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恶劣,控管不了情绪,就一古脑地往吴欣宁身上发泄,说穿了她就是自卑在作祟。
吴欣宁轻牵着她的手。「夕夏,不要胡思乱想,庆至为了你,放弃了在美国的发展机会,而为了向父母证明,他待在台湾比在美国好,他才会开设公司,再说公司名称都取为夏至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意思吗?」
许夕夏一楞。她确实没有想过。
夏至……是指夕夏和庆至吗?他就连开设公司也是为了她?
为了她,他到底做了多少被她遗忘的事?她居然这么傻傻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夕夏,庆至说过,你丧失记忆后会产生许多压力,所以他之前没告诉我们,一方面是不希望太多人来打扰你,一方面也是希望藉由场景的变化,看能不能让你感到熟悉,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找回些许记忆。他对你真的是很用心,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给自己压力,只要用心感受他的心意就好。」
一番话让许夕夏感到更加羞愧。「欣宁,对不起,我刚刚还怀疑你,我真的好糟糕、好糟糕……」她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却没细想周边的人在面对失忆的她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尤其是他,也许是他待她太好,好到令她恃宠而骄了,才从没认真去想过他的心情和感受。
「怀疑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漂亮又能干啊。」吴欣宁笑眯眼。
许夕夏不禁笑出声。「对,所以我要防你。」
「还真的咧。」吴欣宁轻拍她的手。「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庆至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知道。」
吴欣宁走了两步,见许夕夏想要送她,赶忙阻止。「庆至说过你脚受了伤,不要太常走动,反正门会自动反锁,我自己可以的。」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嗯。」
看着吴欣宁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许夕夏这才走到浴室里,撑着湿毛巾回到床边,替方庆至擦拭着脸。
而他蓦地张开眼,一把扣住她的手。
「庆至,是我。」瞅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她的心狠狠地痛着。
「夕夏……」他哑声喃着,松开了手。
「嗯?」
「吃饭了吗?」
「吃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他轻拍着她,闭上眼,紧皱着眉头。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不用了,你不是说要有彼此的空间?」他笑着,看在她眼里,却像是哭泣。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在意这句话,慌了起来,脑袋空白得很。
「没关系,我懂的。」他低笑着,张开的黑眸流转着月华。「我会尽可能不要碰你、不给你压力,只要可以看到你就好……」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突然疏远我的。」说到这件事,她还打算近期内要开始启动她的V计划,把事业线找出来。
方庆至注视她良久,笑问:「我可以碰你吗?」话落,没等她回应,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吓得赶忙撑起上身,拉开些许距离。
然,就这么一个动作,引得他笑声不断。
「庆至?」她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
清醒的他,她都搞不懂了,更何况是酒醉的他。
放开对她的箝制,他笑声嘶哑地说:「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我以为只要可以从头开始,就没什么好计较,可是,我终究不够成熟,仍有私心……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想起我,别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不要排斥我的碰触……」
「我没有讨厌你的碰触。」她愣愣地回道。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你只是害羞。我认识你够久了,我怎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很不甘心一切被打回了原形……你忘了我们的爱情,就连我要拥抱你,也只能利用你受伤的时候。」他说着、笑着,疲惫的眸有泪光闪动着。
「庆至。」他的笑,揪痛着她的心。
难道说,他的疏离是因为他察觉她的害羞?
