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娶。”
“小则……”
“快睡!”
厉吼终于使她乖乖闭上眼睛。
她的小则可以帮她摘莲蓬,但是不会娶她。越想越伤心,眼泪越流越多,连作梦都在流泪。
那么多的泪水湿了某人的左衣袖,再湿了某人的右衣袖,最后让他整个衣襟都浸满了泪水。
“就算你把我整件衣服哭湿,我也不能娶你。”他低声说着,语气却是坚决非常。
睡梦里的她仿佛听到了这句话,泪益发汹涌,在他新拿来的一件干爽衣衫上泛滥成灾。
第7章(1)
出殡一回来,苏剑就发现慕容则和牧晚晴之间的气氛,非常不对头。
慕容则仍是那价见的淡漠神情,倒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不过,在四师兄报告完出殡情况后,他也就点点头,再未发一语,这让人提摸不透,是下面会有进一步的指示,还是已经可以退出去了?
于是,他和四师兄干脆在墙边的硬木椅上坐了下来,想说等着吧。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里,平时像麻雀似的,会自个说个不停的牧晚晴,竟然也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明显是在冷战。
这其中定有古怪,可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经验丰富的苏剑小媒公看来看去、想来想去,仍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四个人各自沉默。时间一点点走过,苏剑越来越觉得荒谬,几次开口想打破僵局,却被程钊的眼光给劝住了。
四师兄素来谨慎,会惹大师兄不快的事从来不做。
只好继续当陪衬。
这情形,直到用晚餐时也没有好转,他们两个,能坐得离多远就多远,那架式仿佛如果能老死不相往来,那是最好的。
骆天秀紧坐在慕容则身边,殷勤地给他夹菜,慕容则连应酬一下都不愿意,只侧着头,和周勤老管家谈论怎么弄草莳花。
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没想到大师兄却这样不顾大局,太奇怪了,再说,以前也没见他种过花啊。苏剑心头疑团四起,等听到身边的叽叽喳喳,就更是糊涂了。
牧晚晴正在向小玉打听骆府的机关暗道,虽然小玉因身分所限,不可能知道得太清楚,但是凭着她对骆府一屋一房的熟悉,她们正兴致勃勃地分析,哪些是最有可能设置暗道的地方,而这些暗道可能会通到什么地方。
她们的话题,每次都很诡异。
苏剑看到了很多不寻常的现象,却推理不出背后的原因,他懊恼万分,只好问程钊,可程钊忙着跟骆天磊聊天,还要顺便安抚被冷落的骆天秀,根本没工夫理他这种八卦小事。
在满心郁闷的情况下,苏剑比平常又多吃了小半桶饭。
吃过晚饭,牧晚晴和小玉率先离开。苏剑见慕容则跟周勤聊得热络,估计一时还跟不上来,便赶紧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赶上牧晚晴。
“表师姊,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骆姑娘对大师兄那么殷勤,你也看得下去?”
“他要喜欢让他娶好了。”牧晚晴撇撇嘴。
“那怎么行。”苏剑急道。
“怎么不行?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看他好像喜欢得很哪。”
“哎呀表师姊,这感情的事可不能赌气啊,骆姑娘虽然貌美,但是自幼受娇宠、性情古怪,绝对不适合大师兄。”
小玉惊呼,“那我们小姐一片痴心岂不枉费?”
苏剑摆摆手。“他们昨天才认识,总共见了两次面,这痴心一片也痴不到哪儿去。”
“才不是呢,老爷在世的时候,少爷提了好几次说要娶小姐,老爷虽答应了,可是小姐一直都不答应,因为小姐说她仰慕少庄主很久了,若不能嫁他,宁愿出家为尼。”
“这么夸张啊。”牧晚晴和苏剑面面相献。“那骆老爷子干么不去慕容山庄提亲?”
“小姐说这样提亲肯定不会成功,一定要让少庄主见到她本人,只要知道了她的好,就会答应这门亲事。”
苏剑摇头道:“话虽没错,但谁敢保证大师兄见到骆姑娘之后就真的会喜欢上她?”
