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开锁技巧或许不若以前熟稔,但用来对付这副大锁却是足足有余。只听见“喀嚓”一声,大锁没两下就被李英豪打开,李英豪拿掉鍞,解开缠在门把的铁链,顺势打开门踏入柴房,还没能适应里头的黑暗,就有一枝箭朝他飞过来。
有机关!
他弯下腰闪过,又有一枝箭从反方向射过来,他再躲过,下一枝又跟着飞来,他一连躲了好几枝飞箭,最后还是无法完全躲掉,右边的肩膀中了一枝箭。
可恶!
李英豪想过可能会有埋伏,但没想到吴得兴会设机关,他这招够很也够聪明,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对来者造成伤害,就算没射中,吴得兴也没有失。
右肩后面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这一箭虽然未能刺穿他的肩膀,但他已经无法再调查,他得趁着尚未有人发现之前离开吴府。
李英豪带着肩伤,一路颠簸回到自宅,他本想无声无息地回到房间,却在开门的时候,吵醒了正在偏房睡觉的海珍珠。
海珍珠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用手揉眼睛,一边抱怨。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当看看见李英豪惨白的脸色,整个人都吓坏了,他的右肩后面插着一枝箭,血正从伤口源源不绝地冒出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李英豪跟海珍珠歉,差点挨她一巴掌。
“这个时候说什么废话!”她急忙将他扶到床上坐好,不许他再乱动。
李英豪靠着床柱喘气,海珍珠翻箱倒柜找创伤药,找到药以后赶紧去打水,并将她的白色中衣用剪刀裁成条状,好用来帮他包扎伤口。
从头到尾,她都是忍住眼泪在做这些事,她万万没想到,看见他受伤会让她产生一股想要大哭的冲动,但她强迫自己不能掉泪,得先把该做的事做完,要崩溃再麻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他身边坐下,试图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平白无故你怎么会中箭,是谁暗算你?”
“我中了埋伏。”李英豪虚弱回道。“稍早我去了一趟吴府的柴房,本来以为吴得兴会把帐册藏在里头,谁知道他在柴房设置机关。”他因此中招。
“帐册,什么帐册?”海珍珠帮他把箭拔起来,李英豪倒抽一口气,肩膀颤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吴得兴贪污的证据。”李英豪解释。“这次朝廷税收短缺,杭州大小官员几乎统统有份,每个人在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收了银两,吴得兴将他们一一记下,记录成册。倘若能找到这些帐册,就可以证明吴得兴贪赃枉法,也好将这些拿钱的贪官一网打尽,还杭州百姓一个公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起?”她帮他把伤口洗干净,发现伤口其实不深,只是多流了些血,好好休养几天便可恢复,她大可不必担心。
“因为我怕你会忍不住冲动去找帐册,所以才没告诉你。”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以海珍珠的个性,确实会不顾危险去吴府把帐册搜出来,然后和他一样中箭回家。
但是他隐瞒她就是不对,所以她在帮他涂抹创伤药时特别用力。
好痛!
李英豪痛得频频喘气又不敢出声抱怨,因为他知道她气他背着她偷偷行动,若立场相反,他也会有同样反应,只是不像她这么粗暴就是。
海珍珠接下来帮他包扎伤口,她灵巧的手法让李英豪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受伤,才会这么熟练。
“都弄好了。”包扎完毕,海珍珠用力拍了一下李英豪的肩膀,通知兼报复。
“谢谢。”他回头看她的脸,她的大眼噙着泪,好像在忍耐。
“珍珠,我已经没有事了。”他手忙脚乱的保证。“这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会痊愈,你不要紧张。”
“我才没有紧张。”说谎,她明明就紧张得半死,手还会发抖。
李英豪也注意到了,连忙覆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海珍珠。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哭了。”他伸手想要抹掉她眼角的泪珠,被她闪过。
“我管你有没有事!”可恶。“就算真的有事,也不关我的事,你尽管去做你的大事,我才不屑关心你会不会出事!”