「我告诉自己,一切可以从头,没关系的,可是心里有两个我,一个充满愤怒和恨意的我,一个向现实妥协的我,两个不断地拉扯着……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但我不能,因为你没了我们八年来的记忆,没有任何点滴、习惯、默契,全都消失不见。明明依然是你,你却不记得我……」
他好沮丧好沮丧,才会出现两个自己彼此拉锯,折磨着自己。,
许夕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只能将他紧紧拥住。
一直以来他表现得太从容,强悍地稳住她的心,所以她以为,也许他会难过悲伤,但他够坚强,可以撑住这一切……然而,她忘了,光亮底下仍藏着黑暗,再怎么坚强的人,还是有脆弱的一角。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没有,你没有不好,是我不该贪心,还能在一起就很好了,我应该要知足,应该要慢慢来,就像我们当初恋爱一样,慢慢来你会再爱上我的,对不对?」他醉醺的眼笑噙泪。
「嗯,我爱你。」
他听着,低低笑着。「没那么快啦,当初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和你相处,你才慢慢地在意我,所以,我要再等两年,我可以等……」
「不用等那么久。」她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往他嘴上一亲。「我说,我爱你,你听见了没有?」
布满血丝的眸微眯着,似懂非懂,最终笑眯了,却苦涩极了。
「嗯,谢谢你。」
「我是说真的。」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要拉开距离了,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刻意放慢脚步,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要紧紧地拥抱她,毫无距离地相拥。
「对不起,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你不要怕我,我不可能伤害你的,我只是气自己,气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真的?」
「当然,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你。」她很诚恳、深情地说。
「可是,我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失去记忆的你一定会恐惧,我不该让你独自在家的,尤其你又受伤……」
许夕夏听着,这才将遗忘的他,一点一滴地拼凑出。
他心细如发,看穿她的一举一动,是因为他爱她,深度剖析她,否则他不会这么懂她,可他不给她压力,却把所有压力都往身上揽,真是个傻瓜。
看着他低喃着沉沉睡去,尽管入睡,眉头依旧紧锁着,她努力地想要从贫瘠的记忆里去找出他,然而除了引发一阵阵的锥心痛楚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记忆,像是平空被消除了,找不回来,那么除了找回记忆之外,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庆至,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她喃着,趴在他的胸膛上,不禁想着,如果一夜醒来,记忆全数回笼,不知道该有多好。
可惜,遗失了,她连失物招领的机会都没有。
第7章(2)
「醒醒,你这懒虫。」
熟悉的笑嗓在他耳边轻拂着,感染着他,教他未醒也勾弯了唇角。
「还笑,快点醒来。」
感觉有人轻拍他的鼻子,方庆至快手抓住那使坏的小手,哑声喃着,「亲我,我就起来。」
他笑着、等着,却没有等到吻,疑惑之际,蓦地想起在他身边的夕夏早已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张口正要解释是句玩笑话时,她的吻却轻柔烙在他的唇上。
他的心间跳颤了下,缓缓张开眼,对上她羞涩的眼眸。
「我亲喽,起床。」她羞得满脸通红,却坐在床边假装冷静。
方庆至错愕不己地看着她,想要坐起身,头却痛得难受。
「宿醉?」
「还好。」他捧着额坐起身。「待会就好了。」
「下次要是再参加什么宴会什么的,麻烦你少喝一点,否则欣宁要是被人欺负或怎么的,你这个老板就太失职了。」她小声数落着。
方庆至怔了下。「是欣宁送我回来的?」事实上,他只记得他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对自己怎么回家的并不清楚。
「嗯,她还搀着你上七楼耶。」她拿起先前搁在床头柜上的果汁。「先喝点果汁,待会再去洗把脸,要是还痛的话,看你这里有没有解酒的药,我去拿。」
方庆至瞪着她手中的果汁。「我没有买果汁。」
「我去买的啊。」她得意道。
「你?不是跟你说——」
「方先生,麻烦你看一下,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去拆线了。」
她抬起她解开绷带的脚,上头只有两条缝线,其他的淤伤红肿早已消退得差不多。
「走路是不会痛的,而且社区外头就有一处传统市场,既是早市又是下午市,很方便。」
「你把绷带拆开做什么?」
「不拆开绷带怎么穿鞋子?」
「你想喝果汁就跟我说,我去买。」
「我也可以照顾你好吗?不要把我当残废。」她没好气道:「我之前说要有私人空间,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彼此照顾,而不只是你一昧地宠我,我、我也可以照顾你,也会想要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