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也从来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本性,就连最亲的兄长也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情、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自信,我也不会把你带到我母亲面前。」
「是吗?」听他这么说,卞珏心里很复杂,很开心,但又不想被他发现她的喜悦。「我真不明白,有一个像罗莎夫人那样的母亲,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性格的儿子?」
一个开朗热情又不玩心机的母亲,怎么会教养出诺顿这个截然不同的儿子?
要说诺顿不会玩心机,打死卞珏都不信。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对演戏相当擅长的父亲。」诺顿正色道。
他毫不隐瞒地说出他家里的事情,让卞珏了解他的家庭、他在乎的家人。
「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自第一眼就看不顺眼,不只是察觉到这个人跟自己的相似之处,还有一点……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喔?」被喜欢的女孩子当面说讨厌,诺顿却一点也不觉得受伤,反而感到很有趣。
「因为我很嫉妒你。」
他们是一样的人,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但不同的是,卞珏的一生受到父母左右,她所下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替自己争取喘息的空间。
但诺顿不是,他会玩心机,只是不屑玩,因为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挡在他面前,让他享受他这年纪应该有的快乐无忧。
卞珏嫉妒得发狂,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她拥有像罗莎那样的母亲。
诺顿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卞珏会这么回答——她嫉妒他。
想起准备晚餐以及用餐时,她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他理解了——他当然知道卞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卞家的女儿,又是什么样的德行。
明知道这个女孩是他不能触碰的对象,诺顿就是忍不住,把她带进自己的世界里,也执意要走进她的世界。
「很遗憾,我非常喜欢你。」诺顿看着她的眼睛,看进她看似平静,实则防备甚严的深沉黑瞳。
「喜欢到不惜与你分享我最爱的母亲,让你分走她对我的爱——她一直非常想要一个女儿,一个能跟她进厨房做料理,讨论什么配方能让派更好吃的女儿,你完完全全就是她想要的女儿的样子,虽然我有点不甘心,不过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妈喜欢你让我也很高兴。」
卞珏心里、眼底的防备,因为他这么直接的表白,瓦解,先是在心头裂了一个缝,裂缝再迅速龟裂,让她高筑的心墙破碎。
「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啊?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让她卸下心防?
像罗南或者其它富家子弟,会告诉她以后自己有多厉害,能给她多棒的生活,不像诺顿这样,没有什么蓝图,却让她大受感动。
「如何?爱上我了吗?」诺顿看她的表情,知道她不防着他了,便生起了欺负人的念头——男孩总会欺负一下喜欢的女孩,看她激动得脸红生气就觉得很有趣,这很幼稚没错,但诺顿现在就莫名的想要幼稚一下。
他把脸凑近她,高大的身子也随之凑近,带给卞珏极大的压迫感。
「你干么?!幼稚!快坐好。」
难能可贵的,向来气质优雅、稳重的卞珏,竟然会着急万分,还脸红了。
她这么「可爱」的模样,有像一般女孩了。
「我就是幼稚,咬我啊,笨蛋。」诺顿顽劣的模样跟痞子没两样,他硬是要靠近卞珏,近到能吻到她恼羞噘起的唇。
不料,这个吻是错误的开始!
男孩子嘛,又是二十岁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眼前的是心仪的女孩,十七岁,花样年华,柔软的嘴唇充满女孩子香气,以及纤细的仿佛一折便断的娇躯,让这一个玩笑偷香的吻,变质得很彻底。
「我去倒杯水!」诺顿靠着最后一分自制力踩煞车,他离开餐桌,远离卞珏,来到冰箱前为自己倒一杯加很多冰块的水狂饮,其实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冷水澡,好浇熄他的欲望。
坐在餐桌前的卞珏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脑子里想着的是……怎么就这样让他吻了呢?而且,怎么会不讨厌他的触碰呢?