“我们小姐这么漂亮,人见人爱,没什么问题啦,再说,昨天牧姑娘说的三个条件小姐都符合,这样我心里更踏实了。”
“三个条件?”苏剑奇道。
小玉一五一十地把灵堂的对话讲给苏剑听。
“胡扯。”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离奇的标准。
小玉认真道:“我都是说真的,信不信,由你。”
“那我们打赌好了,我赌大师兄娶牧姑娘。”苏剑不能容忍有人敢挑战他的姻缘观。
“我赌他娶我家小姐。”小玉不甘示弱,力挺主子。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牧晚晴。
牧晚晴冷笑一声,“没什么好赌的,他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一个都不会娶,就是个当和尚的命。”
倾心慕容则的女子遍布天下,牧晚晴的和尚论实在没人相信,于是苏剑和小玉约定,在慕容则成婚那天,输的人要向赢的人磕三个头,同时高喊三声“我输了”。
他们指天誓地立下赌约,牧晚晴却在一旁泼冷水,“你们就等着去庙里给我磕头吧。”
争论的声响稍歇,在边上站了很久的仆役终于有机会躬身道:“少爷请苏公子去书房,说有要事相商,请牧姑娘也一道前去。”
牧晚晴立刻道:“我就不去了。”拉着小玉要走。
那仆役显然也是有武功的,微微侧身便恰好挡住牧晚晴去路,他恭谨道:“慕容少庄主亦吩咐,一向匹要牧姑娘和苏公子一同过去。”
闻言,苏剑劝道:“既然如此,表师姊就不要难为他了,一起去看看便是。”
牧晚晴的盘算落空,只得恨恨地跟上去,一路上懊悔当年练功疏懒,否则现在她要走,哪个拦得住。
书房的布局有点阴森,中堂下面的太师椅上,竟放着骆九鹤的牌位,牌位前香火撩绕,贡品齐整,把一个好端端的书房搞得跟灵堂宗祠似的。
书房一侧,骆天磊骆天秀和周勤坐了一排,另一侧坐着慕容则和程钊,他们中间空了一个位置。
见苏剑和牧晚晴到来,慕容则拍拍那个空位。“过来。”
苏剑反应得快,知道他说的是牧晚晴,就溜到程钊身边另一个位置坐下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牧晚晴只能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坐下,从头到尾都没看慕容则一眼。
对面恰是骆天秀,她朝牧晚晴敷衍地点了下头,眼光又飘到了慕容则身上,一副誓在必得的模样。
苏剑看得着急,拚命朝牧晚晴使眼色,却见她笑嘻嘻地伸出两个手指,微微屈了三下。
难道她宁愿赢得赌约也不要嫁给大师兄?一向自诩熟知男女感情的苏剑终于败下阵来,放弃了猜测牧晚晴心思的念头。
见气氛有些诡异,骆天磊轻咳一声,开口道:“今日先师安然入土,我们做小辈的也算完成了一桩心事。”
说得好像早就巴着骆九鹤入土为安,牧晚晴暗自抿嘴偷笑。
“……但接下来还有几件大事要办,最紧要的一桩,便是先师的大仇未报,到底是何人下毒、因何下毒,都要查个清清楚楚,誓为先师报仇雪恨。”
慕容则淡淡道:“府上家事,慕容不便插手。”
骆天磊肃然道:“先师遗命,一切后事处理都要有慕容少庄主在场,还望少庄主成全。”
见慕容则颔首应承,骆天磊道:“从先师中毒的迹象来看,乃是中了慕月,慕月无色无味,防不胜防,细察之后,最可疑的就是先师前晚吃了晚饭之后腹泻不止,同桌吃饭的弟子却个个无事,因此我怀疑有人在先师的饭中下了毒。这一点我已告知慕容少庄主。”
慕容则点点头。
“今早又发现另一疑点。先师从不喜熏香这类东西,但是去世前几日起,他房中天天要燃一把龙涎香,龙涎香素来是进贡之物,非但无毒,还有安神宁气之效,却不知与慕月是否有关,慕容少庄主对慕月了解甚多,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
听到龙涎香三个字,牧晚晴不禁心慌慌,一时忘了正在和慕容则冷战,急忙转头看他。
慕容则神色平静无波,听骆天磊询问,便道:“骆公子心思细密,这两点确实可疑。慕月必须下在食物中,但一般人吃下去没有大碍,因为毒发还需要一样药引——龙涎香。尊师腹泻,便是中毒迹象,同桌吃饭弟子先前并未嗅过龙涎香,体内慕月无法牵动,因此中毒。”
骆天秀恨声道:“在我父亲房中燃香的那个人是谁?被我找出来定要碎尸万段!”
骆天磊轻拍骆天秀肩头。“师妹稍安勿躁。记得是负责采药的贵嫂搜整库房时,见有此名贵贡香,想到师父近日睡得不大好,便让小玉每日午时三刻在师父房内燃一炷,既然此香是下毒的关键,那这香到底如何入库的、师父为何睡得不好、贵嫂又是怎么想到用龙涎香的,都要彻查。请各位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