害的?」明月昂首顶回去。
在这一刹那,两人终于意识到彼此的脸乳有多靠近。
只有三寸左右。
寒璟可以从她漆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表情,似乎多了些什么,那是除了强烈的怨恨和对世间万物的冷漠之外……勉强可以称为感情的东西,像是无奈、挫败,甚至担忧,这些情绪已经多久不曾有过了?
原来自己还保有这些感情。
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他不懂,为何会是这个女人?
真不该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偏又好想紧紧地抓牢……
这个念头让寒璟不禁抬起右手,抚向她的脸蛋……
而明月也被他那双复杂鼓噪,就好像本来只是座死火,可是突然有复活迹象的眼瞳给凝望着,脸颊的温度也莫名地升高,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好像言情小说中经常出现……
「哇!」明月大叫一声,接着用手捂住唇,往后退开。
在两人之间流动的暧昧气氛跟着退散。
她避而远之的反应让寒璟有些不满。
「你这是什么态度?」早知就不要拉她一把了。
明月把手心移开,有些戒备地问:「你……刚刚是不是想吻我?」
言情小说中最常用的梗,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导致男女主角抱在一块儿,接下来两个便情不自禁地接吻了。
这一句天外飞来的话,让寒璟险些岔了气。
「你……」他瞪着明月半晌,实在不晓得这个女人脑子在想些什么。「你怎么会以为……」
难道不是吗?寒璟心里有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了。
「原来是我误会了,不是就好,呵呵。」明月笑得有些尴尬,可不想让这个男人觉得她在自作多情。
听明月这么说,他想要发火,却又不明白怒气从何而来。
「你好好地休息吧。」寒璟说完便拂袖而去。
明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旋风似的离开了。
「真的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她屈起指节,轻敲一下额头,忘记上头还有伤口。「嘶……好疼……」
她是来完成第二个使命,可不是来谈恋爱的,再说两人名义上虽是夫妻,那也是被人硬送作堆的,并不是建立在感情上,可要好好地把持住,不能随便掐进去,明月在心里提醒自己。
就这样,明月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养伤,直到额头消肿,伤口也看不太出来,不再出现晕眩状况,终于可以展开旅程。
这天早上,她离开河底宫殿,跟着寒璟上了岸,已经有辆马车,以及一名车夫在等着他们了。
「我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明月小心地摸着负责拉车的马匹。
寒璟有些迷惑地瞥了她一眼,其实有很多事想问,但是又不想太过在意,于是强迫自己不闻不问。
「该准备启程了。」他淡淡地说。
她坐上马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避着自己,连着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也不再开口说要吃红烧鱼,明月很想问他怎么了,又怕踩到地雷,还是再观察一阵子。
马车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下,喀啦喀啦地前进了。
第4章(1)
十日后——
安详镇是个平和安静的小镇,正如其名。
当马车进入小镇内,已经入夜了,只见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却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
「这个小镇看起来很大,可是怎么连一间旅店都滑……」明月朝外头不断张望。「我们今晚要睡哪里?」
由于这几天经过的都是些小村庄,就算想要借宿,那些人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不得已只好「变」出屋子来,否则就得露宿在荒郊野外了,可是这么一来,也失去意义。
寒璟斜倚着身子。「如果你觉得累了,随时可以改变主意,只要一眨眼工夫,就能带你到皇宫去。」
「我不累,一定会撑到最后。」才刚开始,明月不想就这么放弃。
原本闭眼假寐的他不禁掀开眼皮。「为何如此坚持?」
她不禁庆幸周遭很暗,看不到自己心虚的表情,否则一下子就穿帮了。
「有人陪你游山玩水不好吗?你就当作是在打发时间,不然下回想要有这种机会,不知道要等上几百年。」明月也是希望他能出来接触外头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待在河底宫殿里,作他的皇帝梦。
「随你!」他只是不想看到她疲惫的模样,既然人家不领情,也就当作什么也没说。
见他口气不悦,明月实在不搞懂他又在气什么。
马车又喀啦喀啦地往前跑了一小段路,坐在前头的车夫不知瞧见什么,冷不防地拉紧缰绳,而明月也因为突来的「紧急煞车」,身子跟着东倒西歪,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
「哇……好痛……」额角不小心擦撞到什么。
一条男性手臂陡地将她揽了过去。「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带着磁性的男子嗓音挟了股莫名的怒气,在明月的耳畔响起,只觉得耳根子先是痒痒的,接着便是一热,然后仿佛会传染似的,那股热气渐渐蔓延到整张脸蛋,还好光线够暗,不会让人瞧见了。
「我、我怎么知道马车会突然停下来……」语气有些虚弱。
她不用摸也知道脸很烫,想到平常跟男同学打打闹闹的,也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可从来不曾有这些奇怪的反应。
高明月,振作一点……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别被男色给引诱了!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月佯装不在意地挪动身子,掀开布帘察看情况,隐约见到地上躺了个人,不禁大吃一惊。「撞到人了吗?」
见明月就要下去,寒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会有事的。」仿佛已经知晓外头的状况。
「不下去确认又怎么会知道?」她可不想担起「肇事逃逸」的罪名,迅速地钻出帘外,跳下马车察看。
待她走近,原来跌坐在地上的是个约莫八、九岁,长得瘦瘦小小,头上扎着又髻的小女孩,赶紧蹲下来,检视对方的伤势。
「小妹妹,有没有撞到哪里?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明月轻轻碰触小女孩的头部,还有手脚,不断地追问。「会痛吗?哪里受伤了?」
因为天色已暗,能见度不高,实在看不太清楚,明月连忙偏头,要车夫把灯笼提过来。
由螃蟹变成的车夫很快地提了一只灯笼来到她们身边,幸好没看到任何血迹,让明月暂时松了口气。
「告诉姊姊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是什么地方会痛?」明月见她都不说话,脸上似乎还挂着两行泪,以为是受到惊吓了,口气又放轻些。「小妹妹不要怕,你住在哪里,姊姊送你回家……」
「姊姊看得到我?」头上扎着双髻,稚气的脸蛋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啊!」难道又是……
「姊姊似乎不是普通人……」小女孩有些好奇地端详着她。
「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才能看得到你。」明月先将她从地上扶起,伸手拍了拍小女孩裙上的尘土。「你是?」
「我是地主神。」小女孩仰高头颅,天真地说。
「地主神……」明月俯下头看着她。
「就是房舍的守护神。」小女孩又说。
「原来你是地基主……」明月这才会意过来。「我以前也有看过,不过从来没见过年纪这么小的。」
所谓的地基主就是原本居在那间屋舍的人,不幸往生后,却夫人奉祀的孤魂,之后便成为守护神,除了保护这个家的成员之外,也会传递功德是非给当地的土地公,再由土地公传递给城隍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