母亲要她好好跟罗南相处,也就是默许她跟那个男孩子交往,至于交往发展到什么阶段,母亲会睁只眼、闭只眼,像一向有门禁的卞珏,是不被允许在外过夜的,如今却同意她跟费南德兹家族出避,算是认同了两家的事。
卞珏不喜欢把自己当成商品的感觉,总是拖着,对于罗南的亲昵,她能躲就躲,而谈及感情方面,她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不只是罗南而已,她从来不让异性接近自己。
所以,早在诺顿靠近之前,卞珏就发现他的意图,但她却没有逃避,反而……有些期待。
「很晚了,我该送你回去,你在城里有下榻的饭店吧?再不送你回去,费南德兹恐怕会发疯。」诺顿回来,口吻听起来已经恢复平静了,但他僵硬的身体反应出他仍处在亢奋中。
这……真的很尴尬。
「你会怕?」卞珏挑了挑眉,好笑地问。
如果会怕费南德兹家族,诺顿就不会大摇大摆的在林地小屋等待,直接把她接走了。
「是不怕。」他走向前,为她拉开椅子,举止难能可贵的绅士。「不过你是女孩子,男人间的意气之事不该拉你下水。」
「你以为来得及吗?」卞珏没好气地道,起身,跟着他让他送出家门。
「不然呢?你的意思是你很想留下来?难道你想参观我的房间?」诺顿停下来,不正经地开玩笑。
经过一扇雕花大门前,他笑嘻嘻地拉开门,对她摆出欢迎的姿态。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想进来吗?不过你进来之后,我不敢保证刚才没有结束的会不会继续。」诱惑的意味几乎没有,只有玩笑的意思。
可在卞珏眼中就像是挑衅,他以为她不敢。
理智上来说,她不可以留在这里过夜——她一夜未归的事情若传到母亲耳中,她恐怕得想出合理的解释才行。
但是感情上,她却想留下来——她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的接受了。
她喜欢诺顿,喜欢他的个性也喜欢他的人,不讨厌他的触碰,甚至会觉得心跳加速,给他……有何不可?
卞珏看着诺顿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玩笑戏弄,在她踏进他房间时转为震惊。
「你……」
「你不是喜欢我吗?」能让他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感觉真好。卞珏忍着笑将他拉进房间,关上房门。
在诺顿还处在难以置信,未从她恶作剧的震惊中回神时,感觉胸前被两只小手一揪,他被迫压低身子,高壮的身材将就她娇小纤细的体型,一个吻,软软的带着试探的吻覆在他唇上,然后他听见这辈子最美妙的声音说出最好的语言——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很喜欢你。」
诺顿眼神一黯,立即取回掌控权,将纤细的她压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
自此,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全心全意的爱上这个女人。
第7章(1)
对卞珏来说,现在应母亲的召唤离开伦敦到美国,跟母亲表演母女情深戏码,变成了一件不让人讨厌的事情。
「这个夏天,你一定要来我们在汉普顿的海滨别墅度假,我很喜欢我的别墅,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汤森夫人,你的邀请是我的荣幸。」卞珏抿了一口香槟,微笑的模样端庄秀丽,态度温和、进退得宜,完美的社交礼仪让她在名媛聚集的场合,游刃有余。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女儿跟你相同年纪,你们一定合得来。」
卞珏笑着点头,认真迎合的模样看不出敷衍意味。
是的,敷衍,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离开宴会大厅,避人耳目,好让她可以……忽地,人群中,一双深蓝色双瞳与她视线交错,仅仅零点五秒的交会,没有让人发现。
「那件事情真令人意外,表现出深情、互相扶持模样,让他得以获得选民支持的是他患了癌症的妻子,想不到他竟背着妻子出轨生子!这是政坛上的丑闻……」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卞珏把未喝完的香槟交给侍者,向身边的名媛告了声罪,拎起长长的裙摆走向女宾使用的化妆间,没去理会近来火红的政治丑闻。
进了化妆间确定里头没人,小心绕过阻挡视线的巨型盆栽,再次确定没有人看见她的行动——尤其是母亲后,她脚跟一旋,持起裙摆,往户外走去。
经过灯光朦胧的花园时,一双长臂冒出,将纤细的她揽进花园迷宫里。
「来这里。」
卞珏没有反射性地将近身的人摔出去,因她的身体熟悉这个人的触碰,尽管他的动作太粗鲁,跟绑匪没两样。
「诺顿,你轻点。」可她仍忍不住喊出声,要他别这么粗鲁,他把她的手臂勒得很痛。