以往都是李英豪在绕口令,今天换成海珍珠。如果她的小脸没有梨花带雨哭得一塌糊涂,他会赞美她的学习能力。
“都是我不对,你不要哭了。”他最怕她掉眼泪,她哭一次,他慌一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不要碰我!”她把他的手挥开,不让他拥她入怀。
“珍珠。”但他一定要拥抱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安慰她。
第9章(2)
李英豪执意拥她入怀,海珍珠挣扎了好几下,仍然无法摆脱他强力的拥抱,只好靠在他胸膛哭泣。
她不知她会这么难过,她自己也常常受伤,有些伤比他还严重,但她也只是笑一笑咬牙撑过去,可看见他受伤,竟让她不知所措,甚至产生大哭的冲动。
“你好坏,真的好坏!”她想,她已经爱上他,不然不会如此心疼,眼泪流不停。
“我最坏,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平时最擅言辞的李英豪,这个时候竟然只能不断重复同样的话,比她还要慌乱。
海珍珠也不想哭,但眼泪一直掉下来她也没有办法,叫她怎么办?
李英豪也想不到办法,只好捧起她的脸吻她,每次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这招最有效,总是能够成功让她乖乖听话。
他是对的,因为海珍珠真的停止掉眼泪,一心沉浸在他的吻之中,在他的唇齿之间寻求慰藉。
两人的唇舌交缠,擦出激烈的火花,这火花是如此耀眼,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温暖彼此的心房。
桌上的蜡烛燃烧殆尽,狭窄的厢房里只剩一盏油灯勉强来维持光亮。
夜已是如此的深,但床上的人儿还不想睡,海珍珠充其好奇李英豪的变化,因为以前他真的就只是一团肉,可现在他的胸膛变得好结实,变化真的很大。
“我还是不习惯。”她说出她的内心话,虽然他现在变成一个迷人的男子,她还是怀念以前那个面团,比较熟悉。
“什么东西不习惯?”李英豪听得一头雾水。
“你变得太多我不习惯。”她说。“以前你的身子软绵绵又热呼呼,冬天还可以拿来取暖,可现在你的胸膛硬梆梆,又好冰凉,靠起来一点儿都不舒服。”
“这是因为练武的关系,我就不相信你的身子能有多柔软。”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逾矩,但如果她一直这么挑衅下去,他就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一直当君子,也许下一刻便化身为恶徒占她的便宜。
“那也不像你这么硬,你已经练得一块一块。”她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故意引诱他,居然用手抚摸他的胸膛,害他倒抽一口气,呼吸开始不顺。
“珍珠。”他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拜托她别捣乱,出事概不负责。
“你搬离杭州之前明明还不会武功,怎么才八年的时间,武功就变得这么高强?”不公平,她可是练了十几年的武功,武功还不及他,叫她情何以堪。
“我可是拚了命在练,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努力。”除了读书之外,其余的时间也几乎都在练习场上度过,时常练到手脚失去知觉,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够坚强,绝对撑不下去。
“我不明白,你干嘛练武?”她纳闷。“我是因为身子不好,爹不得已才请师傅来教我练武,希望能对我有所帮助,只是最后练出兴趣,我才继续习武,可是你并没有这个必要。”
从小,她就知道他将来必有一番成就。读书对他只是小事,她得花上两个时辰才能背出一小段的文章,他用不了两刻钟就能流利背完全文。
写字也是一样,她天生手拙,笔都拿不稳。每回写字不是这边少一点,就是那边少一撇,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根本不能看。
但他就不同了,一下笔就令人赞叹。她爹的书房至今还挂着他送给他的墨宝,那个时候他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是杭州知名的少年才子,她则被耻笑为全杭州才艺最差的富家千金,回想往事,岂是一个惨字了得,根本就是惨惨惨,没连喊三声惨,都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窘况。
“就是有那个需要,我才下定决心习武。”对李英豪来说,他并不认为文采好有多值得骄傲,倘若无法保护心爱的人,文笔再好也是枉然。
“这话怎么说?”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以李家的财力,不怕请不起护院,再说李伯父也没有跟人结怨,用不着怕人报复。
“我得保护你呀,傻瓜。”他受不了翻白眼,好想敲她的头。
“我不需要你保护呀!”她傻傻地摇头,李英豪终于受不了。
“对,你不需要我保护,是我自己想保护你。”这就是他下定决心习武的契机。“也许你无法了解,一直站在心上人身后仰赖她保护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滋味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